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言心心念念的升旗,这一次终于看到了。
她在五星红旗下站了很久,是陈竹青喊她,她才不情不愿地跟上队伍。
江斌扛着录影机在旁边全程拍摄。
部队食堂搬地方了,原先的食堂改成了小餐馆。
旅游团都在这吃中饭。
舒安和林素嫌人多,牵着手绕小道去医院食堂。
快要走进去时,有个小护士认出舒安,跑过来跟她打招呼,“舒医生,你好。”
舒安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小护士点头,“我们现在的宫腹腔镜教学示范片,还是你拍的呢。”
她这么一说,舒安想起来了。
她还在医院工作时,为了给实习生做示范教学,拍过一套纪录片。
只是没想到这套片子现在还在用。
小护士带着她们去食堂,又跟她们说了一些医院的近况。
吃饭期间,还有个舒安以前的病人来食堂吃饭。高□□课紧张,她因为月经紊乱来找过舒安,经过小半年调理,恢复正常。高考时,她选择了医科大,毕业后又回到西珊岛工作,现在是外科主治。
舒安的病人很多,她对这个病人没什么印象,倒是她一直记得舒安。
几人越聊越欢,完全忘记了旅行团的集合时间。
还是陈竹青找过来,把她们叫走。
游轮的第二站是羊角岛。
经过一年的宣传,来西珊岛的游客很多,羊角岛是开放的几个岛屿里居民最多的岛,其中不少村民把自家的房子改成了民宿。
村口立着的宣传板有村子的建设史,还有改造前的原貌。
宣传板报里提到了陈竹青和向文杰。
向导在旅程中,一直觉得这两人眼熟,现在看到宣传板终于想起来了。她边念讲解词,边伸手指向队末的两人,“今天参与新村改造的两位工程师也在我们的旅游团里……”
唰——
大家全转身向他们。
陈竹青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今天来的人里有个旅游博主,一直举着录像设备。
陈竹青在筇洲大学任课,并不害怕在人前讲话,但他晕镜头,尤其是看到这种像炮|筒似的单反相机,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他两手按在向文杰肩膀,把他往前推,“村屋的样式全是他设计的。让他跟你们说吧……”
向导让出位置,还把喇叭塞进他手里。
向文杰咳嗽一声,站到队伍前,带着他们往村里走,边走边介绍筇洲的建筑特色,还有墙上立绘蕴含的故事。
陈竹青刻意拉缓步伐,走在队伍最末。
舒安挽着他手臂,“这里变化大吗?”
“大。”村子虽是他建设的,但这几年发展太快,村里的空地又新增几家加工厂,有些赶时髦的村民在原来的四合院上还加盖了露台。远远看过去,阳光照在围栏,透明玻璃就变成了七彩琉璃,耀眼的紫青色在微光里缓缓流淌。村屋一座连着一座,琉璃的光也连成一片,很是漂亮。
“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陈竹青边走边感慨。
原来副食品厂的厂长张阳把实权交给新人,已经是半隐退状态。他在村委有任职,偶尔也负责接待旅行团。
看到陈竹青,他有些激动,将招待旅行团的工作交给别人,走到队末去跟他说话。
老友相见,有太多话要说。
陈竹青没跟着旅行团继续去下个岛,拉着舒安去张阳家聊天叙旧。
晚上,他们在张阳家吃过饭,才坐船回来。
其他人早回来了,陈嘉言和江斌在二楼整理白天拍摄的素材。
舒梦欣两手拄在桌上,手背托着脑袋,边打瞌睡边等他们。
陈竹青一进门,看她坐在饭厅,愣了几秒,走过去问:“梦欣怎么没回家?”
“嘉言和江斌不会做饭,她怕你们回来晚了,还得开火做饭,就来这等你们。”梁向军端着两碗热过的炒饭走出来,“还有一个肉燕汤,在锅里热着呢。”
两人特意留在家里做饭,舒安不好意思说吃过了,想着多少吃一点,也不算浪费他们的心意。
梁向军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把餐具收起来,“如果吃过了,这些就留着明天当早饭。”梁向军有工作,没陪着他们去岛上玩,临下班接到舒梦欣的电话,回来时顺道去自由市场买菜,“都是今天刚买的食材,新鲜着呢。”
“辛苦你们了。”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舒安边道谢,边让陈竹青送他们出门。
陈竹青折回来时,舒安坐在饭厅喝汤。
深秋时节,日夜温差大,尤其是入夜后,靠海的房子总有冷风从屋子各处的细缝里钻进来。
她招呼他,“要不要喝一碗?暖暖身子?”
陈竹青应声,去厨房装了一碗。
汤里撒进紫菜和虾米,别有一番风味。
还特意用砂锅装着,即使离火很久仍是温热的。
“我早说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你看,向军这孩子做事越来越细致了。”
舒安点头,“是是是。陈总工说得都对!”
她高举双手,眼里全是钦慕的小星星。
陈竹青在外跑工程,拿回很多工程奖,这些舒安都是知道的。可今天实地感受过羊角岛的变化,又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她牵起陈竹青的手,指尖压在他手掌的几个厚茧和疤痕上轻轻摩挲。
每个印记都藏着动人的故事。
陈竹青伸手揽过她的肩膀,“那些对我的嘉奖里也有你的份。你获得的嘉奖亦是如此。”
第142章 .END永远是我的宝贝安安
无论是医生还是工程师,都是资历越深、经验越多越好。两人退休后,单位都对他们进行了返聘,陈竹青以太过操劳为由拒绝了,舒安选择继续回到医院任职。
医生工作的时间越长,研究的领域越深,也越窄。
舒安致力于肿瘤治疗。
最高峰时,一天排了六场手术。
在手术台上一站就是大半天,陈竹青劝她不要这么拼了,可信任舒安的患者很多,有的甚至专程坐火车来筇洲,挂她的专家门诊。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工作,一直到下肢出现静脉曲张的症状,没办法站手术台,才退休回家。
病患私下都有小群,跟舒安常有联系。
听说她有静脉曲张的毛病,帮她找了不少偏方,还有运动治疗的方法,也有一些熟识的病人提着东西去家里看望她。
一来二去,门诊从医院挪到了家里。
偶尔会有病人带家属来找舒安诊断。
有的人去医院拍了片子,觉得不放心又来问舒安。
陈竹青端着两杯热茶送上楼,“要不要休息一下?”
病人看了眼时间,这才意识到在舒安房里已经待了快两小时,她起身向陈竹青道谢,又朝舒安鞠躬道谢,提着包下楼离开。
陈竹青从旁边拿来一条长围脖披到她肩上,“我们把房间搬到一楼吧?每天这样上下楼梯对你来说是不是不方便?”
舒安应了声‘嗯’。
周末,陈竹青找来江斌,让他帮着收拾一楼的客房。
这里原来是给舒平住的,他离开后就一直空着。
舒梦欣也回来帮忙。
陈竹青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有时间你劝劝姑姑,别让她再看病了。今年筇洲不是又建了两家医院,这么多医生还缺她一个吗?”
“有经验的医生少嘛。”舒梦欣理解陈竹青的担心,连声应下。
而后,她上楼帮舒安收拾细软时,把这事跟她说了。
舒安叹气,“姑父让你来说的?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有分寸。我就是放不下这些事,工作这么多年,一下子赋闲了,感觉怪怪的。”
舒梦欣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医疗问答平台。
她在上面给舒安注册了一个账号,并教她使用,“姑姑,你可以在上面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这样也能帮到一些人。至于那些病人,就别让他们来家里了。姑父爱干净,家里每次来人,他都要打扫好几遍。”
舒安不爱走动,一直待在楼上,都没注意到陈竹青在楼下打扫卫生有多辛苦,听舒梦欣这么一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点头,“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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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安走的那年是一个暖冬。
筇洲电视台在播气象预报,“今年气温同比往年偏高,街心公园新春主题花卉展于明日开幕……”
舒安一直很怕冷,即使是现在屋里开着暖风机,陈竹青还是从旁边拿来一件毛毯,压在她腿上,“要是觉得冷,就自己披上。”
“明天我带你去花卉展走走?”陈竹青拢着她的手,一点点搓热。
舒安身子虚,再加上有静脉曲张的毛病,现在基本靠轮椅出行。
街心公园离家有好几站,不太方便,倒是小区离海湾公园很近,出门左转就到。
她捏住陈竹青的手:“我想去海边走走。”
海边风大,陈竹青有些犹豫。
舒安握着他的手加紧力道,柔软的声音染上一股娇劲,“想去。”
“行吧。”对于她的示弱,陈竹青向来没办法,笑着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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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是一天最暖和的时候,陈竹青推着舒安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