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样就没意思了吧。”令嘉一票否决,“你是家属,算弊,性质不一样。”
滑过太多次的雪道体验感实在不太好,人一多还很吵,傅承致干脆找人清空了一片雪场。
那边赛道本来是职业选手用的,从冬季到一月比赛期都处于封闭状态,才放没几天。
工作人员留给令嘉,是一条昨夜刚清理过,路况完美的明星赛道。
他们乘直升机上山,下了一夜雪,此刻雪峰上凝了层松弛柔软的粉雪,一望无垠雪地没有留下任何人工痕迹,拥有所有酷爱滑雪运动的人梦寐以求丝滑流畅感。
嚯!
令嘉瞬间兴奋了,她迫不及待固定好滑雪板,戴上防雾护目镜,“快快快,我们再比一次谁快,再输我就是狗。”
“你认真?”
傅承致身形朝下,蓄势待发,男人天生胜负欲使他从小尊重一切拥有竞技性质项目,就算是跟令嘉比赛骑马、打球……也很少故意放水。
可惜他没等到回答,为令嘉不讲武德,已经利落地俯冲下去了。
只留下身后一片飞溅起的雪浪。
一路驰骋而下,雪松松弛、丝滑得不像话,触感轻盈得像羽毛,滑雪板劈赛道瞬间,像是船头破开水面。
沙沙雪声和风声从耳侧掠过,但令嘉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听不见了,一切都纯洁而干净,她整个人的身形随着雪坡的弧度上下起伏,飞起来的感觉自由得像是在做梦。
尽管世界上有那么多挫折苦难,但人们,正是靠着每一次幸福瞬间的忆,撑过人生每一个难熬的阶段。
“承致,你在吗?”
她不知道傅承致有没有跟上来,没回头喊了一声。
“想什呢,我能被你甩开?”
傅承致挑衅,雪声传来,他加速从后面窜到她跟前,又越过她朝前去。
雪道穿过最后一道雪坡,即将抵达终点。
令嘉本不该再加速,但她和傅承致眼看就只剩一步之遥,还是大着胆子往上冲了。
天然状态粉雪本就容易坍塌,不知是哪儿出了问题,也许是感受到她雪板落地的震动,陡峭小坡重力没能固定住积雪,从上往下一股脑加速度滑落,哆哆嗦嗦十几秒,一场小雪崩便滚落下来了。
傅承致闻声往后看。
他本该直接冲上前面的坡头,规避危险,但偏偏令嘉还在那儿。
千钧一发,身体先于理智之前,他已经降速落到令嘉身后。
在积雪砸过来之前,飞身把她扑到雪道之外安全地带。
雪堆里两人半晌没动。
令嘉轻轻用手肘推了他一下,没动静,着急起来,“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傅承致趴在令嘉背上,没答,扒她防寒服衣领积雪,在那细瘦脆弱的脖颈上轻轻吻了一下。
后颈有些凉意,柔软的触感传来,令嘉悬着心总算放下了。
“你吓死我了!”
捶他一,“好重啊,我喘不过气了,你快起。”
两人从雪地起身,直至回了终点,令嘉才发觉,他其实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赛道外没有经过打理,没有雪道那么厚积雪打底,带着惯性扑出去时候,他手臂垫在她身下,防寒服袖子被雪层下石头划破,直接在手背到小臂那地方割出了一道口子,袖子都染红了。
保镖紧急找来雪场的急救医生,草草包扎一番。
虽然口子小,但沾血换下来的纱布确实让场面有点血腥,令嘉在一旁看得皱眉,傅承致干脆支开她去换衣服,顺便取休息室储物箱里东西。
令嘉不肯走,他又劝:“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下山,还能回到家里吃午饭。”
—
果然,和傅承致计算时间差不多,坐医疗直升机直飞苏黎世,比去时快了许多。
飞机落地时候,太阳才正要下山。
饥肠辘辘,正适合吃午餐。
佣人们在厨房准备餐食,傅母闻讯赶回家来探望了一下受伤的儿子,顺便向保镖们问清楚了受伤原委。
家庭医生重新给傅承致仔细上药,缝合伤口,傅母看了会儿,头又望一眼此刻正愧疚躲得远远找事儿做令嘉。
良久,才用医生听不懂中文,低声嘀咕了一句。
“你们傅家人,还真是出情种。”
不知在抱怨儿子,还是在抱怨父亲。
人既然没事,傅母便也安心返去跟朋友打牌了,她回来匆匆,去也匆匆,午餐只剩令嘉和傅承致两个人吃。
室内没开灯,但餐厅烧热的壁炉火光却照亮两个人的脸,烘得人很暖。
他们都没有说话,气氛温馨安静,只有柴火偶尔炸开噼啪声,还有餐碟与刀叉碰撞轻响。
午餐用罢,傅承致去下餐巾,突然想到,“休息室储物柜里盒子,你一起收了吗。”
“哪个盒子?忙着上飞机,我都没来得及仔细看。”
令嘉记得当时一股脑划拉包里,现在要找也容易,她回头,捞起沙发旁地毯上大包,埋头翻找了一会儿,往餐桌上扔出一个精致的紫色小盒,“是这个吗?”
轻点儿!
傅承致没来得及喊出声,心脏随着盒子滚动,颤了好几颤才停下来,呼出一口气,极力平静语气。
“你别扔来扔去,先打。”
被训了。
令嘉不情不愿伸手捡回来,拆锁扣:“什东西,这神秘……”
话音没落便戛然而止。
她视线僵了好几秒,惊愕地抬头看向傅承致。
“给我?”
“我难道会给霍普?”
傅承致觉得她可爱。
令嘉还是感觉有点不真实,拇指轻轻戳了一下。
盒子黑绒布料正中,是枚亮闪闪的粉色钻戒,大得像个鸽子蛋,周边被镶嵌细小碎钻环绕。
触感真实,光影流转,美轮美奂。
女人天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令嘉也不能免俗,她有生第一次收到那么大克拉礼物,但比起钻石,钻石象征意义更让人在意。
她欲言又止,忍了几秒,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傅承致挑眉点头,“你答应了就是求婚,犹豫话……我再重新找下一次机会。”
他说罢起身,隔着餐桌探过来,将戒指塞她的无名指。
“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试试尺寸合不合适。”
不能怪她意志力薄弱,令嘉觉得只能怪敌人太狡猾。
谁能抗拒如此动人心魄宝石呢?
那么无辜、纯净、炫目,无论人类肤浅还是深刻,一旦戴上,根本不舍得取下来。
她的手生得很白,指头跟嫩葱一样细腻修长,粉钻晶莹剔透,像是本就合该长在上面一样。尽管室内根本没灯,但一丁点儿的壁炉火光,已经足够映出它璀璨耀眼的光芒,像是天神一滴眼泪。
令嘉张五指,仰头欣赏了好一会儿。
满意点头,“我先替你保管。”
傅承致哭笑不得,“本来就是送给你东西。”
“但我明天就要国进组拍戏了,剧组一工就要几个月,暂时抽不出时间跟你结婚。”
这是年前就安排好的日程,分别总是让人惆怅,这提一下,又觉得心里闷得慌。
室内一下便沉默了。
傅承致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堂六点钟关门。”
令嘉不知道他什意思,“然后呢?”
“神父是我妈妈老朋友,我给他打电话,应该不需要预约就能回到教堂为我们主持仪式。”
令嘉被他荒唐想法吓一跳。
“我们什准备也没有,空有仪式婚姻是没有法律效力。”
“我有位驻瑞大使馆朋友,他应该愿意在非工作时间受理我向他提交的结婚申请书,效力就有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令嘉差点被唬住,半信半疑:“在瑞士结婚有这简单?”
“这当然是简略的说法。”
傅承致拿起搭在椅背上外套,“如果你还想听细节,我们可以在路上边走边讲,堂半个小时后关门,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稀里糊涂,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令嘉任由他牵着自己手腕,走出餐厅,穿过庭院,最后在苏黎世街道上飞奔起来。
踩着窄砖拼成石板路,途径路口古老美丽女神雕像,惊鸿一瞥瓷器店铺五彩斑斓玻璃橱窗,转角有流浪的爵士歌手在演唱。
贝斯声从耳边掠过,令嘉胸脯起伏,心跳得飞快,她听着傅承致繁琐版解释——
“……先从国内外交部领事司那里拿到材料认证,之后再交给大使馆,他们完成审核会将材料移交瑞士外籍警察局,一些日子,你会拿到一本证书,再然后,我们就成为瑞士法律认可上夫妻了。”
“国内这会儿都凌晨一点了,怎么可能来得及?”
令嘉都不知道他哪儿来的笃定。
傅承致的答很简单,“霍普会想办法。”
有大秘就是好,成为重要外交人物以后,办理业务非工作时间也能一路绿灯。
令嘉一时不知应该先嫉妒傅承致有如此能干秘书,还是先羡慕他是个能在大使馆挂号的能人。
话音彻底落下时,大教堂也近在眼前。
傅承致在街边商店里,花能买下一整套落地窗帘瑞士法郎,让店主答应从白色蕾丝窗帘角上,裁下一块正方形,给令嘉做新娘头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