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雁台门下, 只有她和晏家公子来时的两串脚印。
“公主?您可是在寻什么东西?”
迟迟转头望向他, “你方才可瞧见,这边站着一个人?”
晏家公子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公主,雁台这边很少有宫人过来的。”
不,那人的衣着打扮,怎么瞧都不像是宫中的人。
难道是她恍惚之间看错了吗?
迟迟回想了一下,那样一个眼神,太过真实了,看着就好像她背着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公主素来备受宠爱,从来没人敢用那样的眼神瞧她。
仔细想想,这人好生大的胆子,还真是叫人,没由来地讨厌。
“公主,雪越下越大了,有些凉了,咱们回去吧?”
“你的眼睛可真好看。”她忽然没由来地说了这样一句。
晏家公子怔了怔,他忽然觉得这逢雪公主,好像透过她再看什么人一样。
随即,他便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公主才多大,宫都没有出过几次,哪儿来的那么多经历呢?
“臣谢公主夸奖。”
迟迟点了点头,“咱们走吧。”
晏家公子本想上前扶她,想了想又暗自缩回了手,落她半步走在后面。
公主没了继续去宴会的兴致,前面不远处就是她的寝宫,她幽幽转身道,“你且自己回去吧,跟他们说声,玩得尽兴可以散了,本公主乏了,要回宫睡觉。”
晏家公子听闻,对她作了揖,“公主慢走。”
公主慢吞吞地走回了寝殿,大宫女瞧见她回来了,还有些意外,“公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以为她是要玩乐到深夜呢。
“乏了就回来了,汤婆子可起好了?”
大宫女扬了扬手中的汤婆子,“方才一直温在公主被窝里呢,现在有些凉了,奴婢刚刚准备去换一换。”
公主点了点头,遂进了屋子,将屋门带上。
她将房门关好的那一刻,忽然一只手自后面勾住了她的腰,紧接着她的背就撞上了一个胸膛。
迟迟心中一惊,刺客?采花贼?
她一时间没敢动弹,任由身后那人抱着,怕自己过激反应叫他伤了自己。
“你,你是何人?”迟迟低声问道。
身后那人没有答,似乎垂下了头因为迟迟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了她的后颈。
“迟迟。”他呢喃了两声,那声音低而哑,却意外的好听。
迟迟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字?”
除了亲近的人,再没有外人唤过她的小字。
身后那人没有回答,却将她转了过来,迟迟犹豫了一下,抬眼去望他。
“是你?!”
几乎是那一瞬间,迟迟就认了出来,这就是方才在雁台门下望着她和晏家公子的那个人。
她不提还好,一提便叫他想起,方才她和别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
迟迟不知他心中所想,瞧着他的脸,只觉得十分熟悉,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啊,她知道了,晏家公子的眼睛像他,楚家公子的鼻子像他,洛家公子的嘴巴像他,萧家公子的眉毛也和他的有点像……
只是他们都没有他好看。
“你可是认得我?”他忽而轻笑了一声,整个人便没有那么凌厉了,迟迟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这般温润的,如沐春风的感觉,才是他原本的,应该有的样子。
“你大胆,谁教你的这般同本公主说话?”
“公主可是认得我?”
他顺了她的意思,改了尊称,可不知怎么,这称呼从他嘴里喊出来,竟多了几分,亲密……
见他似乎没有要害人的心,迟迟伸手推开了他,佯装镇定道,“自然是不认得,你何故在我房中?”
他听见这话,也不恼,只道,“我是公主的夫婿,为何不能在公主房中?”
迟迟惊愕的睁大了双眼,“你胡扯,方才在外边那个,才是我夫婿……”
瞧见他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凉,公主甚至又不怕死的补了一句,“我夫婿的人选之一……”
“公主?您睡了吗?”
外头大宫女的声音忽而响起,应当是来送汤婆子的,迟迟大惊失色推搡着他的胸膛,“你快走。”
要是叫旁人瞧见这大半夜的,她逢雪公主的闺房中竟然有一个男人,那她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却站着没动,丝毫没感受到迟迟的焦虑。
大宫女的脚步声越发近了,迟迟怕他被人瞧见,病急乱投医地将他往内室拽,顺便慌慌张张地将帘子放了下来,她怕大宫女进来瞧见他,将他藏到帘子后头之后,自己去门外接汤婆子。
迟迟将门打开,大宫女就要进来帮她把汤婆子掖进被子里,却被这公主拦在了房门外面。
“公主?”
“给我就好。”迟迟伸出了手。
大宫女十分疑惑地将汤婆子递给了她,“那奴婢告退?”
“嗯。”迟迟点了点头。
大宫女朝她福了福,整个人带着疑惑走了。
迟迟松了口气,朝内室走去,心中越想越觉得气愤,这人到底是哪儿来的?
脑袋有问题吗?
她逢雪公主素来光明磊落,如今被他……
迟迟决定回去教育教育他,让他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走近了内室,帘子后头却没瞧见那人的身影,难不成是自己顿悟了,走了?
这样也好,倒省了她说教的麻烦,迟迟踢掉鞋子,将汤婆子放到了床上,刚准备更衣,手却忽然被人勾住。
迟迟回身一瞧,他竟没走?
紧接着迟迟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到了怀中,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下巴便被挑起,迟迟难过地闭上了眼。
完了,他不会是要轻薄她吧?
没想到他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竟然这么色胆包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依然没有动作,迟迟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发现他只是在看她。
迟迟完全睁开了眼,试图去推他,“我要睡觉了,你能不能出去了……?”
他听到这话,忽然抱起她朝床边走去,迟迟被吓了一跳,慌忙抓住他肩膀处的衣服,怕自己掉下来,“你作甚?”
他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公主不是说要睡觉?”
“我要自己一个人睡。”迟迟有些咬牙切齿。
他充耳不闻,将她放到了床上,“我没有地方住了,公主今夜可否收留在下一晚?”
迟迟方才摸了他身上的衣裳,便知晓料子不菲,他这么有钱,怎么会没有地方住?
迟迟望向了他,他依旧一眼不眨地瞧着她,竟然有一丝可怜……
迟迟有些心软,“那好吧,你……”
她还没说完,便被他揽住了腰躺到了床内侧,他另一只手一挥,灯火便灭了。
“喂,我是让你睡到……”
“嘘。”
迟迟闭上了嘴,外头还有守夜的宫人,动静闹大就完了。
他十分熟稔地揽着她,迟迟挣扎了几下,没成功,她实在有些累了,最后十分没出息地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揽着自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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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迟迟睁开了眼,心中有些奇怪,昨夜竟然没有做梦。
她一直以来都会做那个,她在雪天离开的梦,梦中的那人,她每每醒来,都会难过,昨夜竟然没有梦到他。
而且她没做那个梦,翌日醒来,都会头痛欲裂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好久了,不是没有御医来看过的,但他们给她开了不少安神的药,却都没有任何作用。
左右似乎威胁不了什么健康,只是醒来难受上一会儿,迟迟也便没再继续管它了。
可今天早上醒来,头竟然也不痛了,甚至还有些神经气爽。
等等,昨夜?
昨夜,昨夜不是有个人,非要来她这里借宿吗?
那个人呢?
迟迟将被子掀开,找了一圈儿,甚至还扒拉着连床下都找了,奇怪,人去哪儿了
是她昨夜太累,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吗?
“公主?您在干什么呢?”
大宫女一进门,就瞧见这小公主探头探脑的不知朝床底下望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迟迟偷偷将手上镯子捋下来滑了进去,“哦,我镯子滚床底下了……”
“公主您快起来吧,奴婢帮你找。”
“好。”迟迟说着起了身。
大宫女蹲下身子去找,她边找边絮叨,“公主醒了就洗漱梳妆吧,一会儿啊,您就该去那天机阁上课了。”
迟迟有些吃惊,“上课?那老头不是告老还乡了吗……?”
这宫中也只有她,敢称万人敬仰的国师为老头了,“上一任国师是告老还乡了,如今陛下和娘娘又寻了新的国师,昨儿已经上任了,今天就能给公主和其他学子们授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