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个遗漏是,沈劲。
她没想到他会到横店来。
原本她设想的是借助谢丏这阵风,好好压一压宋筠。
但,沈劲来了也好。
一次性解决,省事儿。
“省点事儿。”
沈劲拎着袋东西推门走进来,看了眼打算下床的阮胭。
“医生说你不能乱动。”
“医生后面可是还加了个‘手’字。”阮胭用左手撑着病床往下挪,“我动脚又没什么。”
沈劲嗤了一声:“去哪儿?”
“洗手间。”
“你能去?”
“伤的是手又不是脚。”阮胭看了她一眼。
沈劲这下是真笑了,他挑挑眉,“我是说,你能单手脱裤子?”
阮胭瞪他一眼,自己往洗手间走去。这是vip病房,电视电脑等一应俱全,当然,最重要的是,病床离洗手间……很远。
沈劲看着她。她穿着空荡荡的病号服,走起路来,衣摆有时候贴着腰窝,有时候又没有。
时隐时现的。
操。
大早上的就不安分。
沈劲抓起她的左胳膊就往自己怀里扯,“跑什么,我帮你脱了得了。”
说着他就亲上去,死命地在她唇上研磨,手也不安分,拼了命地往她腰肢上钻。
折腾了好半晌,直到阮胭用左手揪着他皱巴巴的衬衫直喘气。
他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阮胭赶紧往厕所走。
“真不要我帮你脱?”
“不要!”
阮胭像只红了眼的兔子,拖着软掉的双腿跑得飞快。
沈劲笑了下,把早餐盒打开。
皮蛋瘦肉粥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阮胭也走出来了。
这下她学乖了,把病号服严严实实扣到了第一颗。裤子也提得老高,怎么抬手都不会露出腰窝。
沈劲嗤她:“过来,吃饭。”
阮胭仿佛见了鬼一样,看着那堆早餐。
沈劲是什么人,这两年哪回不是她床上床下的伺候他。
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劲皱了皱眉:“看我干什么,吃啊,秘书送过来的。”
他又看了眼阮胭还打着石膏的手。
“算了,我喂你。”
没等阮胭反应,他就舀了勺粥往她嘴里送。
骤然一股滚烫的热气碰上唇,阮胭被烫得往后一缩。
她伸出舌头舔了下唇角,“烫,这个得吹一下才能吃。”
沈劲想骂人,怎么要求这么多。
他这二十几年没伺候过人,打小就是锦衣玉食堆里长大的。
看了下阮胭微微向下撇的嘴角,他再在心底骂了句,阮胭你他妈哪来的福气能得我这么伺候。
骂完还当真放到嘴边吹了吹,才喂进她嘴里。
小口小口的,还真像猫儿吞食一样。
沈劲心底莫名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很怪,这段时间越来越怪了。究竟是哪里怪呢?
他压下心底的这种异样感,往她嘴角亲了一下。
亲完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他这段时间,亲她眼睛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怎么可能。
沈劲扔掉勺子,站起身,语气瞬间僵了:“我去见合娱的姜总,你既然停工一个月,没事就先回临江,别在我眼前勾引人。”
阮胭:……
明明是你自己跑到横店来的好吧。
*
阮胭和方白订了当天的机票飞临江。
两个小时没有信号的里程 ,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
比如来自宋筠的反击。
“阮胭,看微博,宋筠和她团队疯了。现在全网都是她们乱编的你的黑料。”
阮胭一下飞机,邢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有多黑?”阮胭很镇定,没有被邢清焦灼的语气影响。
“说你学历造假、组内耍大牌、在校时私生活混乱,还说……说你被人包养了。”
“嗯,知道了。你放心,这些都是不实的。你先不用管。”
“不用管?”
“对,让子弹飞一会,这句话你听过吗?”
“……好。”
邢清握着手机,挂了电话,皱了皱眉,还是不放心,决定打电话给营销公司谈一下应对方案。她是学危机公关出身的,当然知道,网络时代,处理突发媒体事件的最佳时间只有4小时。
从大规模爆发阮胭的黑料,到现在已经因为飞机断掉信号,失去了2个小时的黄金时间,如果再拖着……
邢清忽地想到了半年前,刚签阮胭的时候,那时候她是表演系年年拿第一的学生,刻苦、有天赋,这是所有老师对她的评价。
很多大公司都想签她,而邢清在的公司柏良娱乐,只不过是刚成立三年的新公司,底下只捧出过两三个小有名气的小花,而邢清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经纪人。
“你们公司叫,柏良?”阮胭那时候还有薄刘海,衬得下面的眼睛很大,扑闪扑闪地看着她,眼里有种莫名的光在跃动。
邢清说:“是的,我们老板以前脑子里长了个瘤子,求遍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最后是首大一名年轻的博士帮他操刀治好了。偏偏这位医生淡泊名利,什么礼都不收,老板就决定把新成立的影视公司冠了这位医生的名,想做大公司后,用另一种方式来帮这位医生扬名天下吧。”
阮胭手撑着下巴,跟着念了一遍:“柏良。”
柏树的柏,温良的良。
邢清不知道为什么,她当时竟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在念起他们公司名字的时候,眼里竟然隐隐有泪意。
下一秒,她就听到阮胭说:“好,我就签你们公司了。”
邢清不可思议道:“真,真的吗?”
“是啊,我也想成为一名成功的演员,和柏良一起扬名天下。”阮胭朝她伸出手,“你愿意帮我吗?”
邢清伸出手,用力地和阮胭相握:“乐意至极。”
而后的半年里,事实证明,她果然没有看错人。阮胭一直都听话、勤奋,业务能力强到杀出重围,第一部 戏就拿到了谢丏的角色……
邢清叹口气,还是摁灭了屏幕,收回了给营销公司谈对策的决定。
她选择相信阮胭,正如阮胭当初选择相信柏良娱乐一样。
方白犹豫着把手机递给阮胭,问:“阮姐,咱们真不用管吗,网上的人骂得可难听了,不信你看……”
阮胭扫了一眼。
大多是营销号在引骂,且每个“爆料者”都配了模棱两可的图:
【我是阮胭的高中同学,千真万确,她是真的真的复读过两次,而且她高中成绩就是中游水平……所以我觉得这首电的学历可能也掺了水。
配图:(一张平水镇高中的全年级成绩排行榜,阮胭的名字被用红笔勾了出来,489分,位置在中间靠后。)】
【不是,隔壁的说错了,阮胭确实是首电的,但是……她这个人很迷,大二的时候,还和隔壁科大计算机的一学弟走得近,听说是把人甩了,后来人都堵到我们学校来了!
(配图:一个清秀斯文的男生,眼角还有颗泪痣,和还有个小刘海的阮胭并排走在一起。)】
【我一直觉得她首电的学历可能是买的,因为她好像被人包养了……怎么说呢,大一大二她特别朴素,到了大三下的时候吧,就经常有豪车到南门外的红灯处接她了。
(配图:阮胭从酒店里出来,身后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跟着,这个男人还被人特地用字标注:疑似是信和的老总白x雷。)】
……
每个博文几乎都是以“我是阮胭的xxx”开头,并且还都配了详实的图,仿佛锤得不能再锤了。
阮胭往下滑了一会,后面也都大同小异了,无非就是在跟风骂她贱,也没别的黑料爆出来了。
她把手机还给方白,说了句:“别怕,都是假的。”
方白说:“那既然都是假的,咱们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早点反驳?”
阮胭笑了下:“不,拖得越晚,锤得才会越死。”
“锤得越死,不是对咱们越不利吗?”方白不解。
“赵高指鹿为马,你觉得,对于那只鹿来说,是被人当场说出‘那匹马其实是鹿’更让后人记得住,还是在当时被舆论钉死了、百年后史官却说出‘这匹马其实鹿’更能让后人记得住?
颠倒黑白,人们没先看到黑,又怎么会相信白的存在?善恶不分,人们不先见识到恶的可憎,又怎能意识到善的可贵?
百鬼夜行,舆论时代。人都是这样,只有人的前后反差越大,事实的颠覆越狠,才能被记得更长、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