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忘记介绍了,我叫孟栀柔,你呢?”
“我叫陆温然。”
*
回忆的片段就此结束。
悬颂带着其余几人重新回到衣铺的屋舍中,他静静看着玉佩半晌,叹道:“她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段,居然跟季俊山庄没有半点关系。”
禹其琛收起震惊,再次回到温文尔雅的沉稳模样,问道:“这种法术可以窥探的回忆是不可控的吗?”
悬颂点头:“我得到的不是发丝,也不是血液,非她本体可取之物,只能从她的贴身物品里读取一些她记忆最为深刻的片段。她记忆中最深刻,最常回忆的,居然是她救了一个鲛人。”
提起鲛人,木彦终于从恍惚中回神,竟然下意识地喉间一滚,难以控制自己狂乱的心跳。
在木彦的概念里,明以慢已经算得上三界美人中的佼佼者,后来又见到了顾京墨,可是顾京墨的美太有冲击感,在他看来太野太妖,他甚至不敢多看。
但是陆温然那种干净圣洁的美对他的冲击更强,让他整个人都傻了,现在才堪堪回神,问道:“鲛人……鲛人不是已经绝迹了吗?”
悬颂瞥了一眼木彦没出息的样子,赏了木彦一记白眼,接着回答:“只能说罕见,修者们对他们剥削过多,导致他们寻了绝对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那里结界的强大,怕是许多修者都不会知晓那里还有一处海域。”
“用结界隐藏了一块海域,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对,毕竟是他们保命的手段,自然要做得巧夺天工。”
木彦又低下头,心中闪过一丝憋闷,闷闷地问了一句:“那季俊山庄的事情不会是什么三角恋吧,比如少庄主娶了孟栀柔,后来又见陆温然那般貌美,然后移情别恋,导致孟栀柔记恨在心,寻来顾京墨灭了季俊山庄的门。”
话音刚落,他便被顾京墨扇了后脑勺一巴掌:“你这真是看了不少话本,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看了个遍,看什么都像三角关系,再乱说话我撕烂你的嘴。”
木彦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擅长体术的修者这般随意的一巴掌,都让他又疼又迷糊,可见掌力非凡。
木彦身体一晃,扶着禹其琛才能站稳,又委屈地看向顾京墨说道:“我就是猜测吗,为何要动手?你这女子太不讲道理!”
“还顶嘴?”顾京墨眯缝起眼睛问道。
“怎么?”木彦万分不服气,“不然你说说看季俊山庄为何招来灾祸,孟栀柔又是什么原因叫来顾京墨屠杀至灭门?”
顾京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双手环胸地提醒:“可以跟我吵架,也可以反驳我的话,但是不要超过三句。不然三句过后我会比你更生气。”
木彦登时闭了嘴,不敢再言语了。
他见识过顾京墨跟提锤男子斗法的凶悍了,自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再加上几日的相处,他也发觉了,顾京墨的脾气确实不太好的样子,这句话似乎是认真的。
悬颂则是将玉佩丢给了顾京墨。
顾京墨有着超越常人的感知能力,瞬间抬手,稳稳地接住了玉佩。
悬颂抖了抖衣袖,站得端正说道:“之前我分析过,季俊山庄是想从孟栀柔身上得到什么,才破例娶了她。梦境里孟栀柔一穷二白,能有什么会被季俊山庄觊觎?”
缘烟阁三名弟子以及一直在旁听的黄桃异口同声道:“陆温然!”
“所以,不会出现那种三角关系。”
悬颂不知道,他不过是正常地分析这件事情,却意外地让顾京墨消了气,默默地在一边点了点头。
悬颂目光扫过她,眼波柔和,如三月梨花开得灿烂,芳香灼灼溢出十里仍有余甜。
几个人还未商议完之后该怎么办,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是有人奔走踏过屋顶的声音,接着是一名男子的声音:“在那边。”
顾京墨立即推门而出,看到屠魔者们齐齐朝着一个方向追寻,这样的速度只能是在追孟栀柔。
她握紧双拳,轻身一跃跟着起身,一同追了过去。
黄桃跟着追出了衣铺,她疾行术不及顾京墨,见到顾京墨离开又万分着急,恨不得当场变成黄狗模样,这样还能速度快些。
可是她此刻在隐藏身份,只能唤了一声:“京儿!”
刚想跟着追出去,就听到顾京墨传音给她:“留在他们几个的身边,你容易跟丢。”
黄桃的步子当即止住。
她并不是那种一味在意情感的人,顾京墨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她留下,她不会多走一步。
黄桃留在衣铺内静坐,紧张得一直揪着法衣的衣摆,来回搓弄。
悬颂突然单独传音给黄桃:“为何都是被救的人,孟栀柔要自称为奴,你却不用?”
黄桃陡然一惊,惊恐地抬头看向悬颂。
黄桃什么都没说,然而惊恐的表情出卖了她。
悬颂当即心中了然:“看来我猜对了。”
黄桃有种被悬颂看穿了的心虚感,之前知晓悬颂聪明,没想到悬颂居然机敏到这种程度。
悬颂继续传音询问:“季俊山庄的屠门惨案,是顾京墨救了孟栀柔?那么溯流光谷的几十条人命的惨案呢?是救了你?”
黄桃低下头不去看悬颂,努力克制自己的行为,让自己一动不动,免得被看出什么来。
然而悬颂还在问:“还是说……她不仅仅是在救你?难不成顾京墨是个大善人?真够可笑的。”
“她就是大善人!”
“哦,看来我猜对了。”悬颂收声,转身推开了衣铺的窗户看向窗外,侧耳去听外面的动静分析情况。
黄桃一个人呆坐着,许久才反应过来,悬颂的那句嘲讽是在刺激她,套她的话。
黄桃,你真是一个笨蛋!
第19章 银铃血祭(十九) 忆·“杀你们这群虾……
顾京墨跟着追踪的修者疾行而至时,孟栀柔已经被困住,且身受重伤。
她的怒火自胸腔而起直冲百会,旋即双手掐诀,祭出火弹术攻击过去。
老者本欲对孟栀柔再补一招,令其完全无法行动,却被火弹术阻拦,下意识侧移一步后退。
这一击又狠又猛,冲击力极强,就算老者已然后退,却还是被攻击的余波震颤得又连退数步,堪堪站稳。
攻击刚落不久,便有两名修者朝着顾京墨攻击过来。
之前还能说是不为提锤男子报复,现在是顾京墨主动送上门来,还对他们的领队出手,他们没有不护的道理。
不过这二人很快被老者叫停了,接着朗声问道:“不知小道友为何要出手阻拦?”
顾京墨步步靠近,不急不缓,语气不卑不亢:“你不是说她是重要的知情人吗,为何要伤害她?”
“若不这样,她很快就会逃走。”
“我有束缚人的法门,把她交给我,我不会让她跑。”
老者听完仔细打量了顾京墨片刻,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脸上的沟壑也更加鲜明:“我为何要相信你?又为何要交给你?”
顾京墨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抬起右手来,手心火光汇聚,发狠似的问:“给还是不给?”
众多屠魔人齐齐大笑,仿佛见到了不自量力的傻子:“就算你能赢过昨日那个,你也绝非是我们十几人的对手,区区筑基期,胆敢……”
那人还未说完,就看到顾京墨的四肢腕处突然破裂了一个虚无的光环,原本的筑基期修为瞬间变为金丹期,极速提升为金丹期巅峰的状态。
她的右手依旧托着火团,火团越聚越大,火光翻滚缠绕,仿佛在黑雾之中托起了一轮太阳。
“杀你们这群虾兵蟹将,金丹期够了。”她冷声说道。
声音很沉,带着狠绝,那游刃有余毫不惧怕的模样,显然在证明她的确做得到。
她下巴微扬,眼神不屑,仿若审视一群狂妄的死尸。
老者看着顾京墨,沉默许久。
他不是傻的,听得出顾京墨话里藏的意思是,她还可以继续提升。
若是当真提升至元婴期修为,他们十几个人会瞬间死无葬身之地,被那团火化作齑粉,散于天地间。
他不得不改了态度,竭尽可能地表现友好:“这又何必,不过是一个祸害女子。而且我看得出来,道友身上灵波不稳,想必身上有伤,也不想和我们斗法吧。”
“她值不值得我这般拼命,你该知道吧?”
老者表情剧变,眼神不再友善。
顾京墨不是别人,她知道事情的真相绝非老者说的那样。
或许这些人中其他人,真的是不要命来季俊山庄寻宝的,但是这名老者绝非如此,他的目标本就是孟栀柔。
不然,他们没必要在季俊山庄外徘徊这么久不入,只是为了抓孟栀柔。
老者此刻也是格外震惊,他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第二个人知晓真相。
那群人不是已经死光了吗?
随即他猛地一惊,甚至连退几步,看着顾京墨的目光充满了震惊。
火系单灵根,放肆又张狂的女魔头模样,还会护着孟栀柔,这……
他并未道破,免得道出姓名会引来杀身之祸,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笑着回答:“你说的是什么我并不知晓,我只是急于出去而已,既然道友有束缚之法,就将她交给道友好了,还望道友能在出山时带上我等。”
接着,对其他修者说道:“我们走!”
有人不解,问道:“我们好不容易抓住的,为何要交给她?!”
老者低声回答:“我等皆非她的对手。”
说完首先撤离。
其余修者狐疑地打量顾京墨,看到顾京墨收了火球朝孟栀柔走过去,其中一人不听劝,一意孤行地朝着顾京墨攻击过去。
顾京墨甚至没有侧头,朝着那人一掌轰出。
冲天的火焰瞬间暴虐而起,从那名修者的前胸穿透至后背,将其身体轰出一个血窟窿来,该修者直挺挺地倒下时眼眸中还是不解与震惊。
明明同是金丹期修为,却被对手一招致命,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怎么可能?
其余人皆是一惊,听到老者带着愤怒高声吼道:“全部撤离,走!”
真的不再有人去纠缠顾京墨了,迅速撤离,甚至不敢再多看顾京墨一眼。
顾京墨走到了孟栀柔的身前,蹲下身。
孟栀柔嘴角噙着血,看着顾京墨的时候轻笑,笑得血流更重:“这次……我没摇铃啊……”
“傻子。”顾京墨轻骂了一句,接着将孟栀柔横着抱了起来。
身材纤长的顾京墨,将娇小的女孩子抱起来都显得格外轻易,毫无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