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耽搁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厨房没有他们的命令仍是备菜温着,等他们来后立刻上了菜。
只是这顿饭俩人吃的都是心不在焉的。顾言靳眼神晦涩时不时不动声色地瞟一眼阮白,心里打着主意。阮白倒是坐的乖巧,也没乱看,只安分地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菜,但显而易见地也在走神,脸颊绯红还没有消退下去,娇艳可人,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亲一口。
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刘管家自他们回来后便一直激动地密切关注着二人,见状哪能不知道他们之间那点猫腻,只欣慰地捋着胡须在心里慨叹。
这璟亲王府扩建后更大了,府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也是时候添点孩童的欢声笑语了。
用过膳后,刘管家让人将菜碟都收拾干净,旋即带着人都退了下去。双易早不是第一次这样为他的主子着想,见状也识趣地拉着锦玉出去了,正厅瞬时只剩下顾言靳和阮白俩人,只是他们心里各自揣着事,对周围便少了几分关注。
“不如去后院游逛消食?”
这么干坐在这里也不是回事,顾言靳见小姑娘仍是没有回过神来,淡淡出声提议,只是语气干巴巴的,透露出他此时心情亦不大平稳。
说来也奇怪,分明都是朝夕相处一年多的人了,也心心相印互通心意过了,这会儿却又像回到了最初时的状态一样,只不过冥冥中多了几分涌动的难以言喻又彼此心知肚明的暧昧。
阮白正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陡然被顾言靳这么一问,登时如受惊的兔子般猛然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顾言靳黑黝黝看不清情绪的眼眸,忽地又闹了红脸,声如蚊蝇地嗯了一声。
其实扩建后的亲王府阮白自个儿也还没游完,竣工后最经常去的地方仍是后院的池塘秋千处。
那时候一直想着葵水的事,也就没有心思去游逛,后来又想给子霁哥哥做衣裳,再后来便是被掳去了柔然,也因此到现在为止她都没将府里游完。今日顾言靳邀她一同走走,她平复好心情后,又涌上了欣喜期待。
夜里本就有些冷,冬天里的风一刮更是冻的能掉冰渣子,但阮白想和顾言靳一同在夜色下漫步,也便抿着唇忍了下来,却没想到顾言靳一直暗暗关注着她,见她下意识缩了缩手,便伸出手将她的手裹住。
温热的大掌紧紧包住她的手,阮白又有些走神了,心里甜的直冒泡,又暗啐自己明明都不是第一次牵手了,十指相扣都有过。
但同时又仍是觉得,现在这样是不同的。他这样包裹住她的手,阻拦了一切寒风的侵袭,暖烘烘的热意在手心温存,就像顾言靳对她一样。温柔,在意,保护。
风声时不时作响,除此之外俩人都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牵着手,像不愿打破这时的安谧美好。
皎洁的月光落在池塘清水上,像笼了一层烟纱,带着朦胧的美感,倒映出的倒影也美的不似人间。
“有一处软软应当会喜欢。”顾言靳见她看的入迷,想起来一处牵她过去,阮白只弯着月牙似的眼跟着他走,并不想告诉他她之所以看入迷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看见了池水里的他们,在月色的装饰下,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但见顾言靳这么主动带她去看景,也不愿辜负了他的心意,笑吟吟地看着他带路。而直到顾言靳带她到了目的地面前,她看向面前的景,微微张开嘴,一时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白梅和红梅相映成趣,加之月色清凉的银辉铺面,环境安静宜人,也确实是美的。但并不是景色有多美,才让她惊艳的难以用言语表达,而是眼前的景太过熟悉。
阮白忽然之间想起了刚开始来到世子府时,总是会想念爹爹,想念将军府的日子,对陌生的环境感到没有归属感和不安。于是那日在鹤仙楼偶然遇见顾言靳后,他便带她去了一片栽满了白梅和红梅的地方,然后在那里,她看见了思念已久的爹爹。
尽管这些事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她还记得,顾言靳同样也记得,还为此栽种了这样一片梅花林。
阮白回头,顾言靳一直垂眸看着她,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见她看来目色露出疑惑。她抿了抿唇,忽然轻声撒娇道。
“子霁哥哥,我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顾言靳没察觉出阮白情绪的变化,但听着她娇娇地轻晃了晃手撒娇的声音,心软成一片,低声应下。
只是回了院子,阮白少见的没有先回房,而是让人打好热水沐浴,顾言靳便独自回屋等她,随手拿了放在桌上的书看。
书是他挑来打算给小姑娘解闷的。这寒天她不愿出门,顾言靳便怕她一个人在府里无趣,提前让人挑了本奇人异事的话本子放在屋里。这会子暂且不困,也不想烦心公务,随意看了几页倒也觉着有趣。
屋里的烛火跳动着,打在男人俊秀的侧颜上平添一分温馨。阮白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无声笑了一下,旋即轻手轻脚地关好门,猫着步子走到顾言靳身后,正要伸手去蒙他的眼,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陡然被他圈进怀里,低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软软想要如何?”
阮白眨了眨眼,抬头,眼里一片无辜,细看又带着些狡黠的笑意,凑到他面前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没想如何。”
她趁着顾言靳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钻了出去上床,把被子一拉,全部盖在自己身上,冲顾言靳惬意一笑,像只偷到腥的猫儿一样。
顾言靳哑然失笑,放下手里拿着的书,步到床边宽衣解带。
他一上榻,阮白就跟寻着蜜过来的蜂似的,眼巴巴凑了上来,紧贴着他的手臂。
顾言靳侧了下身,反手将小姑娘圈在怀里,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闭上眼呼吸平缓,示意她乖乖睡觉。
阮白安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不满地探出脑袋,似是迟疑了一下,旋即慢慢凑近顾言靳的脸。
顾言靳本就没睡着,感觉像有什么在啄他的脸一样,软软的又有些痒意,睁眼便看见阮白眨着眼看着他,见他睁了眼笑的眉眼弯弯地又啄了下他。
他无奈又好笑,轻拧了一下小姑娘刚沐浴过后嫩的能掐出水似的脸蛋,眼神幽深低声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闻言阮白怔了一下,旋即脸颊逐渐绯红,轻轻点了点头。又怕顾言靳看不清似的,小声开口。
“子霁哥哥,我来过葵水了的。”
此言一出,顿时像打破了什么禁锢似的,顾言靳登时一个翻身将小姑娘压在身下,看着她水汪汪的又羞涩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呼吸一窒。
心爱的姑娘睡在自己身侧他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只不过今日小姑娘才回来,他又怕她情绪不稳定,又或是还在不安惧怕对柔然的回忆,这才没有放任自己。
但他不想为难了小姑娘,小姑娘却自个开开心心傻乐着要送上来。任哪个男人在心爱的姑娘羞怯着说这样几乎是明示着邀请的话也难以自控罢。更何况他们又不是不能缠绵。
手掌伸入衣内触及的肌肤又软又滑,低头嗅闻还混着不知是少女沐浴后的芳香还是她自身的体香,只是觉得说不出的好闻。
知道小姑娘是初次,他动作已经很轻了,小姑娘也在青涩又努力地回应着他,接纳着他,咬唇忍着痛,眼角却还是不自禁渗出泪花。
顾言靳怜爱地低头吻去,想停下却又情难自禁,只一下又一下的,声音低哑又急促地轻哄着。
“软软真乖。”
……
……
是夜,被翻红浪,也是一夜的极尽缠绵。
第75章 事已至此
第二日天灰蒙蒙亮时, 顾言靳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累极睡过去还紧紧抱着他手臂的小姑娘, 眼角依稀可见泪痕。手指一点点划过她的脸庞,眉眼温柔, 俯下身在她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又躺下闭上了眼。
今日就让他做一回沉迷女色的“奸臣”,这早朝不去也罢。
……
阮白醒来时天色大亮已是日上三竿, 全身像被什么碾过一般,酸痛难忍。她揉了揉腰, 脸色绯红, 正要下床, 脚一沾地险些一软,幸而及时扶住了床的边缘才没有栽倒在地。
饶是如此,阮白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顾言靳,只是听起来不像是不满,更多的是女儿家的娇嗔。
她正要唤锦玉来服侍她换衣, 抬头忽见顾言靳从门口走了进来, 手中拿着药膏似的物品。
“怎么起来了也不叫人?”顾言靳低声斥道, 走到她身边将人抱上床。
阮白乖乖的一动不动, 眼神幽怨,只无声控诉着他。顾言靳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拿出手里的药膏,打开涂了一些在手上,轻声启唇:“张腿。”
“子霁哥哥——”眼见着小姑娘闻言呆愣住了,顾言靳欺身压上锢住她, 涂着药膏的手往下探去,引得阮白登时受惊般叫了一声。
顾言靳瞥了她一眼,隐下眼中的笑意和躁动。他想起昨夜小姑娘攀着他的手收紧,在承受着疾风骤雨时一声又一声轻吟着“子霁哥哥”,垂下眸止住回忆,手指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小姑娘的隐□□。
阮白见逃不过,只好将头埋进被子里,不肯看他。等到顾言靳抹好时,阮白仍是不肯探头出来。
“好了。厨房午膳已经备好了,洗漱完便一同用膳罢。”顾言靳话音含笑,柔声哄着通红的小兔子。
“你先出去,让锦玉进来。”小兔子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带着羞涩的轻颤。顾言靳深知她脸皮子薄,若是再逗下去可不定就要哭出来了,届时心疼的还是自个儿,替她理了理乱了的衣裳,轻笑了一声,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阮白才缓缓探头出来,脸色酡红如熟透了的苹果似的,轻咬着唇,原本肿痛的那处在清凉的药膏起效下也逐渐消退,反而脑海中更清晰感受到的是方才顾言靳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划过时的酥痒……
她忽然捂住了脸,嘤咛一声,又往床上一趴。
——
顾言靳同锦玉吩咐了一句后便去了书房。他知道按照小姑娘的脾性缓过来还得要些时间,昨夜亦是如此,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叫他又亲又哄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不自禁唤了出口,又害的他失去自控。
他拿着书翻开,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唇角的笑意从起时就一直没消过,双易见了都忍不住在心底腹诽。
知道主子从王妃嫁来后就越来越常笑,可也没见着有哪一天笑的和今日这样,就像……他见过的路边大黄狗叼着骨头了似的。
他陡然一拍脑袋,引得顾言靳诧异投去目光,讪讪一笑闭了嘴,暗啐自己打的什么比方,都把主子和狗比了。
等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顾言靳放下压根就没怎么看进去的书,走向正厅。过了没多久,小姑娘才姗姗来迟,揪着衣摆,冲顾言靳讨好的笑了笑。
“子霁哥哥等了很久吗?”
顾言靳微微颔首,余光不动声色地警告了一眼知道他是刚从书房走来的双易。双易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他面色如常,阮白却平白从中看出几分委屈,像是在控诉他为了她向人问来药膏还上了药,她却避而不见还拖拖拉拉这么长时间,让他等了这么久,顿时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下意识坐了过去,手挽上他的臂,无声撒着娇。
顾言靳登时眼里盈满笑意,偏头让双易去唤人布菜。双易唾弃了一下主子幼稚的手段,回头就见锦玉眼含轻斥地示意他听令去厨房唤人,立刻昏头昏脑地转身便出了。
“子霁哥哥午后要出府吗?”等待时,阮白看向顾言靳开口问道,眨了眨眼,看起来很期待答案。但顾言靳摸不准她期望的是什么,按实答道。
“今日约了五皇子在茶楼会面。”
他和哪些人有接触向来不会瞒着阮白,只是阮白也不关心这些,闻言眼眸一亮,又忙垂下眸状似可怜兮兮的模样叹了口气:“啊……这样啊。”
这小没良心的。顾言靳哑然失笑,若不是他相信小姑娘,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让人看了都要怀疑是不是要与人私会似的,一时起了逗弄的兴致,怜爱地捏了捏她的手,语气认真。
“那便不去了,软软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他神色不似作假,闻言阮白正悄然上扬的嘴角顿时一僵,抬头看向顾言靳,干巴巴笑了两下:“还是不用了罢,子霁哥哥和五皇子一定有重要的事要谈,都已经约好了怎么可以临时爽约呢。”
她不过是想趁顾言靳不在府里的时候,邀卿姐姐来府教导她做冬衣的细节,想给他一个惊喜,若是真让顾言靳留了下来,既给五皇子一个不好的印象,又让她没法裁衣。
尽管如此,当她听见顾言靳这番话时,心底还是忍不住涌上甜意。子霁哥哥什么时候这么会哄人了。
念及至此,阮白又忍不住轻声劝道:“我们几个月没回京了,现在的大夏的情势也不熟悉,五皇子知道的定然要清楚些。且既是约好了的,子霁哥哥还是去罢,莫平白生了嫌隙,明日再陪我也是好的。”
小姑娘劝的头头是道,像是为了丈夫仕途操心的贤妻,见状顾言靳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眉眼温柔应下,“那便听软软的。”
阮白见顾言靳一副以她为先的模样,顿时眉开眼笑,乐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似的。
……
顾言靳虽不知她下午要做什么,但她既然不愿说也就不问了,只在走前叮嘱她若是要出府一定要将侍卫带上——拓跋圭隼的事也算是给他留下了一个极深的阴影。
阮白一一应下,乖顺地听着,直到双易轻声提醒他快到和五皇子约好的时间时,顾言靳才惊觉自己竟然絮絮叨叨了这么长时间,却是对小姑娘的担心一点儿都没减。
他垂眸看着听的仔细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的小姑娘,唇角划过一丝无奈的笑,轻抚了下她的发顶,这才抬步离开。
阮白伫立在门口,直到看不见顾言靳的身影后才跨进府。她知道子霁哥哥是为了她好才会说那么多,再者以前未出阁时爹爹也常这么叨叨,她也便就习惯了。
而离开后的顾言靳走在路上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中。他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双易,抿了抿唇:“我方才是不是太过啰嗦了?”
双易憋住笑,正色回他:“王爷这是为了王妃着想,毕竟京都地大人杂,小心谨慎总是好的。”
顾言靳闻言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殊不知他在阮白心中已经同阮正擎挂上了钩。
到达茶楼时,店家一眼看中来者气度不凡,上前殷勤招待,顾言靳沉声念了个名字,他顿时了然变了神色,更为恭敬地领人上了楼。
顾言靳神色平淡,心底起了几分讶异。连司会与他相约在此,店家又是这样的举止,足以可见这间茶楼就算不是连司开的,其主人也与连司关系匪浅,而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听过一点风声。
看来在这几个月里,他的故友似乎成长了不少。
正思索时,已然到了房门前,店家识趣地退了下去。顾言靳推门而入,连司正坐于位上,闲适自如地沏茶,和往日每一次会面相谈时的场景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