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韩维止语气很淡,说话的时候眼睛看都没多看她一眼,“你忙你的。”
白银看一眼他冷淡的脸,再看一眼还剩下一毫升的酒液,说:“请您再等我一会。”
她取了酒回来,发现坐在那里的韩维止走开了。
身侧疑似他的同事对她说:“先满上吧。”
白银只能往他杯里满酒,眼睛四处张望他去了哪里,酒液溢出来她才回神,赶紧拿纸巾拭干,还好没被人发现。
她的手被酒液沾湿了,那酒精烈度是得有多浓,她的手感觉到冰凉,转瞬就火辣辣起来。
她朝洗手间里走去,看到里头站了一个身姿高大的男人,深蓝色的衬衣,他正在接听电话,开了扬声器,那头有个奶声奶气的男孩在说话:“叔叔,sunday!记得来机场接我喔!”
韩维止有些不耐但也还是答应,说:“好。”回头他就见到了站在身后的白银。
白银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正要和他打招呼,他抬脚从她身边走过去,走路姿态相当傲慢,连目光都盛气凌人。
白银洗了手就继续去外头给宾客倒酒,经理让她可以送茶了,这是酒店惯例,酒过三巡后,开始给宾客们送茶解腻。
一杯一杯的碧螺春茶汤,陈列在茶盘子里,每次只送一杯茶,要尊显宾客们的尊贵。
白银在这来来回回的端茶送水之中,体会到了服务业的艰辛。
这里的宾客个个对她态度客气,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唯一的差错出在了韩维止身上。
她把茶水端过去时,他瞟了一眼说:“不喝了。”
白银心想,刚才你不喝酒我就听了你,这下我可说什么都要把茶奉上。
但是他的气势凌人,讲话时给人莫名一股压力。
白银轻轻的,口不对心的开口说:“好的。”不料手一抖,她滚烫的茶汤,毫无预兆的不小心泼在他搁在桌上的手上,正巧打湿了他右边手臂的深蓝衬衣。
白银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回忆不起来,只是走了一会儿神,被他盯了那么一下,她便喉咙一紧紧张无措,结果就这样了。
她急得脸红赶紧道歉:“对不起,韩,韩先生,实在对不起。”
因着这句话这个称呼,韩维止抬眸扫了她一眼,很是云淡风轻的目光却慢慢显露出探究。
白银发现他原本无波无澜的脸色上,慢慢的浮现别有用意的打量,但是他掩饰的很好,眉毛压下,随即站起身来,自己去洗手间里处理。
白银觉得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只是下意识想走进去跟他道歉,帮忙处理。
又是相同的位置,他挺立的身影站在那里。
白银觉得他自带冷意,这下比刚才还拒人于千里之外,外头雨势汹汹,洗手间里可以听见雨声,一定是雨声太大了,她觉得他和她之间隔了一道雨的屏障。
白银往前走两步,问他,“需要我帮忙吗?实在对不起你,韩先生。”
他低嗤一声,即刻侧头看她:“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姓韩?”
他看她的眼神带着警惕,逼视,蔑视。半晌听不到她的回应,他纸巾往篮子一丢,踩着雨声走了出去。
她这才想起刚才情急喊了他的姓,难怪他怀疑自己,难怪要一走了之,真是太不小心了!
白银跟出来,发现觥筹交错的宴会中早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第4章 茶味 她要反其道而行。
第一次行动计划就这样宣布失败了,白银在列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X.
果然五百万不是那么容易赚的。
新的周一,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经过了上一次的失败教训,白银重新调整了作战战略。
首先,她意识到盲目行动绝对是行不通的,成大事者一定要有规划,没有规划至少也得有个大致的轮廓。
于是,她先在二手书店里买了几本追男神的工具书。
工具书里提到,开始的时候目标不能定得太高,不要指望男人一下子就对你饱含热情,先要在他面前混个脸熟。
很快,经过战略调整的白银把成功路线定义为:「刷存在感,混个脸熟」。
有了这个新目标之后,白银再来回顾小助理发给她的韩维止行程,感觉就有头绪得多。
按照马斯洛需求原理,人的需求从低到高。
她想韩维止什么都不缺了,那他只缺自我实现需求了,按照理论,人只有在休闲的时候,头脑才会彻底松懈下来。
所以她分析了自己上次为什么会失败。
那是因为自己根本就选择了,一个不恰当的,他正在工作应酬的时机。
科学家都说了,人在工作的时候,头脑高度绷紧。
这种时刻,对一切外界进驻物都处于戒备状态,自己在他工作日的时候试图接近他,他肯定对她很是警惕了。
换做是休息日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从今往后,她要认真对待好每一个周末。
她要在他心理防线最低的时候进驻他,这样才有机会将他搞破防。
失败乃成功之母,总结好了过去,才能更好展望将来。
白银将小助理发来的行程彻底放下,内心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她绝对不能按照小助理发来的行程去开展工作,一旦开展注定失败。
她要反其道而行,看哪段时间是空白的,她专挑那一段时间去主动出击。
这个周末,一看就是个适合主动出击的好日子。
小助理发来的「韩W止行程表」里没有安排工作,联想上一次她在云水天洗手间里听到的,关于他说要在周日去机场接人的消息。
白银有了非常完美的想法与计划。
终于到了这一日,一大早日光洋溢。
室友们昨晚就说要组织去玄冥山秋游许愿,顺便问她要不要去,她轻声拒绝了。
秋游的机会有很多,但是这一次机场偶遇,却可以说是千载难逢了。
这是一桩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的买卖。
所以,经历过失败教训的白银相当之重视。
初秋的清晨阳光刚刚好,六点钟,整座校园还在睡眠,她装扮齐整,走下宿舍楼,经过一排灌木丛时,微风中送来了淡淡的栀子香味。
她顺着香味闯进了矮矮的树丛之中。
白银疑心这里种了棵栀子已经很久了,否则不可能每回路过都闻到这香味。
果不其然,在灌木丛的边角处,有一株独自生长的矮小栀子树,白色的花朵已经盛开,走近一闻香味扑鼻,一定是有人随手撒了一把种子,让它在此处生长。
真是漂亮。
她蹲下去,和这株栀子树虔诚的解释:“小可爱,借你的花苞一用,以后我每天来给你浇水。”
白银摘了最顶头,白色栀子花盛开得最旺盛的一束,从包里取出画画的废稿纸,仔细将这株白色的栀子花包在了纸里。
用皮筋扎好花束,看到栀子树的头顶上依附着白色的蒲公英,长长的尾巴,她把它拾起来,也一并夹进了这束栀子花里。
之后,她小跑到校门口等待机场专线,被废弃画纸包裹着的栀子花一路散发香味,蒲公英在风中散落一地。
学校有专门去机场的车子,六点半开始,每隔半个小时一班。
她搭的最早的一班车过去,目的连她自己也觉得荒谬,竟是堵人。
坐在车上,她看着手里这束栀子花发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上这样一束花,但总觉得机场接人不能两手空空。
按照电视上面演的,去机场接人都会带上一束花什么的,那她提前准备一束,总归是要派的上用场的吧?
演戏演戏,手中没有道具还能怎么演下去?
所以,这束花的作用就是充当道具。
白银捧紧了自己包好的白色花束,合眼睡在前往机场的大巴士之上,十分安详。
到点她就自动醒了。
这些年养成了一个习惯,哪怕是在睡眠也充分记得自己要完成的每一件事,所以,深沉睡眠是从来没有过的。睡得再深她也还是没有安全感。
到站就去了机场大厅,拿着一束花,她觉得自己样子有些傻。
找了一扇机场的落地玻璃窗,她照着里头的自己,头发有些乱,她理了理,工作人员走过来,提醒她戴好口罩。她把拉下的口罩重新戴好了,再次整理好了头发,落地玻璃的镜面忽然倒映一个高大颀长的影子,顿时她心脏剧跳,没想到目标人物竟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
猛地往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高大的男人,并非自己要找的那一个,他只是身高体型和韩维止有些相似而已,但毕竟也不是他。
北城的机场属国际机场,来往人群很多,时间越拉后,旅客行人就越多。
渐渐地,坐在候客厅守株待兔的白银觉得力不从心,眼睛已经开始出现疲劳,她应接不暇,开始感觉每一个走过去的脸都长得一模一样。
她低下头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注定是白忙活了。
有个在机场拖地的清洁阿姨,见她坐在这里一整天了,手里还拿着一束花,拖地的时候故意和她搭话:“你来接人吗?”
“哦。是啊。”她嗓音很疲惫了,等了一整天了,水都没喝,看一眼窗外的景色,发现白天的太阳已经落下,此时窗外是红彤彤的一片,月亮也快要升起来了。
她站起来,决定还是暂时回去了。
回校的公车最迟是六点半,她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的荷包可不够支付额外打计程车回去的钱,她的荷包仅够支付两块钱的机场专线费用。
她带着花束起来,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看了看这束快要枯萎、但依旧香气扑鼻的栀子花,有些犹豫的放在了垃圾桶的上方。
之后,她慢吞吞的往前走去,心里其实仍然有些期待,希望看到奇迹发生,所以才故意走得又慢又沉重。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阿嚏”声。
白银下意识往回头看,就见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垃圾桶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吃光的牛奶纸盒,正对着垃圾桶前面的一束花发呆。
看样子这个小孩是想扔垃圾,但是注意力被这束花抢了。
白银鬼使神差的返回来,将那束挡住他扔垃圾的花给拾了起来,重新捧在胸前,俯下头看着那个小男孩:“你是不是要扔垃圾?”
说话时,那棵插在栀子花束里的蒲公英散开来,一下子像是下了一场雪,吹在了可爱的小男孩头顶上。
花絮把男孩黑色油亮亮的发丝,都染成了雪白雪白的颜色。
白银伸手摁在了他的小脑袋:“对不起啊,我帮你把白色棉絮拍走,你别动。”
那个脸色雪白的男孩认真的点了点头,呆呆的看着白银,像在看莫名其妙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