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评论照旧很热闹,盛星随手翻了翻,忽然翻到一条:[阿霈也发了,你俩在一块儿呢?]
盛星:?
她直接点进盛霈的朋友圈,却没看到他发的那条。这人怎么回事儿?把她屏蔽了?叛变了?
盛星气闷,憋了一路。
直到车开到吃火锅的地方,她才支走小助理,在门口找了个角落,直接给盛霈打了个电话。
一声、两声,电话接通。
盛星压低声音,问:“哥,你在哪儿?”
那侧静了一瞬,半晌,低哑的男声响起,他说:“...星星,是我。阿霈喝醉了。今晚他住这儿,你别担心。”
盛星一怔,她似乎很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
这半个月,仿佛又回到暗恋的那段日子里,听不到、看不到,只有想念无边际的蔓延,情绪像细流,起初很缓慢,但慢慢的,它们会汇聚在一起,只差一个出口。
就如此刻。
盛星咬着唇,别扭道:“我没担心他。”
江予迟沉默片刻,低声说:“那你担心担心我,好不好?”
第74章 见星74 视频
冷夜, 寒意无孔不入。
纤瘦的女人独自站在角落,低垂着头,围巾围至下巴, 只露出小半张脸。黯淡的灯光下, 她安静地盛放着。
方俭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 镜片后的双眸沉静而淡漠。
电影开拍前, 李疾匀曾私下找过他一次, 提醒他注意边界。从业那么多年,方俭自然知道怎么把握边界,其实他能清晰地分辨出盛星和玉瑶。
盛星和玉瑶, 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但同时,她们又极其相似。
《钟》的后期, 战火四起。
先生照旧隔几日就去照看那些被人遗忘的钟塔, 他悬在高空, 日复一日,听着隔岸的炮火,俯视着战火四起。之后某一日, 某颗炮弹失了准头,竟直直朝着钟塔而来,恰逢玉瑶又来看他。高空中, 他听见女人的喊声, 她让他快跑。
他低头看她。
身后是那颗炮弹,身前是她仓惶的眼。
他却想, 有危险吗?
似乎是的,街道上人群都在窜逃,只有她拨开人群, 磕磕绊绊地向他跑来。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奇异的情绪中,眼中的画面变成黑白,周围寂静无声,只剩她。
方俭却想,盛星比玉瑶更勇敢。
因为玉瑶是假的,盛星是真的。
忽而,外头起了风,街道上的行人低着头,快步走过,檐下挂着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声响,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
方俭抬步出门,径直走到盛星身前,挡住这阵冷风,温声道:“星星,进去说,这儿太冷了。”
盛星一愣,抬头看去,卡在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她捏紧手机,对那侧道:“等哥哥醒了,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那侧没动静。
盛星小声问:“你听到了吗?”
半晌,男人淡声问:“方俭?”
盛星轻“嗯”了声,迟疑一瞬,说:“我挂了。”
盛星挂了电话,轻舒了口气,对方俭道:“我说完了方老师,他们开始点菜了吗?明天的戏...”
两人说着话,并肩朝仿古的火锅店走去。
不远处,闪光灯亮了几瞬,停在原地的车又非常鸡贼地换了个位置,打算等他们吃完出来再拍。
此时,落星山。
江予迟垂着眼,盯着被挂断的手机看了片刻,把手机一丢,扛起醉倒的盛霈,随便往客房一丢,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别墅。
.
饭局散场,已近凌晨。
因为时间太晚,盛星没吃多少,结束后也没多留,打了声招呼就和小助理一块儿离开了,看起来还挺急。
桌上,方俭放下筷子,却没动。
李疾匀冷淡的面皮动了动,看他一眼,问:“给你放两天假?”
方俭摘下眼镜,低声道:“不用了。”
李疾匀给他倒了小半杯酒,也不用他配合,自己拿着酒杯过去碰了下,一口喝了,就在他以为方俭不会再开口时——
“我能分清她和玉瑶。”
方俭说。
李疾匀微怔,轻放下酒杯,抬眸看他,示意他继续说。方俭静了一瞬,道:“以前她还是个小姑娘,我们并不相熟。她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小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这是我对她唯一的印象。”
李疾匀明白,这里的她,指的是盛星,而不是作为演员的盛星。毕竟他和盛星相识更久,关系更近。
“...再后来,是你让我看她的电影,我才开始了解盛星。”方俭缓慢回忆着,声音很低,“那段时间,我很少关注外界,但我曾见过很多人,起初并不觉得她特别,只是演技更好一点的女孩子,直到看了她十六岁那年的电影,那部电影让她拿了影后。但让我觉得特别的,是一段片场花絮。别人夸她‘你又进步了。’小姑娘坐在角落里,闻言,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说‘你忘记我的名字了?’”
“我当时就想,没人比她更适合叫星星。”
“星星有许多种类。有的星星,本身不能发光,借助反射太阳光来发光。有的星星,看起来不太亮,但本身却能发光...而盛星,她身上的光芒闪耀过了所有的星星。”
“她就该高悬在那儿。”
方俭忽而笑了一下,唇边的弧度极小,轻声说:“我希望她一直发着光,而我这样的人,会让光变得黯淡。”
李疾匀听方俭絮絮叨叨,不由想:这些人一个个都想些什么呢?盛星一天到晚瞎几把发光,多累啊。他一点儿都不想管她,演完戏,想干嘛干嘛去。
至于江予迟和方俭,都活该。
这么一想,李疾匀不由奖励自己多喝了一杯酒。
他果然是盛星的好朋友,尽职尽责,还能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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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
盛星收拾完,缩在被子里,即便开着暖气,寒意还是循着缝隙溜进来,和江予迟睡惯了,她不禁想念起他的怀抱来。
又暖和又结实。
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收不住,前阵子专心工作倒是不常想起他,可今晚一听他说话,她就心痒痒的。
盛星闭着眼憋了一会儿,悄悄摸出了手机。
打开微信,没有江予迟的信息,从挂了电话,他居然一条信息都没发来,平时他都会和她说几点睡觉的。
她不高兴地抿抿唇,盯着对话界面看了一会儿,心想,他不会把盛霈丢家里自己出去玩儿了吧?
发条信息问问?
还是直接弹个语音过去?
盛星纠结许久,打算来个突击检查,看看他到底跑哪儿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和他联系,这会儿还有点儿紧张。
紧张完,盛星向江予迟发起了语音邀请。
几秒之后,她觉得几乎过去了一整个世纪那么久,这男人怎么这么慢?难不成真去外面玩啦?
在盛星即将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男人很低地喊了一声:“星星?”
背景音细听还有点儿别的声音,不像在安静的环境里。
盛星闷闷地问:“你干什么去啦,不在家里吗?”
“...在开车,戴了耳机。”
江予迟如实道。
盛星一怔,下意思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他开什么车。不等她问,那头的男人就自己招了:“后天要去沪上出差,我有点儿急,想现在过去了。”
盛星:“?”
急到凌晨一点在高速上?
要知道,从洛京到沪上,开车需要整六个小时。若不是她不爱坐飞机和高铁,可不愿意在路上耽搁那么久。
她不由问:“明儿坐飞机来不行吗?早班机到也就八点多,能比开车慢多少,也就一两个小时。”
路上多累啊。
江予迟顿了顿,应:“怕赶不上你去片场。”
盛星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儿,小声嘀咕:“今晚剧组聚会去吃火锅,散的晚,明天下午才开工。”
言下之意很明显:我不是单独和方俭出去的。
说着说着,盛星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还在生气呢,就算他来了也不一定见他。
这么一想,盛星又觉得有底气了,哼道:“不是你自己去定的协议书吗?这会儿不想承认啦?”
说到这事儿,江予迟语气变淡:“我撕了。”
盛星闷了好一会儿,小声说:“你明明说过的,如果我愿意,我永远是你的妻子。话说了还没一年呢,就不算数了。”
江予迟安静片刻,问:“那你愿意吗?”
盛星一点儿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的心思总是很古怪,和江予迟说清他一个人去西北的事之后,又介意起离婚协议书的事儿来。她能明白他,也能理解他,可就是介意这件事儿。
从他们结婚,到现在,也不过三年光景。
在那些双方都不知道的漫长岁月里,他们为了走近彼此,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甚至投入了那么多的感情。
怎么就能这样轻易放弃。
盛星回过神来,绷着脸,闷声说:“愿不愿意是我自己的事儿,不许你问。你到哪儿了,多久到?我都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