前些年,长乐侯的宠姬为他生了个幼子,长乐侯爱若至宝,对秦丰这个嫡长子越发看不上眼,父子矛盾极深。好在秦丰生母,也就是福襄的姑母安平郡主和孟葭都嫁妆丰厚,小夫妻日子并不太难过。
夫妻俩的感情却十分一般。据说是成婚之时,长乐侯的宠姬给了孟葭好大没脸,秦丰却畏惧父亲,没能护住妻子,让孟葭失望之极。
事后不久,孟葭就为秦丰纳了两房美妾,夫妻两人各居一处,倒也是相安无事。
年年若有所思:这样说来,孟葭刚成婚就对自己的丈夫失望之极了。也不知孟葭会不会怨她的生母于侧妃,而九泉之下知道,会不会悔不当初?
要知道,当初秦丰可是福襄的未婚夫,若不是于侧妃使计抢了这桩婚事,孟葭根本不可能嫁入长乐侯府。
怪不得,孟葭会将心思转到聂小乙父子身上。
思绪飘散间,愉儿欢快童稚的声音忽然响起:“窦姐姐。”
年年回头,就见愉儿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小骑装,蹬蹬蹬地跑过来,昂首挺胸,神气之极。
年年“唉呀”一声,心生欢喜:“小公子回来了。”
愉儿冲到她面前,总算想起要稳重,吩咐抱砚道:“你先下去吧,我让惜墨给你带了好东西。”见没了人,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年年道:“我得了样好东西。”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的模样。
年年笑问道:“是什么?”
愉儿从怀中掏出一把装饰精美的匕首来,“铮”一声拔出,雪亮的光芒闪过。
年年只觉那匕首如一泓秋水,寒光逼人,不由吓了一跳:“快收起来,小心割了手。”她是识货的,这匕首一看便锋利无比,绝非凡品。
愉儿见她脸都白了,乖乖将匕首归了鞘。
年年蹙眉:“陛下怎么赏你这种东西?”也太乱来了吧。愉儿才几岁,就不怕有危险?
愉儿为延平帝辩解道:“窦姐姐你误会了。这个不是皇爷爷赏我的,是今儿第一次见面的罗爷爷送我的。你看,这鞘上还有‘精忠’、‘定北’字样。”
罗爷爷?他说的是“东北王”定北郡王?年年扶额:“他居然给你准备这个做见面礼?”
愉儿道:“那倒不是。见面礼是另外的,这把匕首是罗爷爷见到我后,喜欢我,专门叫人取来送我的。”
年年讶然:孟葭派来的人不是说,定北郡王站到了段琢一边吗,怎么对愉儿另眼相看?
愉儿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今儿罗爷爷刚一看到我,眼睛就湿了。后来他悄悄跟我说,我长得有几分像他失踪的长子。这把匕首削铁如泥,他原本是要送给他长子的,没能送出去,就转送给我了。”
原来如此。
定北郡王的长子居然会长得和愉儿相似?可真是想不到的缘分。
不过,以定北郡王的身份地位,在东北庞大的势力,他的长子怎么会失踪?失踪了居然找不回来吗?这里面不知又有什么隐情了。
年年见愉儿兀自兴奋难消,笑着问他:“愉儿很喜欢定北郡王吗?”
愉儿道:“喜欢。他长得可威武了,武艺也好生厉害,能抡起八十斤重的大刀,能百步穿杨……”
年年看着小家伙神采飞扬的模样,唇角含笑。愉儿在她面前,越来越自如了。
愉儿遗憾道:“可惜你没能亲眼看到。”
年年眨了眨眼:“我更可惜没有见到定北郡王府那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愉儿一怔:“你是说罗爷爷那个庶女吗?”
年年目光微动:原来那个大美人是定北郡王的庶女,和孟葭的身份正是旗鼓相当。不过,聂轻寒不过是个正三品的副都御史,嫁给他也是做填房,一个郡王府庶女身份绰绰有余。
愉儿认真道:“我觉得她没有窦姐姐好看。”
这孩子嘴怎么这么甜?年年忍不住笑了:“你尽会哄我。”
“真的。”愉儿强调道,“她老是要和我说话,身子一股子脂粉味,我都懒得理她。”
看来又是一个想借愉儿上位的。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叩门声,熟悉的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愉儿,时辰不早了,明儿还要早起。”
年年回头,见聂轻寒立在门口,姿容如玉,身姿挺拔,也不知在那儿看了他们多久。年年望着他不动如昔的神色,酸溜溜地想:也不知定北郡王府那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有没有入他眼?
愉儿面上的笑意立刻收敛,规规矩矩地站好,应道:“是。”
年年有些心疼,挽起愉儿的手,柔声道:“我带你去梳洗。”
愉儿的嘴角又扬了起来,握紧她的手:“好。”
愉儿到底年纪小,今儿一天也折腾得累了,躺到床上,很快沉沉入睡。年年为他掖了掖被子,又放下床帐,自己也去梳洗了一番。
等到回到愉儿所居外间,却见聂轻寒穿着寝衣站在书案前,看着案上的简易地图。
年年困了,打了个呵欠:“大人怎么还不睡?”
聂轻寒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我那里有西林苑的详细地形图,你要不要看?”
他居然有这个?年年眼睛微亮,有了精神,点了点头,跟着他回了屋。长河的简易地图看得她一头雾水,实在抓不到要点。
聂轻寒从书架中抽出一幅卷轴,缓缓展开,群山坡谷,宫苑亭台跃然纸上。
然后,年年发现,不是长河画功的问题,而是她的问题。她完全看不出哪里适合挖陷阱,哪里适合坑人。
难道明天她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秦丰?想想也知道那样太惹人疑窦了。她又没有手下可以支使。
年年发现,自己实在太想当然了:以她现在的能力,压根儿就救不了秦丰。
聂轻寒见她神情沮丧,露出讶色,温言问道:“怎么了?”
年年看向他,声音犹豫:“大人……”
聂轻寒静待她的下文。
年年下了决心:“你知不知道,如果要挖陷阱害一个人,在哪里最合适?”他要起疑就起疑吧,只要能成功救人,总比别人对她起疑好。
聂轻寒一怔,审视地看向她:“有人要害人?”
他反应也太灵敏了,居然一下子猜了出来。年年点头:“我只是猜测。”
聂轻寒问:“谁要害人,害的是谁?”
年年道:“我不知谁要下手,只知道他们要害的是长乐侯世子。”
他目光微闪,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沉吟片刻,指向图中一处:“这里。”年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一处山林,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聂轻寒道:“这里附近就是长乐侯世子最爱去的河谷,离出发的营地足够远,人迹罕至,山林茂密,地势复杂,本就容易迷路……”见年年一脸茫然,他顿住,轻叹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再解释下去,只道,“我会在那里布置人手。你不用管了,明天痛痛快快地玩就是。”
这些腌臜事,不该她操心。
年年放下心来。聂小乙办事,素来是靠谱的,有他出手,秦丰定保无虞。她开心地向他挥了挥手:“有劳大人,那我先去睡啦。”
聂轻寒望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喉结微动,低语道:“小没良心的,不谢谢我吗?”
怎么谢?
年年正要问他,他忽然伸手,将她扯入怀中,强势的吻落了下来。
第76章 第 76 章
半掩的窗扉“吱呀”晃动, 风卷花香, 满室生馨。烛影摇曳,窗纸上交缠的身影仿佛也在跟着轻轻摇晃。
年年的整个脑子都是糊的,血液逆流, 心跳如鼓,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柔软的、小小的方寸处,被迫承受着他越来越强势的掠夺。
聂轻寒忽地打横抱起了她。
年年惊呼一声, 匆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保持住平衡,混沌的脑子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不是一直克制得很吗,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是不是今儿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聂轻寒的神色依旧看不出端倪, 唯有染红的眼尾泄漏出些许异样。
在他手指落到她衣带的一瞬间,年年终于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
聂轻寒垂眸看她,凤眼幽深:“你不愿意?”
年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不由一怔, 心生不安:他是不是起了疑心?
她的确是不愿意的,不愿意作为一个卑贱的侍妾, 一个可悲的替身, 没名没分, 与他发生最亲密的关系。之前对他百般勾引亲近,也是笃定他会克制自己,笃定自己能全身而退。谁知他会忽然改了主意。
臭男人,年年暗暗咬牙:她果然还是不该信他的。
可这会儿若是再拒绝他, 她之前对他的所做作为,就显得可疑之极了。
年年脸儿通红,咬着唇一时没有开口。他脸色微冷,将她抱坐在怀中,手伸向她腰带。年年窘迫地再次捉住他手,附到他耳边,低若蚊蚋地说了一句。聂轻寒一怔,片刻后,手伸进她裙底。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年年的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伏在他怀中,不肯抬头。
他手很快退出,耳根也有些红,半晌,僵硬地问道:“可要准备红糖水?”
年年摇摇头:她这一世在山野长大,身子素来康健,从来不需要这些。
聂轻寒见她依旧羞得不肯抬头,只将毛茸茸的脑袋对着他,心头一软,伸手摸了摸她微乱的发,看着她徐徐开口:“定北郡王府的姑娘的确生得很美。”
年年:“……”这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来的?不对,他怎么有脸无缘无故地在她面前夸别的姑娘美貌?
见她反应,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我已经允了定北郡王,若是两家定亲,会将家中姬妾全部遣散,只一心一意地待夫人。”
年年:!!!心上一万头神兽奔驰而过,一下子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他唇角微弯,黑如夜空的凤眸中带着不容错辨的笑意。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在遣散姬妾前得了她的身子,不留遗憾吗?这是什么绝世渣渣?年年简直不敢相信,聂小乙居然是这种人。
瞧瞧,他做的是人事吗?书中明明……呸,他在书中那些姬妾可是实打实的,左拥右抱,艳福无边,更不是什么好人。
年年怒从心起,也懒得去想他在书中并无娶妻之意,为什么剧情又出岔子这种事,毕竟定北郡王本身就是现实世界中的人,在原剧情中就不存在,定北郡王这边出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她用力推聂轻寒,试图从他怀中离开。纤细的腰肢却被他的大手牢牢掐住,无法逃脱。
年年气苦,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瞪向他。
聂轻寒不以为忤,低头亲了亲她眉心,温言抚慰她道:“年年放心,你与旁人不同,我总不会不管你。”
混蛋,王八蛋,谁要他这个不要脸的管?
她毫不客气,一口咬上他的肩头。他闷哼一声,掐住她纤腰的手蓦地收紧。
两人挨得那么近,年年几乎瞬间就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一时怒火更盛,恨不得将他的肉都咬下一块。口中他肩膀处的肌肉却越绷越紧,她压根儿就咬不动。
年年气得吐了出来,脑子一热,恶狠狠地抓向了他。
他倒抽一口气,浑身都僵住了,声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放手。”
年年好不容易拿捏住他的要害,自觉占了上风,怎肯听他的,坚决地道:“不放。”非但不放,还又加了几分力。
聂轻寒喘息一声,眼睛都逼红了:这小妮子,是仗着她现在是特殊时期,以为他不能拿她怎么样吗?
冷静的牢笼下,汹涌之欲如岩浆奔流,一点点冲击着他的理智。他滚烫的手覆上她的,强制带着她的手动作,灼热的呼吸喷向她耳畔,声音又低又哑:“年年这么主动,为夫受宠若惊。”
年年目瞪口呆,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天下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她意识到不对,想要放手逃离,哪里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