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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个晨昏_分节阅读_第46节
小说作者:姑娘别哭   内容大小:245 KB  下载:六千个晨昏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2-10-25 17: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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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晨星看到车窗外的树枝上,融化的雪水落到地上,紧接着融在土地里,像人离世一样。

  等到了家补觉起来,梁暮却赖在床上。

  “张晨星,我生病了。”

  张晨星手放上去,果然很烫,鼻息重、嗓音哑,火力壮的梁暮感冒了。张晨星给他烧水找药,要去买面条,折腾好一通。梁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享受自己老婆的贴身照顾。

  他很开心自己生病了。

  不去工作室甚至都不用找借口,给萧子鹏打个电话,再打两个喷嚏,对方自然就提出让他别管了。

  梁暮这一天想做废物,因为他想和张晨星在一起。抱着一杯热水,裹着被子坐在书店里,故意时不时吸鼻子,吸引张晨星注意。

  张晨星手里的《花间集》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可梁暮这个幼稚鬼一直在打扰她,如果她不理他,他甚至还要哼唧出声。

  按照他的话说:“我要死了。”

  张晨星不喜欢他说“死”,起身打他,梁暮拉着她的手可怜巴巴:“今天别工作了。”

  “今天放假。”

  “咱们俩坐在一起,聊天。”

  “不行。”

  “我生病了,需要照顾。”

  张晨星拿他没办法,只得坐在他身边,被逼着跟他聊天。梁暮诡计得逞,颇有那么一点得意。萧子鹏的电话打进来几次都被他摁掉:“别讨厌,陪我老婆呢!”

  最终萧子鹏着急,打给了张晨星。

  “有一个人给我们发消息,说他爷爷就是郭儒森奶奶要找的人。”

  “说爷爷曾说他在古城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还有,说他爷爷领养了他爸爸。”

  这些话听起来有点乱,张晨星对萧子鹏说:“你别着急,捋一捋,慢慢说。”

  “别捋了。”萧子鹏说:“人来了。”

  “哪个人?”

  “那个孙子,带着他爷爷的遗像,来了。”

  “从新疆来。”

  张晨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梁暮。

第41章 3165天

  “要先告诉郭儒森奶奶吗?”梁暮问张晨星:“可我也担心万一不是, 老人空欢喜一场。”

  “见面再说?”

  “嗯。”

  梁暮觉得自己的感冒一瞬间好了大半,两个人坐在书店里,等萧子鹏的进一步消息。下过一场冬雪的古城愈发的阴冷。两个人都穿了很多衣服, 像两个企鹅。

  到了傍晚, 萧子鹏的消息来了:“到了,飞到杭州,现在从杭州向古城赶。先约在工作室, 你们出发吧!”

  张晨星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被梁暮一把拉住, 低头看她:“你在怕什么?”

  “怕不是,也怕是。”

  那千里迢迢抱来的遗像, 如果是, 怕是对老人的致命一击。

  “重要的是答案。”

  梁暮握住张晨星的手。他们这样一群人,一直在寻求一个答案。所以他们时常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夜将深时,那个人到了。他带着一个四方手提箱,在他们面前蹲下去,打开它,最上面安好放着的, 是一张黑白框的遗像。

  照片里的老人花白头发、面目清俊目光柔和, 没有人将死之疲态。

  “这是我的爷爷申静言。”申乙说:“他几年前去世了。”

  行李箱下面, 是几封署名郭儒森的信件, 还有一条细细的红绳, 绳端坠着一个布牌, 上面写着“儒森”。字迹已随岁月流逝斑驳,再过一些年, 将消失殆尽。

  “是你们要找的人吗?”申乙说:“如果是, 我想见见郭儒森女士。”

  大家都看着张晨星, 等她的决定。

  “一起去吧。”张晨星说。

  一行人驱车至蓑衣巷,巷口的那棵老树叶子落了一半,用它残败的枝桠讲述一个冬天。

  郭儒森躺在护理床上,半昏半醒。

  “年纪大了,重感冒也会要命。肺部感染严重,又不肯再去医院,就这么在家里挺着。”护工阿姨小声说:“人又爱干净,又面皮薄,每次大小解都要闹脾气。”

  张晨星点点头。

  护工是她和梁暮请的,起初郭儒森不同意,梁暮就骗她:“多活几天,答案快来了。”

  如今答案来了。

  张晨星握着郭儒森的手,老人在发热,手心却有很多汗水。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用力睁开眼看着张晨星,嘴唇动了动,叫她:“晨星。”

  张晨星眼睛一红,回应她:“儒森奶奶。”

  “儒森奶奶,申静言爷爷,找到了。”

  老人眼睛亮了一下,四下看看,像是在寻找。

  “您想现在见他吗?”张晨星问。

  老人点头。

  申乙走进来,抱着申静言的遗像。

  郭儒森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仿佛在拼凑申静言的少年、中年和老年,想把那些零碎的片段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

  是的,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和一个完整的人生。

  郭儒森与申静言,少年时代是相爱的。

  可少年隐忍,不懂表达,路上多看一眼,就要心跳很久。弯弯仄仄的小巷里,她把自己手腕上的红绳解下塞进他手中,并没有多余的话。姑娘的脸像天边的云霞,一直烫到人心里。

  有时夜晚听到外面雨声,少女郭儒森在古旧的床上翻身,梦中呓语也是:“申静言。”

  申静言仿佛感知到,撑伞穿过细雨,在少女窗前静静站那么一会儿,再悄然离去。

  第二天再相遇,各自别过脸去,不肯泄露夜晚的心事。只当那是古城夏季的一场雨,寻常而已。

  可申静言身体上偶有青紫,是郁郁不得志的父亲骂他不争气,顺手拿起手边的什么东西丢到他身上。他无比愤怒,穿过那座桥,跑进一条废弃的巷子里,一坐就是一天。

  郭儒森知道他在哪,趁着月色好,揣一把剪刀为自己壮胆,终于找到坐在墙角的他。通常她什么都不会说,从提篮里拿出一个小碗,碗里是摆放整齐的“桂花香糕”,还有一个细细长长的茶壶,壶里装着碎茶末泡的茶。

  就这么隔着几丈远坐一会儿,抬头看看残缺的月亮,听听夏虫的鸣叫,心就好过一点。

  下次再相见,郭儒森明亮的眼睛打穿申静言的身体,让他无所遁形。

  爱意深刻而绵延。

  而对当下的恨意,亦是深刻而绵延。

  申静言随大伯走的那天,古城仍在下雨。

  他手中拎着一个四方箱子,撑着一把黑色直柄伞。雨落在伞上,声音凄凄切切,像极他从未出口的呜咽。郭儒森跑出来送他,她着急出门,家里唯一的伞被哥哥拿走,就这么冒雨跑来。

  头发贴在脸颊上,狼狈至极。看向郭儒森的眼睛里有千言万语,却没说任何一句话。生怕自己说出的哪一句话会成为他的牵绊,从此把他拦在古城里,混沌了此余生。

  申静言把伞递给她,她推回去:“路远,你带着。我回家近。”

  申静言把伞撑在她头顶,对她说:“我不知道要去多久。”

  “去吧,走远点。”郭儒森说。她怕申静言被雨淋病,就跑到那棵古树下,树上浓密的枝叶挡住了雨和一世的喧嚣。

  申静言站在她对面,仔细看她,仿佛要记住她每一个神情,蹙眉、微笑、眼含的热泪。

  两个人就那么站了一会儿,申静言的大伯开口催他。

  他不得不走,却不忍郭儒森淋雨。

  一把直柄伞罩着两个人,隔着八丈远,申静言的大半身体露在雨里,大半个身体湿透了。他们就这样沉默着走在石板路上,走进悠长的巷子,一路无言。

  又好像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郭儒森记不清了。

  申静言随大伯去了上海,读书、工作,又因工作去到更远的地方。来自江南古城的少年,变成挺拔的青年。无论他在哪儿,总像天上月明,坦坦荡荡。

  而站在时光尽头的郭儒森,被命运裹挟,嫁人、生子,在日复一日的辛苦中,长出第一根白发、第一道皱纹。她绝口不提少年时爱过的那个人,不肯成为任何人的负累,她只希望那个躲在巷子里的少年,越飞越高,直上青云。只盼望他再不要回首那段痛苦不堪的岁月。

  当他们再相遇,在热闹的米店门口,第一眼看到彼此。岁月已逝,他们不再是少年模样,岁月将他们推向相背的方向,自此越行越远。

  郭儒森非常庆幸???,那天出门她换了一件衣服,让她看起来不太狼狈。眼睛里有盈盈泪光,她转过头去看那棵老树,再回身,已神色如常。

  彼时的郭儒森想:感谢老天爷,申静言过得真好。

  彼时的申静言想:我想带郭儒森走,哪怕背负骂名。

  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是郭儒森,是善良正直的郭儒森。郭儒森一辈子光明磊落,不曾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哪怕生活待她不公,她仍笑着接受。

  她从身上掏出一张黑白照片给申静言看:“你看,这是我的女儿。”

  郭儒森的女儿,像极了少时的她。眼睛里盈盈一汪水,唇角是微微笑意。申静言一只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接过照片。藏在身后的那只手腕上,衣袖边缘微微露出的,是一根红绳。上面缀着一个名牌,名牌上是清晰的“儒森”二字。他把那个名牌攥在掌心里,深深隐藏了心事。

  申静言将那张照片仔细看了,心里江海翻腾,马上抵达眼底,变成汹涌泪意。郭儒森却在此时笑道:“申静言,今天没有下雨。”

  古城夏季连天阴雨,就连多年前他走的那一天,都没有晴天。却在这一天有大太阳,照在河面上,晃的人睁不开眼。

  申静言抬起头看看太阳,又看看郭儒森,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粮票油票:“在我父亲的抽屉里找出来的,没用了,你帮我送人。”

  郭儒森点点头,伸手接过的时候指尖颤抖,碰到申静言的手指,又礼貌退回。

  就这样,再一次别过。

  申静言离开的时候,无数次回头看,想起上一次离别,那个冒雨赶来送别的少女。最后一次回头时,蓑衣巷口出现一个人,头发利落的盘在脑后,手中拿着一个提篮向他跑来。

  郭儒森气喘吁吁到他面前,打开提篮盖子,将那碗桂花香糕推到他面前,笑着说:“我自己做的,你吃。”

  “借一个“糕”字,寓意远走高飞。”

  申静言点点头,捏起一块放进口中,香香糯糯弹弹的桂花香糕,是他一辈子在做的美梦。那是他最后一次回古城。

  申静言一生流浪,去过无数地方,他省吃俭用,积攒了一点钱财就寄回去。有时会有一封信,信中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说:“祝顺遂。如遇困境,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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