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试过外力破坏这把锁?”
他把笔记接到手里,突然问她。
“没有,”而迟雪摇摇头,“我爸说让我随缘,所以我只在今天带去医院问了下黄……玉,但她说让我不要连累她蹚浑水,不愿意告诉我密码。”
“那就好。”
“……啊?”
“这个密码锁是警队特制。”
解凛指了指那貌不惊人、看似普通的按键,“如果连续输入五次密码错误或者感知到有意破坏,就会进入自动销毁状态——因为我们用来记录的笔也是特制的墨水笔。但‘销毁’当然也不是指爆炸,而是说里面所有的字都会消失、类似隐形笔,并且无法复原。”
因此,现在光看封壳,还无法判断这本笔记内的内容是否完整,也不好说是不是就是属于陈之华。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连相对比较熟知内情的解凛最后亦只能说:“把这个暂时交给我。”
“我会找人寄回北城,委托对应的部门进行破译和修复。如果有结果,我会马上通知你。”
“好。”
“但是在那之前。”
“……嗯?”
解凛将迟雪以为的“最关键利益”——笔记放到一旁。
只定定看向迟雪。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接下来的48小时、也就是等待亲子鉴定报告的时间,”他说,“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确定‘对手’到底是谁。”
“迟雪,我还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
*
迟雪赶在午饭前回到诊所。
拉着父亲迟大宇在自己卧室聊了会儿天。
末了,如旧用完简单午餐,便又照着父亲“嘱咐”,提了一食盒的鸡汤返回对面二楼公寓。
只不过这次却没待多久。
也不知聊了什么,但离开时似乎受了气。戴上口罩,便又埋着头一路跑回了家,把自己关进房间开始补觉。
这么一睡,直接睡到了晚上,连晚饭也没有下来吃。
卧室里黑着灯,迟大宇在外头敲门,半天没人应。
到了晚上九点,小刘偏又掐着点似的打电话来,说是黄玉突然精神变差、陷入晕厥,迟大宇喊不醒迟雪,只能自己一个人冒雨前去。
于是很快,整座诊所都黑下来。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绵长的呼吸声。
床上的人蜷缩在一角,睡姿虽显得极没有安全感,但显然睡得很安稳——毕竟,屋外雨声阵阵没有吵醒她,没锁好的窗户被人从外悄然推开也没惊醒她——靠窗的书桌上,很快留下两只湿透的鞋印。
暴雨掀开窗、雨丝点点。
水渍从桌边一路延伸到床边。
近了。
女人似乎习惯于靠着墙睡。
这个“坏习惯”,让她此刻正好背对着床边突然多出一道的高大身影。
直至骤然一道惊雷劈下——
声音惊醒梦中人,白光映亮来者被刀疤横亘的断眉。
他长相可怖,气场骇人。
但此时此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竟没有直接动手。
只伸出手去,又掰住迟雪僵直的肩膀,将人整个往自己面前带、仿佛要确认般看清她的脸——
四目相对的瞬间。
他眉头却骤然紧蹙。
与之相反,是眼前容貌娇艳、一头长波浪卷发披散肩头的女人,倒饶有兴味地冲他展眉一笑。
“不好意思,帅哥。”
她说:“你好像找错人啦……而且,私闯美少女闺房是不是不太好?”
话落。
却不等她再出言“调/戏”。
白骨陡然发狠、一把掐住女人喉咙。
“说。”
他逼问她:“人呢?”
却不过短短数秒时间。
她已因窒息而满脸通红,不断拍打着他的手臂、胸膛,努力将人往外推。
他如猫逗耗子一般,遂又短暂松开她一瞬。
问:“人呢?”
“咳咳、咳……什、么……人不人,我明明只是……”
女人低声咳嗽着。
满腹委屈,两眼通红,好一副可怜被吵醒的模样。
只等男人终于迟疑。
目光由上到下打量她的那一瞬。
却陡然厉声向衣柜方向怒斥一声:“死衰佬,还要看戏到几时?!——轮到你‘出场’!”
……
而此时的公寓里。
茶几上敞开的掌上电脑,正连接着一街之隔的监听音轨。
而伴随着一应家具稀里哗啦“陪葬”的大动静、大波浪本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很显然,对面正陷入苦斗。
数分钟后,却听陡然一声演技夸张的“跑了跑了”。
紧接着便又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雨声。
雷声。
男人在雨中急速奔跑、不断翻越障碍物的低声喘/息。
解凛抱住双臂,坐在沙发上侧耳倾听。
而一旁的迟雪两手抱膝——不察觉两人竟不知何时越坐越近,只同样紧张地竖起耳朵、避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直到男人最终停下脚步。
似乎是碰到了在附近接应他的人。
“他/妈的。”
开口便是一句国骂。
屋檐下,白骨愤愤接过男人递来的烟,借火点燃。
男人却显得比他沉默且平静很多。
只任他一迭声抱怨着:“真他/娘的晦气,良哥,你说得没错。解凛和她住得那么近,八成有猫腻。”
“问题是天底下那么多男人没得挑?怎么偏偏挑解凛。又他妈被人抢先一步,都他/妈搞得老子不知道怎么和上面交代,干。”
语毕,又是怒意满载的接连几个烟圈。
稍稍平复下情绪,才紧接着开口问:“反正这边事情不急,不过,他‘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
这次不是抱怨而是询问。
男人和他应当是关系不错,亦不好晾着他。
只得沉思片刻,又低声回答:“安排得差不多。等他伤好一些、从医院出来,之后我们会安排人在路上掉——”
话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
白骨不明所以,当即侧头看向身边同伙。
却见男人脸色阴沉。
忽抬手,指向他领口下、掩在夜色中难以察觉的小小黑点。
随即两只手指伸出,一扯、一碾。
伴随着细不可闻的破碎声。
这只微型监听器很快在男人手里报废。
——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消息却已白白送出。
公寓里。
迟雪疑惑地看向解凛。
不解他脸色为何陡然苍白,之后又隐隐似渗出某种不可置信的怒意。
正要开口询问。
“那男的声音。”
却反倒是解凛先开口,又问她:“还有说话的语气,你觉得耳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