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只说了赚钱的部分,差点进不着货以及被地痞收保护费的事,她都没说。
白母听完,直朝夏鸢竖大拇指:“哎呀,真是了不得啊!要不怎么说你能考到Z大去呢,脑袋就是灵光,会想办法!”
夏鸢被夸得有些羞涩,脸蛋上终于见到了些粉嫩的颜色。
“不过啊,姨还是要叮嘱你,薄利多销说来轻巧,一旦你销出去了就晓得这利润还是有这么大。同样都是摆摊的,有些得不着这么大利润的,难免就要嫉妒你的。”
白母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她时刻也不敢忘。
她抽了张纸巾给夏鸢擦嘴,柔声说:“你还小,心思难免单纯,但是姨今天告诉你哦,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个什么卖袜子的,以后还是离远些。他现在晓得在你旁边有甜头就粘着你,万一哪天来了苦头,他保准是要拉着你一块吃的。”
夏鸢闻言一怔。
“妈哎,我回来了!”
“欸,丽丽回来了。臭丫头今天倒是动作快。”
白丽丽回来了,白母说着,露出笑来。
夏鸢勉力回她一个微笑。
“来来,看看我乖女买的糖!”白母起身出了房间。
‘以后离那卖袜子的远一点,那不是个好东西。’
……
‘周野,你把人想得太坏了。’
‘是我把人想得太坏还是你把人想得太好,劳驾您再细细想想。’
……
周野的话回响在耳旁,夏鸢心尖不由一缩。
第10章 “对不起。”
夏鸢很少生病,一病起来没有七八上十天是好不了。
可眼见着离开学的时间越近,她就越急。
生病事小,不能出去赚钱事大。
休息的这几天,快餐店也去不了,摊子也摆不了,加一块儿损失了不老少。
第六天的时候,夏鸢终于退了烧,身上恢复了些力气,她立刻将家里该洗该晾的,通通都打扫了一遍。
做完这些,她歇了口气就拎着摆摊的东西出门了。
夏鸢好些天没有出门,这一出去只觉得身体虚的厉害,稍微走快一点就会觉得气喘。
太阳明明已经下山了,她却还是被车窗外的夕阳晃得头晕。
在车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刚缓过劲来就要下车了。
镇中心这站依然热闹非凡,夏鸢下了车,望着车站栏杆后的某个位置,脑子里忽然一阵恍惚。
那天在小吃店里她好像是和周野吵架了,但回想起两个人当时的状态,又似乎并未像其他人吵架那样情绪激动到红脸粗脖子。
所以算是吵架吗?
夏鸢有点分不清。
不知道周野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进了八月,几场雨过后,镇上的温度渐渐没有盛夏时那么灼人了。
傍晚没了太阳,微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周身终于感觉到了些清凉的意思。
夏鸢来到天桥,摊子还是那些摊子,但时隔几天,再看这些摊贩的脸孔,夏鸢只觉得有些陌生。
她在桥头寻了处空位坐下,旁边是个卖仙人掌的年轻男人。
见着夏鸢,年轻男人熟稔地与她打了声招呼。
“哟,今儿换位置啦?”
夏鸢不认识他,但顿了顿还是回以一个微笑,“嗯。”
男人说:“希望咱俩今天能多赚点儿!”
夏鸢点点头:“会的。”
夏鸢好些天没出摊,生意倒是半分不减,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她刚把摊子支出来就有人停下来问价,开张了一笔后,后面的客人接连不断的来。
惹得一旁卖仙人掌的男人羡慕不已。
“你生意真好!”
夏鸢忙着给小孩儿扎辫子,没说话。
“欸,你能教教我不?”
“教什么?”
“生意好的诀窍呗!”
夏鸢给小女孩儿带上蝴蝶结的头花,她妈妈爽快地付了钱,夏鸢收好钱币,抿了抿唇,说:“我只是运气好。”
“运气确实重要,但这桥上就你一人生意最好,肯定也不只是运气这么简单嘛!”那人追着问:“我那天看你男朋友到处跟人问话,想必是在做调研,对吧?”
夏鸢整理东西的手一顿,眼前晃过周野的脸。
她侧眸,“你知道调研是什么意思?”
“调查研究呗!你别看我现在在这儿摆摊,以前我可是我们学校的前几名。”
“是么,你是哪个学校的?”
“梧桐一高。”
那人说话时很骄傲的样子,“你知道一高吧,咱们镇上最厉害的高中。我跟你说,我当年高考可是考了四百多分,要不是家里没钱,早去上大学了。”
眼前的人皮肤黝黑,五官尚算端正,看年纪比周野还要大几岁,他说的当年,应该离现在有些久远了。
他如今卖的仙人掌,进价一块,他买三块,连盆带植物,这个价钱真算良心,只可惜他摊子上的东西太少,就算把这些都卖完了,挣的约莫还不如夏鸢现在一半的收益。
看着他,夏鸢莫名想到周野。
连他都读过高中,参加过高考,周野却……
‘他父亲是个酒鬼,欠债不还,被人活生生打死,还连累得周野十几岁就辍学,带着他爷爷逃难到这儿……’
夏鸢的神色暗了下去。
见她似乎不怎么愿意和自己搭话,那男的有些不痛快:“本来我见你男朋友是个热心快肠的,才跟他说那些人的事,还以为你也一样呢。”
夏鸢一怔,“那些人…什么事?”
“就那群地痞呗。那天他见我脸上有伤,问我怎么回事,还给我买了红药水儿,我就跟他说了。”
夏鸢猛地想起那晚桥头的尖叫,“那天被打的人是你?”
那人以为她是在取笑他,梗着脖子说:“我本来是宁死不屈的,但那些人心太黑,揍了我一顿不说,还抢了我一百三十多块钱。得亏你跑得快。欸,那天你没交钱,还把那黄毛打了吧?我就跟你男朋友说,那群人没拿到钱肯定不会罢休的,让他跟你说这几天别出摊,躲一下算了。”
说着,那人奇怪地看着她:“你这几天没来不就是为这事么。”
夏鸢想起那天周野在天桥上晃悠,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她后来才知道他是去打听黄毛那群人的事情,中间竟还有这样的细节。
怪不得他会突然要她早点收摊,大约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夏鸢忍不住问:“那、那这几天你还看见他……就是、就是…我男朋友了吗?”
她这一问,那男的看她的眼神就更奇怪了,“你都说是你男朋友了,还问我啊?”
夏鸢语塞。
两人说话的空档好容易得了几分钟的闲暇,不一会儿又来生意了。
夏鸢不得不切断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开始专心做事。
夏鸢的病还没好全,强撑的精神不到八点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想收摊回家,生意却一直上门。
既然生意来了,也没有赶客的道理。她只好继续撑起笑容来服务。
到了快九点半,夏鸢刚刚送走一对要扎一样麻花辫的双胞胎小姑娘,实在累得不行,她从包里拿出水壶来喝了两口水,摊前又有人蹲下了。
“唔,随便看一下……咳咳、咳咳!”她说着话,被水呛得一阵猛咳。
摊前的人一动不动地蹲着。
夏鸢捂着嘴,脸都咳红了,一抬眼看见面前的人,她又陡然呆住,“不好意思……”
周野半蹲在她摊子前,对上她望着自己的错愕视线,他憋了一会儿,最后只叹出一口气来。
夏鸢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他定定地看着自己,黑眸里的情绪一时有些复杂,但他伸手过来替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夏鸢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些无可奈何的温柔。
“走了,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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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鸢这几天没出摊,周野每天都要来这里晃一晃。
也不晓得自己在晃什么。
在桥上看不见她,心里总像是缺了一块。
今天他习惯性地游到天桥这边,一眼就看见了夏鸢。
她穿了件浅蓝的娃娃领衬衫,略宽大的泡泡袖衬得她两条胳膊越发细得让人心疼。
心里缺失的位置霎时间被这一眼填满。
周野在桥下看了她许久。
夏鸢蹲坐在小凳上,小小一团,她对每个来询价的人都笑脸相迎,客人离开后她再背过身去难受地干咳。
她好像总是这样逞强。
永远都想将自己无事的一面展现给其他人,其实背地里不知道难受得哭过几回。
周野从前最不屑这样的个性,可如今看着夏鸢,心里除了不屑,还有些难言的刺痛在跳动。
梧桐镇是个沿江的小镇,前些年省里有心要将梧桐镇变成梧桐市,但规划了许久,到现在也还没有个具体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