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以后,哪里都不再是她的家,春节这个一年到头最隆重的节日,对令嘉而言,意义像也没有那重大了。
随着她的到来,傅家的庄园布景也发生改变,上下焕然一新,充满了过年的喜庆味。
这栋宅自四年前上一任主人离世后,便没再庆祝过除夕,傅承致懒得过。这令嘉上门,管家和佣人们花大了大力气布置,还特地弄来棵雪松种在大厅,位可爱的洋人一厢愿用红色假鞭炮和纸灯笼,把雪松装饰得跟圣诞树一般花团锦簇。
小别胜新婚,人第一天过得还挺温,可惜大年初一早上,就开始闹矛盾了。
起因是伦敦大群里的朋友邀请令嘉出去开初一派对,留学生们人在异乡,逢年过节总是格外喜欢热闹,聚会基本都是她认识的人,不必担心隐私外泄的问题,原本可去可不去,但后来肖瑜也亲自下场邀请,令嘉就不推辞了。
对方毕竟是债主呢,欠那大一笔钱,她很难拒绝对方的小请求。
转头把事儿跟傅承致一说,差点捅穿他的肺管。
傅承致原本就对令嘉把债务转移到肖瑜那边的事耿耿于怀,又来这一出,哪肯答应,想了一上午,给出她一个折衷的解决方:“去也可以,今天顺便把欠他的债务结清。你要欠也欠我,不可以欠别的男人。”
令嘉正在橱柜里挑衣服,闻言无奈叹气,“我把他那儿的欠条拿来,再给你写一张?有意思吗?”
“有意思!”
隔了三秒,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他伸手揽住令嘉的腰,脑袋埋进她发间,低声问,“我替你还清不吗?你不会再受制于人,我也不必如鲠在喉。”
傅承致是个谈判大师,他温声软语哄了半晌,想着令嘉应该多多少少有点触动,却没料她始终没进去。
待他讲完便推开他:“不、不、不。”
她把挑出来的衣服都扔在一边,坐床头生闷气:“你怎就不懂呢,我不想在我们的感里掺杂那多利益关系,那就变味了。你帮我还了这笔钱,我以后都没有办心安理得拒绝你的请求,没办顺从我的心意跟你吵架,我会时时刻刻想着我还欠你那多——”
“可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傅承致轻声打断她。
他不可让她再归还这笔钱。
令嘉当然也懂得他的潜台词,“这就是问题所在。”
她害怕他们之间任何形式的不平等。
“我无接受这种形式的馈赠。这会让我们之间,重新变得像一场交易。”
这句像说得太重了,令嘉脱而出时,都忍不住偷看傅承致的表。
等他抬头时,又别扭地匆匆移开目光。
傅承致叹气,也在床的另一头坐下来,他语气无奈,“令嘉,你真的很孩气。”
但那也是年轻人独有的天真莽撞。
他突然也不知该说什劝她了。
在金融界从来一言九鼎的银行家,随建议都被人写本上珍藏的金融街大鳄,在自己的家里被堵到说不出来,他说什金玉良言都没用,反正令嘉不。
第91章 chapter 91
这场派对令嘉最后到底没去成。
只能把康纳刚刚划入自己账户的千五百万言费和片酬, 转给了肖瑜,聊表歉意。
派对期间,她被傅承致带到了影院看电影。
《大珠小珠》只在国内首映, 海外没有发行,此, 他俩看的是令嘉配音女二号的动画电影《仙女2》。
令嘉想到傅承致这种人物都能浪费时间委身电影院看动画片,忍受放映厅里前后左右叽叽喳喳的噪音和小孩,只为了阻止她参加派对, 瞬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仙女2》在北美和欧洲的票房涨势非常喜人, 尽管没有多少观众会去了解个配角背后的亚洲配音演员, 但令嘉置身影院,听自己的声音给别人带来欢乐时,仍然能会其中莫大的满足。
电影过了三分之二, 令嘉的戏份差不多结束, 傅承致手里的爆米花也被隔壁三岁的金发小女孩偷吃得差不多了。
手机屏幕闪了下, 有消息进来。
他阅读完信息, 干脆把整只爆米花桶塞到隔壁女孩怀里,凑近令嘉耳边商量。
“我们明天回苏黎世吧。”
令嘉小小的身板震。
喝了好几口气泡水都没能把惊压下去。
是放映厅里此刻的灯光亮起, 肯定能瞧清她满眼害怕。苏黎世是傅承致老家,也是他母亲现在居住的地方。
他们才刚在起, 竟然就妈妈!
傅承致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十分严厉?会不会棒打鸳鸯?
电影院出来, 令嘉搜肠刮肚找借口,“不好吧, 我这样突然过去,伯母没什么心理准备……”
“她有准备,她很早就认识你,早到我把管家从瑞士带到s市时候。”
令嘉咽了口唾沫。
“她对我印象怎么样。”
“嗯……”
傅承致本来还沉吟卖关子, 看她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突然被逗笑了,握住她的手。
“其你不必紧张的,令嘉。我们家的关系并不复杂,我妈妈在我成年后搬回瑞士,从那时起,就没有干涉过我的任何选择。我只介绍你们认识,并不需你讨好她,你只需做你自己,就已经足够讨人喜欢了。”
这话没能给令嘉带来太多安慰,反而让她基本确定了个事:傅承致的妈妈确不是位平易近人的贵妇。
其猜也应该猜出来,能培养出傅承致这种恶龙的家庭,家中氛围应该不会十分和睦。
天晚,令嘉躺在傅承致怀里,隔几分钟就向他提出个新疑。
诸如“你妈喜欢吃什么?”“你妈喜欢哪种格的晚辈?”“你妈平时有什么爱好?”“喜不喜欢运动?”
……
傅承致被得头晕眼花,他从学生时起就的寄宿中学,之后接手合宜,跟母亲更是少聚多离,年到头的次数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令嘉这题,简直比任意抽背他哪支股票的收盘价都难得多。
令嘉比他还委屈:“我的又不是别人,是你妈妈,你怎么三不知啊。”
傅承致抚额无奈,最后只得起身打开床头灯,穿睡衣,座机拨通了远在苏黎世的管家电话。
虽说瑞士的时间比伦敦晚小时,但也到了该休息的时间,此傅承致张口先歉。
“……非常遗憾在这个时段打扰你休息先生,我的女朋友joanlin正为题感到烦恼,辗转难眠,我想您应该能给出令她满意的解答。”
令嘉眼睛发亮,双手接过话筒,候之前,偏头在傅承致脸颊献香吻,小声飞快说了句。
“感谢你的帮助,你真是个大好人。”
热情来得如此简单,傅承致哭笑不得。
这通电话持续半个小时,感觉得差不多了,令嘉总算心满意足、依依不舍地与对的老人说了再。
晚睡直接导致了令嘉第二天起床,在飞机打了路的哈欠。
苏黎世是座美丽简朴、空气清新的城市,飞机刚穿出云层,还在盘旋,已经能把城市的俯瞰图清晰尽收眼底。
这座城市没有摩天大厦,却是欧洲最富裕,富人密度最高的地方,宽阔的河流穿过城市,像条华贵的碧绿绸带,天际线有环绕的绿树,延绵起伏的雪顶,湖光山色,教堂白色塔尖若隐若现。
傅承致家的老宅,是从他祖父那时起就买下的栋楼。
沙岩刷出的白色外墙,与红瓦相映生辉,古典婉约。
院子正中就是青铜雕塑喷泉,花圃修整得整整齐齐,每样物品的摆放都井然有序,能轻易瞧出主人的风格与品位,和管家透露的样,傅母是个有强迫症的人。
傅承致的好皮囊继承自父亲,和她长得并不像,但令嘉和傅母打照的第眼,就被吓大跳。
原无他,她总算知刚那会儿,傅承致卑睨众生、高高在的臭屁气质哪里来的了。
就是模样打他妈这儿继承来的!
别说,乍看,还怪有亲切感。
初二整天,令嘉使出平日里交朋友时候的十分功力。
从早到晚像朵向日葵,笑得嘴角都僵硬了,也说了不少甜甜的彩虹屁,但傅母自始至终只矜持地微抿着唇角,礼貌不失优雅地招待她,客气是客气,但没什么亲近感。
这让令嘉有点泄气,背过头跟傅承致嘀咕,“你不是说她会喜欢我吗?”
傅承致抖了抖报纸。
“别着急,你刚认识我的时候,能看得出来我喜欢你?”
“哦~”令嘉恍然大悟点头。
明白了,他们这家人的格就是这样,情绪不外放,过于内敛深沉了,其对她印象挺好的。
这么理解,她的快乐顿时又死灰复燃。
其令嘉歪打正着猜得也没错,越是富有的人猜疑心越,信任和快乐越是难以获取,令嘉这种眼望底,单纯干净,没有阴霾的年轻孩子,才越容易获得她们的喜欢。
在这点,傅承致倒是和他母亲达成了奇妙的共识。
整旗鼓的令嘉信心饱满,她学时候就是老师的小甜甜,没理那严肃古板的老教授都能喜欢她,到这里折了戟。
即干劲十足走出房间,到院子里和正在亲手修剪灌木丛花枝的傅母搭话。
“阿姨,我来帮你吧!”
“不的。”
贵妇婉拒句,没拗过令嘉。
十几分钟后,佣人们再从屋子里出来,都看着七零八落的灌木丛傻了眼。
令嘉挥着剪子,尽管满头大汗,还在认真埋头苦干,会儿尺子量,会儿左右转,从水平线看。
她突然发现,修理苗圃是世界最难的事情,这就跟剪头发个理,剪好这边发现那头不平整,往后细修修,前头又乱了。结果就是越剪越短,越修越凹凸起伏。
苍天呐,傅承致的妈妈有强迫症,剪不齐肯定不行,但这什么时候能修平整!
最后还是傅母按住她的剪刀,亲自把她从窘境里解救出来,“好了,就到这儿,先吃饭吧,剩下的交给他们。”
令嘉擦把汗,心虚而愧疚地瞅了眼苗圃。
献殷勤成了捣乱,也是阿姨人美心善,她缴械,交出剪刀,真诚地夸了句,“阿姨,您长得真好看。”
傅母闻言,只矜持地微笑谢。
直到转过身来,没人的拐角,才抬起指腹,碰了下脸。
这孩子嘴巴怪甜,奶糖颗颗往人心里塞,让人想生气怪罪也很难。
平日里哪个花匠敢把她的园子剪成那样,她保准是将人辞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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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