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一直坐在他旁边,听他们谈天说地,原来哥哥这么能喝酒,脸通红却不见醉意,他懂得人文历史,也能略谈时事政治。
南栀看得出来,自己的哥哥很开心。
第二天,南音即将离开。
南栀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他们开始走向不同的人生轨迹,可血缘的牵绊密不可分,就算隔着天涯海角,也不会生疏分毫。
松月泊让南栀送他离开,他在火车站附近的茶馆里等她。
走到月台前,两人相顾无言。他们都太懂得离别的意义。
一辆车离去,南音先开口:“那些衣服是嫂嫂给你缝的,天冷了赶快穿上。”
“好。”
“包里还有一些干果和糕点,吃不完可以分给同学。”
“嗯。”
该告别了,他们都没有说再见。
南音从衣兜里拿出一包栀子。
“托人从安南带回来的。”
南栀笑着点头。
他挥手,走进车厢。
南栀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车厢从眼前走过,迎面拂来一阵风。
一回头,月泊站在她身后,捧着怀里的烤栗子对她微笑。
第46章 栗子 Encounter,forev……
夏末秋初, 河堤上多了很多散步的人,一些担夫挑了货筐在树下叫卖,松月泊的烤栗子就是在这里所购。
他与南栀坐在河堤旁的草地上, 看着水面偶起波澜。
一些鸽子飞过天边,南栀疑惑道:“这些鸽子怎么像迷了路?”
松月泊看了一会儿回答她:“估计是专门训练的信鸽。”
他剥开栗子壳,栗肉金黄饱满, 带着实心的娇憨, 他将栗子肉递到南栀嘴边。
满口粉糯, 南栀仰头道:“这栗子, 最适合炖鸡了。”
松月泊也吃了一个,问她:“那座栀子花上是不是有栗子树?”
南栀点头:“每年我们都会去砸栗子, 储存起来慢慢吃, 哥哥做的烧栗子很好吃, 有肉香味。”
想到南音,离别的愁绪卷土重来,南栀垂下眼,掩盖自己的情绪。
松月泊将手里的一袋栗子都递给她, 问她:“想不想看萤火虫?”
南栀看了下天色,皱了眉, 伸手摸他额头。
松月泊笑,将她的手拿下来:“等我一下。”南栀点头, 看着他跑远。
栗子剥了大半, 她听见草地上细微的脚步声。抬起脸, 松月泊背着手朝她走来。
她带着笑, 仰头看他。
他在离南栀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神秘兮兮地弯腰。
南栀配合的看着他,见他从背后拿出一大束蒲公英, 对着她轻轻吹。
夕阳斜照,湖面满是细碎光亮,这些蒲公英也背上一层梦幻的光,真如萤火虫在夜晚发亮。
南栀惊叹,看蒲公英满天,看山雾轻缓如飘带。
她说:“当真是萤火虫,这大概只有月泊能做到。”
松月泊愉悦地弯起唇角,坐在她身边道:“下次我们去看真正的萤火虫。”
“好。”
夕阳落幕,该回家了,松月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草屑,随后将南栀拉起。
他们沿着河堤走回去,草地上落满了白色蒲公英,风一吹,又往远方去。
倒闭的花店里,还有一些栀子花在盛放,南栀坐在桌子旁喝茶,松月泊弯腰将花盆都整理好。
玫瑰花月季花风信子不见踪影,月泊说,放在这里无人照料,索性都搬去了实验室。
可是他舍不得送走栀子花,一盆也不行,若是路人掐了一朵栀子花,向来温和的他会皱眉生气。
南栀接过他手里的剪刀,让他过去歇一会儿。
松月泊没有坐下,他转身上了楼。
等南栀修好枝丫,他刚好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
两人坐在木桌旁,他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南栀,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看。
南栀摩挲了一下笔记本的封面,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一片空白。
她抬头,松月泊笑:“继续啊。”
她接着翻到下一页,看到遒劲的钢笔字。
这是“夕月东出”上的那篇译文,是从南栀这里拿走的心血。如今它被整整齐齐地写在笔记本上,犹带墨香。
她继续往后翻,每一页纸都干净柔和,毫无涂抹痕迹,她不知道注意力要有多集中才能做到这样,一时竟然说不出话语。
她细细的摩挲每一页纸,压下欲出的哽咽轻声道:“谢谢你。”
她不敢抬头看他,害怕一抬头便要哭泣。
松月泊从衣兜里拿出一枝钢笔,拧开笔帽放到她手中。
“南栀小姐的第一篇译文,应当归我所有,抗议也没有用!”
南栀笑,握紧手里的钢笔。
他接着道:“如今希望南栀小姐替我在扉页上写一句寄语。”
南栀挑眉,抬起眼看他。
他微微低着头,头发上沾了一些白絮,见南栀看过来,唇角弯起,眼眸也弯起。
这个笑容太熟悉,就是多年以前码头上清贵的小公子,那个十八岁的少年郎。
是刻在记忆深处,从未忘却的初印象。
她低头,提笔写
——Encounter,forever.
·
夜幕降临,松月泊送南栀回学校。
他照旧借了一辆自行车,载着南栀穿梭在庐阳的大街小巷。
他将自行车停靠在门前的槐花树下,看着南栀往前走。
还是不放心,他打算送她到宿舍楼下。
夜晚风凉,他走在她身边替她挡。
两人沿着石子路慢慢走,到最后,松月泊越走越慢,好像蜗牛在慢慢爬。
南栀好笑地拉住他手,带着他往前走。
快到宿舍门口了,他反手握住她,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说:“好好休息。”
“嗯好。”
她转身想继续走,可是松月泊并未松开她的手。
她低头看,笑着道:“我要走了。”
松月泊点头,松开一点,握住她的指尖。
南栀忍住笑,将手一点点抽出。
她往前走了一会儿,忽而转身,松月泊果然还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于是她奔向他,松月泊微微吃惊,但还是笑着张开双臂稳稳接住她。
她埋在他怀里,松月泊低头吻在她眉心。
“Gute Nacht.”
第47章 故人 山河远人
草尖上挂着露珠, 人走过便要湿裤脚。清晨的校园还未苏醒,城内的警报已经响彻云霄。
学生们纷纷跑出宿舍楼,路过草地时还记得避开农学生的实验地, 他们各自带着一本书跑到学校后山,熟门熟路找到防空洞藏好。
南栀与甄念慈孙黛月呆在一块儿,她们还没来得及穿上外套, 这个季节, 庐阳的早晨多少有些冷意。
三个人依偎在一起看书, 不知不觉聊起了天儿。
“南栀, 你与松月泊是不是旧相识?”甄念慈问道。
孙黛月好奇地竖起耳朵,听见南栀回答:“是呀。”
甄念慈夸张地“哦”一声, 又凑近问她:“是不是久别重逢?”
南栀很坦然:“对。”
“我猜那个时候你们还在慢慢靠近。”
孙黛月惊异地望着她。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甄念慈点点她的额头:“你呀太粗心。”
孙黛月不服气:“谁说的, 我就观察出来了,花店老板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还观察出什么?”
孙黛月回答地小心翼翼:“还能有什么?”
甄念慈道:“松月泊很温和,但他对南栀最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