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娇甜》
作者:竺卿衾
第1章 糯米团子
冬日里寒风阵阵,刮得人脸生疼,街上为了生计却仍有不少的摊贩还在吆喝着。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行过,越过街边的小摊,一直向前行驶,直至人烟稀少处的一个木门口才停下。
“姑娘,到了。”一直跟着马车的侍女轻轻叩了下马车说道。
随后一只嫩白的手掀开了车帘,走了下来,匆忙往门里走去,还不忘催促身后的婢女:“锦玉快点,要是被爹爹发现可就惨了。”
“还有!你不许告诉爹爹我今天出去了的事!”她想了想,皱皱鼻子,回头冲锦玉龇牙,却因为声音软糯没有半分震慑感。
锦玉早已看到将军府里亮起的盏灯,知晓将军只怕已经在府中等了姑娘多时,忍着笑应下。
阮白听到婢女的应答这才放下心,裹紧了毛绒绒的斗篷从侧门往府里猫着步子走去。
“今日又去哪儿了?”
还不待察看周围的情况,阮白便被突如其来的粗犷声惊了一下。
她登时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要缩进了斗篷中。
“爹……爹爹。”
看到女儿委屈可怜的模样,阮正擎原本由担忧而起的火气瞬间消散。他想安抚女儿,又怕自己粗手粗脚地弄疼了她,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她。
“爹没有想凶你……”
阮白眨巴了两下眼睛,水汪汪的,阮正擎顿时整个心都软了。
又看到自家女儿一张缩在斗篷里的小脸被院子里的寒风吹的有些发红,才反应过来,登时恼得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进了屋子里。
“怎么总是爱往外跑呢,外面太乱了,而且天又冷,你看看,都被冻成什么样了……”
“你的这个贴身婢女也是,不好好照顾姑娘还帮着她一起出去,像什么样子。”
“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爹爹怎么办?……”
阮正擎一边进屋一边碎碎念叨着,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
府里的下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仍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在阮正擎看来,怀里这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就是他的一切。
阮白靠着爹爹硬邦邦的肩膀,脑袋偏了偏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声音小小的:“爹爹,我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及笄了,又不是小孩子……”
“胡说。”阮正擎走到炉火边,他常年征战,说话的声音本就洪亮又粗犷,察觉到第一句话可能震到小团子后,立刻放低了声音,“你永远都是爹爹的小姑娘。”
“是爹爹和你娘一辈子最爱的小姑娘。”
阮白被他轻轻地放到铺在地上的垫子上,听到爹爹因为想起娘亲有些感伤起来的声音,立刻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软软地说:“最喜欢爹爹了!”
阮正擎纠正:“还有你娘亲。”
“也最喜欢娘亲!”
阮白撑着下颔看着爹爹将炉火放在一个适当的位置,既暖和又不会感到太闷热。
“爹爹,我和娘亲像不像呀?”
阮正擎闻言想起爱妻的笑靥,蹲下来点了点她的鼻子,“像也不像。”
阮白顿时皱巴着脸:“啊?”这是何意啊?
“你娘亲是个性子尤为好动的人,一天都闲不住,别人女儿家都是在家里练练女红缝缝补补,你娘亲偏生不喜这种枯燥的活,就喜欢往外头跑。”
“你也就这点和你娘亲特别像了,不省心地成天往外溜。”
想到爱妻,阮正擎声音放缓,情绪低落下来。阮白手摸上他的脸,“别伤心了爹爹,娘亲也一定不想你难过的。”
小团子的手白白嫩嫩的,络腮胡子肯定扎的有些疼了,早知道今早就再剃一遍胡子了。阮正擎把下人递上来的暖手炉放到阮白怀里想着,把她的手拿下来放到手炉上:“所以你娘亲在走前给爹爹留下了你这个最珍贵的宝贝陪着爹爹呀。”
“只可惜你娘亲只看了你一眼便撒手人寰了……”
“但是娘亲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娘亲。”阮白仰起小脸,笑得眉眼弯弯,乖巧得惹人怜爱。
阮正擎不由也笑了下:“嗯。”
他往外看了看天色,正好下人这时汇报晚膳已经备好了。
“随爹爹一同去用膳吧。早些吃完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有贵客要来,可不能贪睡了。”
阮白乖巧地点头,阮正擎看着女儿乖顺温软的模样,想到一些糟心事可能会带来的恶果,走出门外重重叹了口气。
虽说知晓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但阮正擎未曾想到,便是当面抵御外侵为国为民功劳如此之大的阮家,如今也处于这等尴尬之境。
功高震主,再加上帝王猜疑之心浓重,他阮家,如何能保全自身。
他一条老命纵然死去亦不足为惜,可他还有阮白啊,她如今才十四年华,连及笄礼都未曾举行,他怎么能让她陷入如此危险之中。
阮正擎心事重重地走在前头想着,好在他这些天总算是想到一条不算办法的办法,尽管是听起来荒谬了些,但也好过跟着他一同承受这种后果啊。
阮白裹着斗篷跟在阮正擎后边,原是相隔不远,但随着爹爹想着心事不经意迈大步子,很快便被拉开一段距离。
她静静地跟在后面,看着阮正擎的背影,过了稍许时候低下眸,微微侧头问身后的锦玉。
“锦玉,你说……怎么样才算是真正地对一个人好呢?”
锦玉想了一番,开口回答她:“奴婢觉着应该是顺着那人的心意吧。若是有一人,奴婢想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奴婢会打心底觉得他对奴婢真好。”
姑娘有时候经常会问她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最初时她还有些惶恐地斟酌着言辞,后来见姑娘不像是在试探她,慢慢便说的都是心里所想了。
阮白又看向阮正擎,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语气听起来却稍许落寞。
“连你也这么想……所以,我做的果然是对的……爹爹会开心就足够了。”
“只要爹爹觉得这样会好,那便会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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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贵客是他
翌日清晨,天色明朗。锦玉到时辰了便唤醒阮白,边侍候她梳洗,边轻声复述着将军的话。
“梳洗完后,便前往前厅,贵客已至府上了。”
阮白睡得还有些迷糊,听她说那贵客已经来了,顿时清醒不少,乖顺地坐着,任由锦玉给她梳妆。
其实若是照常理来,有客将至,女眷反而是避嫌不该去前厅会客的。但阮白知晓爹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因此未曾将其中不合理之处指出。
待梳妆完后,阮白迈着步子往前厅走去。她心里对这位贵客,也存着好奇。
*
而前厅此时却安静一片,阮正擎时不时端起茶杯品茗,见座上那人等了这么久也不曾半分不耐,心底更安心几分。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便随意同那人说几句,好叫小团子看到不会怀疑。
阮白进来时,正好听见他们干巴巴闲聊的对话,忍不住弯唇,又抑制下去。
也难为爹爹这么个不懂得闲聊的人还要这样做了。
“爹爹。”她唤了一声,阮正擎立刻回过头,咧嘴笑,眼神止不住的骄傲,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女儿似的。
阮正擎朝她招招手,阮白小步走了过去,便听见他压低声音缓声道:“这位是顾世子。”旋即又朝座上之人拱手,“小女年幼贪睡,怠慢了世子还望世子谅解。”
阮白便适时微低着头冲人盈盈行礼,虽是稚嫩,却也不失大方。
“见过顾世子。”
随后清冷的男声响起,辨不出情绪,只觉得像上好的寒玉,透出丝丝缕缕的凉意。
“无碍。”
阮白悄然抬眸望去,男子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发丝束冠,眉眼清俊,便是品茗时的举手抬足也自带浑然天成的优雅。
听到男子的回应声,阮白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竟是顾世子。
顾世子在各个女儿家间可是耳熟能详的人物。但阮白心思单纯,也更能敏锐感受的出他人对她的善恶,因此不喜一些姑娘家的绵里藏针,也便同那些人几乎没有来往,对世子的了解仅停留于众人所言为人冷漠,孤言寡语的印象中。
今日所见,她倒是觉得所言不虚。只是还能再添上八字——眉目如玉,清冷似雪。
顾言靳不动声色地瞥向安静的小姑娘,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很是乖巧,不聒噪也不是矫揉造作的娇声,心里印象倒还不差。
身边的侍从双易见自个主子的茶杯空了,又去添茶。在他添茶的时候,忽然有下人慌忙进来,在阮正擎的耳边小声附耳几句,阮正擎顿时脸色一变,旋即朝顾言靳拱手。
“实在是失礼,顾世子,突发紧急事件,臣不得不走一趟去解决,恕臣不能尽到地主之谊,还望世子能体谅一二,在此稍作等待。”
顾言靳接过双易满上的茶,微抿一口,仍是简洁明了的两字:“无妨。”
阮正擎歉意抱了抱拳,收回手转身对阮白嘱咐:“白儿,替爹爹好好接待着顾世子,爹爹马上便回来。”
“知道了,爹爹。”
阮白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方才爹爹的表情真是僵硬,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在假装似的,又不能拆穿他,只是忍笑忍的有些胸闷。
待阮正擎离去,阮白朝顾言靳远远行了一礼,“家父有要事不能接待世子,还请世子不要见怪。府中前些天进了些上好的君山银针,臣女这便唤人为世子沏茶。”
顾言靳微微颔首,阮白见状便唤锦玉下去安排。
等待的时间里前厅一片安静,以至于阮白略微觉着不自在,正想着些能分散心神的事,锦玉又回来了,同时怀里还抱着一团白。
“怎么把小狗儿带来了?”阮白迎上去接过来,嘴里轻斥着,面色却泛上欣喜,低头在毛茸茸的小狗儿身上碰了碰。
“小狗儿刚醒来,看着你不在就开始闹腾了,其他下人不敢赶它,又没办法阻止它,只好让奴婢带来给姑娘看着了。”锦玉低声道,看着姑娘怀里舒舒服服团成一团缩起来的小狗儿,好气又好笑,“你看呢姑娘,这小东西到你身边便一点儿也不闹了。”
阮白弯起眉眼笑,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小狗儿的毛,小狗儿也亲昵的蹭着她的手。
顾言靳坐在位上,见着那小姑娘抱着小白狗笑的温软,又想起阮将军同他说过小姑娘的名字,还笑着说她安静的时候乖巧的不行,趁着放松警惕的时候就蹿的一下偷溜出去,忽然觉得她手里抱的不该是狗,而是一只兔子。
阮白对顾言靳心中所想一无所知,她沉浸于小狗儿毛茸茸的感觉中,但抱久了她身子娇也撑不住,况且就这样忽视客人也不得当,便弯下腰将小狗儿放在地上。
以往小狗儿都会趴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今儿却趴了一会儿,抖了抖毛站起来,朝顾言靳那儿走去。
待到阮白反应过来时,小狗儿已经轻巧地伫在顾言靳脚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嗅了嗅他的袍角,嗷的一下咬住,欢快地摇起了小尾巴。
顾言靳怔了一下,看着脚边努力咬着他袍角的小东西摇尾巴,还试着拖他起来,倒露出了几分无措。
他对小动物并不敏感,又因为自小性子冷,旁的动物也不亲近他,他便从来没有过被动物缠上的经历,此时突然被咬住衣角,看着小东西干净讨巧的模样,一时不知应对。
阮白本欲立刻走过去把小狗儿抱过来,免得它受到委屈,有些贵人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觉得麻烦又讨嫌,会用脚去踢它们,她担忧顾言靳也会如此。
但见着顾言靳第一反应并未踢开小狗儿,神情也没有嫌恶,更多让她感觉到的反而是无措,她便不急着上前,只在旁看着了。
小狗儿见顾言靳没理会它的邀请,又绕了一下,换了个位置咬衣角,自个儿玩的不亦乐乎,顾言靳试着轻轻将衣服扯出来,奈何小狗儿咬的紧,挣扎无果只好任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