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高子玥抱到自己怀里，抽出张纸帮她擦了擦眼角，看着她认真说：“无论发生什么事，爸爸妈妈永远都爱你。”
高子玥并不缺爱，这么个乖巧的小姑娘，连李丽琴她妈过来安原都心肝宝贝地唤她，舍得在她身上花钱给她买各种东西。她早听腻了这些话，这会儿却弯起小拇指伸到高秋面前要求他保证：“那我们拉钩。”
“拉钩。”
好容易将高子玥哄睡下送回她自己房间，高秋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李丽琴那儿几乎刚回家没多久就接到季铭打来的电话，这是两人认识以来季铭第一次挑明自己的态度。在这之前，两人的碰面都带着点心知肚明又遮遮掩掩的意思。
不得不承认，李丽琴在某一瞬间真的有考虑过跟季铭再婚的可能性，季铭这样的条件搁在婚姻市场上并不劣势。他自从妻子去世后空窗几年，而她离婚几个月，两人感情状态本就处在不对等的阶段。
退一万步说，她同高秋划清界限，在高秋面前不露出任何情绪，也确实没有跟高秋复合的心思，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彻底忘记两人之前的纠葛。这样情况下，无论对她自己还是对季铭都是极其不负责的表现。
李丽琴性子爽直，想想还是拒绝了季铭，男人却问她：“是因为你前夫？”
“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我还没有做好再婚的打算。”她蹙起眉，转而在电话中笑笑道，“老实说，我觉得现在这种生活状态挺好的，我暂时不想有任何改变。”
她工作忙，每天从医院回来都身心俱疲，剩下的那点精力只能用在高子玥身上。若以后重组家庭，只怕还会有更多的烦心事，对高子玥的成长未必有益。
“那也不能说我完全没机会是不是？”季铭笑着问她。
李丽琴怔住，大概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她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够清楚，她迟疑了下没吭声。
季铭又说道：“我看两个孩子很合得来，别的不说，平时一起出去玩也挺好。我家这个今天兴奋得很，路上一直念叨着下次还要跟玥玥玩。”
“我家玥玥应该也是。”李丽琴附和道，她有点摸不准他的意思，两人不痛不痒聊了几句随后结束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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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夏趁着周末去医院复诊，现在距离她上次做手术差不多过去三个多月。程昭不放心，带着程晗跟她一起回安原。
周末医院的人比工作日还要多，程昭忙前忙后帮着高夏挂号，高夏和程晗就在大厅坐等着。
程晗拿出他的课外书，高夏虽然是程晗的班主任，但是却不像程昭时刻把好好学习挂在嘴边，小朋友无聊翻了几页凑过去看她手机，好奇问道：“高老师，你也会玩游戏吗？”
高夏手微僵，当下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无论怎么样老师的形象还是要保持住。否则她平时班会还有家长群三令五申不建议孩子玩游戏，下回哪还有制住他们的资本。
高夏面色从容收起手机，告诉他：“不怎么玩，前天你哥哥说想玩这个游戏，我下载了给他玩的。”
她无奈捏了下鼻根，不能怪她撒谎骗孩子，将责任都推到程昭身上。她要不这样讲，等周一开学，班上那群皮猴子就会传遍高老师喜欢玩游戏的事。
程晗将信将疑看她，正要开口说话，身后忽传来一声：“高夏？”
高夏和程晗同时扭头看去，程晗不认识来人，高夏决计没想到自己和蔡进卫还有再见面的一天，还是在妇科诊室外面。
她看看蔡进卫，又看眼他身边站着的女人点头笑道：“没想到在这儿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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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偶遇
这里是医院的妇科诊室，蔡进卫肯定是陪身边女人过来，高夏看两人挽着手心下了然，蔡进卫侧着身子看向她说：“这是我女朋友。”
高夏站起身跟对方打过招呼，蔡进卫好奇地瞥了她身边坐着的程晗眼，见高夏没有介绍的意思，他也不好多问。没多久程昭拿着挂号单回来，两人在程昭家门前见过一次，蔡进卫早忘记程昭的长相，但是程昭仍记得他。
程昭走过去圈着高夏的腰，高夏对大庭广众下这样亲昵很不适应，她干巴巴笑了笑，装作不明白程昭这点小心眼，暗自拍着他的手，身子往边上偏了些。
程昭扭头将挂号单交给程晗：“你去挂号机那边帮你们高老师看看前面还有几个人。”
蔡进卫听到程昭的话，看看他和男孩的年纪，心里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觉得震惊又有些可惜。他目光在程昭身上落了几秒又很快挪开，按着他话里的意思，高夏还是他儿子的老师，高夏也不知怎么想，找了个带孩子的男人。
他神色复杂看向高夏，忽觉胳膊一紧，身边女人捂着胸口喊他：“进卫，我有些不舒服又想吐了。”
蔡进卫回过神终于反应过来，忙扶着女人走到垃圾桶边上，女人弯腰站在那儿，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不说，几乎要呕出胆汁才勉强直起身子。高夏从包里拿了瓶未拆封的矿泉水递过去，蔡进卫在旁边帮女人顺着背，又拧开瓶盖转交给她漱了口。
女人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笑笑对高夏说：“刚才谢谢你。”
“没什么的，你还好吧？”
“没事，我这怀孕一个多月反应有些大。”女人也不是傻子，蔡进卫刚刚的失态她瞧在眼里，何况她在蔡进卫手机相册见过高夏的照片。
蔡进卫皱眉看了看女人，高夏笑了一下道：“恭喜你们。”
蔡进卫到底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跟高夏分开还不到四个月，没想到两人在这样的场景下相遇。他抬头看见程昭又瞬间释然，本来两人相亲认识，交往几个月感情肯定有，不过既然不合适，大家各自有新伴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谢谢。”蔡进卫坐到女人身边，隔着过道跟高夏说。
高夏笑笑，直到听到护士台那边叫到她的名字，双方都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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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夏检查结果出来，恢复情况还算不错，她的车子留在南封没有开回来。他们晚上约了蒋晓鸥和阮涛吃饭，程昭先送她回家，车在小区门口停着。
赵春华和高国山一早知道高夏这周要到医院复查的事，这周高子玥在家，高夏也回家，家里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老两口下楼买饮料和水果，赵春华先走出超市，忽指着马路对面道：“老高，你看那是不是咱家高夏？”
赵春华老花眼有些严重，今天没戴眼镜出门，离得远反而看得清楚，高国山隐约看到个人影有些像高夏便直接喊了声，赵春华拦都拦不住。
“高夏？”
高夏原本跟程昭在说话，闻言愣了下，扭头看到她爸妈，她下意识抬头跟程昭对视眼。不过这会儿避开已经来不及，何况在长辈面前这样做更是失礼。
“你和程晗先回去吧。”高夏想想跟程昭说，“下午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没事的，我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程昭却拉开车门唤在后座的程晗下车。
高夏有段日子没有跟赵春华女士通话，以前母女俩几乎无话不谈，一周起码视频通话两三次，她担心她妈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她心里犹豫想再劝劝程昭，那边高国山步子快些已经走到她跟前：“还是你妈眼神好，她说看到你了我还不信……程昭也在。”
“高叔叔。”程昭跟他打招呼，双手搭在程晗肩头道，“这是高老师爸爸，程晗喊叔叔好。”
“叔叔好。”
“哎，哎，你好。”高国山看眼程晗笑着说，“都这么大了，我听说你在高老师班上？是个小帅哥，这个子也高，长大了肯定跟你哥一样帅……”
这儿其乐融融，程晗好奇地盯着高国山看，觉得他和高老师一样都爱笑。程昭见赵春华走近，沉默了片刻出声：“阿姨。”
不用程昭再教，小朋友忙跟在他后面喊道：“阿姨好。”
赵春华抿唇不说话，几个大人莫名其妙怵在路边，程晗凭直觉认为这个阿姨不太友善，不由得往程昭身后躲了躲。高夏不忍程昭兄弟俩在这儿看赵春华脸色，而且程晗还在看着呢。他才多大点就夹在这些大人中间不得消停，他闹不懂又比同龄人早熟，只会胡思乱想钻牛角尖。
高夏叹口气正要催程昭走，高国山暗里扯了赵春华一把，偷偷冲高夏的方向努嘴。赵春华心里那个纠结，总归现在儿子女儿都怨她，她转过头不情愿地“嗯”声：“你们好。”
不想高国山又在一旁说道：“程昭你们还没吃饭吧，这会儿也到饭点来我家吃个便饭，家里现成的饭菜。你高秋哥也在家里，你们也好些年没有见过面了，趁着这机会好好聚一聚。”
赵春华和高夏都有些吃惊，赵春华不愿意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阻止高国山，再看程昭跟没事人似的答应下来：“好的高叔叔，今天要去打扰你们了。”
“这说的什么话，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来尝尝你高叔叔的手艺。”高国山呵呵笑道，“高夏，我和你妈先上楼，你领程昭他们来家里。”
说完拉着赵春华先走了。
程昭绕到驾驶座拿了自己的手机，高夏看看他问道：“还真去啊？不是我不让你们去，就我妈……”
“总要见面的，不能一直躲着不见吧。”程昭倒反过来安慰她，“外面冷，要不你跟程晗在车上坐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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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手脚利索
赵春华女士一回家就板着个脸，让蹲在地上拼拼图的高子玥瞧见，小朋友敏感地觉察到她情绪不对，跑过来拉她的手：“奶奶谁惹你生气了？”
说着见她两手空空，又往她身后东瞄西看：“我的酸奶买了没有啊，是不是奶奶你忘记？”
赵春华被她给逗笑，俯身点了下她的额头笑：“小馋猫，忘不了你的，爷爷在后面拎着呢。”
她余光瞥到跟着进屋的高国山白了他眼：“人你喊回家的，你自己招呼。”
“谁要过来家里？”高秋合上笔记本问道，“高夏怎么还没到家，刚才把检查报告发我说半个小时就回来的。”
“你问你爸去。”赵春华没好气道。
高国山将手里东西搁在桌上嘱咐高秋：“高秋你去帮忙洗点水果，留着饭后吃，程昭一会儿要来家里坐坐。还有前年你姐夫送我的那两瓶酒呢，咱爷儿几个中午喝点儿。”
“程昭？”高秋愣住，站起身看眼赵春华，会心笑道，“哦，好，您今天可是大手笔，去年过年我喊您开一瓶来尝尝，您都没同意。”
这酒还是高秋他表姐夫特意托人买了送的，后来一直放在酒柜里，高国山自己平时压根舍不得喝。
“赶紧去拿，少在这儿贫嘴。”
赵春华在一旁站着有些尴尬，她如今是摆脸色也不是，笑脸相迎她更加做不到。自从上次高国山知道王敏的事是程昭帮着圆场，他也不藏着掖着，甚至还在她面前说过挺满意程昭的话。
她自己默默进去卧室锁上门，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这卧室隔音并不算太好，她耳朵贴在门背后，听到高国山一如既往的笑声，听到高子玥大声喊着“哥哥”又让人笑着纠正。
似乎没有她在场大家反而轻松许多，说实话，赵春华以前都没觉得自己这么招人嫌过。她都六十多的人，说句不好听的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还不是为儿女才操的心。
“叔叔，阿姨呢？”
“高夏她妈刚刚去房间里找东西。”高国山笑道，“玥玥你进屋去喊奶奶吃饭。”
赵春华闻言慌里慌张往飘窗那儿跑，身子一个踉跄险些崴了脚。高子玥已经过来打开卧室门，跑到她身边仰起头去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奶奶吃饭了……我跟你说，姑姑带了两个叔叔回来，有个是哥哥，爸爸让我喊他叔叔……叔叔给我买了好多玩具。”
赵春华别人面子可以不管，但是她怎么都没法当面拒绝高子玥。高国山和赵春华结婚快四十年，知道其他人去喊她出来没用，只有高子玥过去还能给了她台阶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春华没怎么开口说话，却也没冷着脸。她看向已经喝得有些多，醉醺醺开始侃大山的高国山父子俩，到底没忍住劝了句：“中午还是少喝点，下次有机会再喝。”
高夏听出赵春华话里的意思，猛地抬头看她，她别扭地转开头：“高夏你也劝劝你哥他们，他们俩这酒量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比得上……人程昭经常在外面谈生意的。”
程昭酒量确实比他们要好些，两瓶 53 度的白酒三人平分，只有程昭看着还算清醒。
“妈……”高夏喊了她声。
赵春华几乎瞬间眼眶就湿润了，她背过人偷偷抹眼泪，高夏多久没搭理她，都说儿女是自己的债这话半分不假。
吃完饭程晗领着高子玥在客厅里搭积木，高夏给喝得迷糊的父兄俩泡了壶蜂蜜柠檬水，扭头一看，程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厨房去了。
赵春华在站在水槽边洗碗，听到身后动静还以为是高夏进来，她头也没回说道：“高夏这里用不着你帮忙，你到外面坐着。”
“阿姨，是我。”
赵春华怔了片刻才说：“怎么是你？你出去吧。”
程昭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他伸手拿过赵春华那边水槽的碗筷帮着冲洗，赵春华皱眉看他，想想外面的女儿还是缓了语气：“碗我来洗就行。”
“没事。”程昭说。
赵春华以为程昭特意跑到厨房来是有话想私下跟她说，例如让她同意他跟高夏的事，或者旧事重提。没想到程昭真只是帮她洗碗而已，男人手脚利索，一看就是做惯了活儿的，还将水槽边的水渍都给擦干净了。
作为高夏的母亲，她定然希望以后的女婿是个勤快知道心疼女儿的人。赵春华瞧了眼程昭，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带着择婿的眼光看他。
她擦了擦手暗叹口气：“上次程晗她妈妈的事，我听高秋说了，是阿姨对不起你们，多亏你帮忙。”
“其实没有什么。”程昭顿了顿，“这事您不用放在心上，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还有我爸那人你们也知道……他早不计较。”
赵春华不知道程昭话里真假，她神色复杂审视了程昭眼走出厨房，见高夏站在客厅探身往这边看，经过高夏身边时说了句：“你跟我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