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出她背后的意思,顾炎生说:“投资,炒股。”他从来都知道,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是大脑。既然如此,只能竭力地利用脑子赚钱。
温蕴之眼睛一亮,“你会炒股?”
顾炎生说:“有一位朋友学的金融,跟他学的。”这位朋友曾经是他的病人, 一来二去之下,二人成为了关系不错的友人。
温蕴之想更了解他:“你还会什么?”
顾炎生难得卖关子:“这个你自己去发现才有趣。”
温蕴之会心一笑。叶璃说顾炎生性格闷,她倒不觉得,他只是不想和不相干的人说话,不愿浪费时间做没必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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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亲戚多,因为疫情,大家许久都未见面,虽然有过视频,但这比不了真人见面接触。
温蕴之、顾炎生抵达老宅的时候,里面已然一副热闹哄哄,喜气洋洋的景象。
在温蕴之的介绍下,顾炎生跟每位长辈依次问好,递上礼物。
他相貌甚好,态度不卑不亢,加之又是医生,顾家老爷子对他印象很好,拄着拐杖问:“会不会下象棋?”
顾炎生很小的时候,没人和他玩,他就天天跑去北街二里之外的收垃圾场,看一对年过六旬的老人下象棋。
看久了,他亦会了,偶尔还和老人来两把。
“会。”他颔首。
顾外公笑了笑,叫他去书房。
他跟着顾外公去象棋,温蕴之则被母亲顾婉仪、大表嫂谢婉莹拉着问长问短。谈些女人家的问题。温行止、顾其琛、顾向荣、顾向南则聊生意场上的事。
谢婉莹素来“以貌取人”,待顾婉仪去外面接电话,她将三岁大的女儿放一边,任她自个儿玩。兴冲冲地对温蕴之说:“之之,你男朋友长得太帅了,比你两个表哥还帅。跟你爸年轻的时候不相上下。”
温蕴之失笑,“男人光长得帅不行。”她身边不是没有比顾炎生帅气的异性,但仅仅只是出色的皮囊不会让她心动。
谢婉莹说:“欸,也是哦。长得再帅,不来电也没辙。”
温蕴之含笑点头。她这位嫂子,虽然年过叁拾,但被家里和她大表哥呵护的好,眉眼既有成熟女人的风情,亦有一派纯然的娇憨。
谢婉莹沉吟片刻,身子挨近温蕴之,“如果你俩结婚,日后打算在哪儿定居?”
温蕴之一顿,她的事业重心在法国,亦会在欧洲其他国家飞来飞去。“我还是会在巴黎久住。”
半个时辰后,顾炎生和顾外公从书房出来。众人发现,顾家老爷子对顾炎生的态度更和蔼亲切了。
温蕴之喜闻乐见,拉着顾炎生悄声问:“外公为什么对你更亲切了点?”
他个儿高,和温蕴之说话时,总要微微低头,“他下棋输给了我。”他本来想不动声色地让老人家,但后者直言无需玩虚头巴脑的。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客气了。
温蕴之愕然地看他,“他输给了你?”没一个人下象棋赢得过她外公的。
顾炎生反问:“很奇怪吗?”
温蕴之咽咽口水,好奇地问:“你有测过智商吗?多少?”
“149。”他和顾安庆去伦敦没多久,后者就带他去测了智商。
温蕴之佩服地举起大拇指:“你果然是个天才。”她的智商只有119,简直佩服死这种智商140以上的超低概率人群。
顾炎生好笑。他离开清城,去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发现遍地皆是人才。
并且除了硬性的智商数值,其他方面,他落后了人家一大截。
用过晚饭,一大家子坐着聊天。顾炎生虽然寡言,但温蕴之发现,他其实有着很幽默的一面。
比如天生黑眼圈有些重的谢婉莹问他:“顾医生,你懂医美吗?”
他沉吟片刻:“略懂。”
谢婉莹:“我买的眼部按摩仪和射频美容仪对改善黑眼圈有效果吗?”
“眼部按摩仪就是机械版的眼保健操,只是简单地让你眼睛闭上休息一会儿。”他一本正经地说:“至于射频美容仪带来的效果,你觉得吹风机能将肉烤熟吗?”
她在旁边听着,扑哧一笑。看来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女人花了智商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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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都待了两天,他们一起去了清城看望张惠夫妇。两位长辈见到顾炎生,喜极而泣。
将家里养的鸡、鸭各杀了一只,又去农贸市场买了一大堆菜做晚饭。
当晚,顾炎生陪罗常庚喝了不少。后者红着眼眶说,幸亏他现在有出息了,过上了好的生活。
又问他生父待他如何。他静默好半晌。
当年目不识丁的顾文静进城打工,和在上大学的顾安庆一见钟情,但这份爱情的保质期并不长,激情褪去后,成长环境不同的二人有诸多不合,生活上的龃龉矛盾频发,加上顾安庆父母反对,两年后二人就分道扬镳。
当时顾安庆并不知顾文静怀了孕。顾文静分外骄傲,没主动告诉他,亦未返乡,而是在城里偷偷地生下孩子,独自抚养。待她回去找顾安庆时,后者已经和家里安排的适宜对象去了国外留学。
十几年后,顾安庆与妻子和平离婚,四处打听顾文静的下落,再见佳人时,后者在监狱里。
本想再续前缘,熟料天有不测风云,顾文静被查出患有乙肝。得知她育有二人的儿子,顾安庆简直悲喜交加。
他与前妻育有一儿一女,但两个孩子和他不怎么亲近。初恋情人和自己的孩子,填补了他内心的一大空缺。
那日见到生命垂危的顾炎生,他下定决心要将其带走,和自己一起生活。
然而顾炎生和他更不亲近。在伦敦待了半年,才和他说话。
后来对方去日本学医,亦不常和他联系,只逢年过节的时候,例行和他打通简短的电话。
但对他而言,这已然足矣。
顾炎生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挺好。”获许是经历过疫情对生命的猛烈打击,他这会儿想起顾安庆,没有从前的抱怨,只有平静祥和。
罗常庚大概猜得出些什么,拍拍他的肩:“老人家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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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温蕴之和张惠睡一间房,顾炎生独自睡一间,罗常庚和儿子豆豆睡。
第二天,吃过早饭,温蕴之和顾炎生去了清城一中。因为是周六,校园内只有零丁学生。
当年的高三(12)班依旧是12班,很巧合地,后门没锁,二人进到里面。
顾炎生说:“你转学来这的那天,我记忆犹新。”
“是吗?”温蕴之笑着猜测:“顾医生当年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严格来说是在北街巷子里,她拉着行李箱跟在温少堂身后,捂着鼻子,眼睛倾泻出几分嫌弃。
他当时看不惯她这幅神情,总敏感地觉得她在鄙夷这里的一切。后来他才这明白,因为在意她,他才会如此。
他承认:“是。”
温蕴之惊讶,她不过是开个玩笑,熟料是真的。“可是你当初欺负我来着,我以为你讨厌我。”那时他泼了她一瓶酒,叫她记住了他,且第一次对一个男生产生一种强烈的情绪,虽然这种情绪是反感,但不得不说,正因如此,她后面才会有意无意地关注他。
顾炎生难得矫情:“有点讨厌,更多的是喜欢。”
温蕴之莫名地脸红了,“什么鬼!”哪里有既讨厌又喜欢的。不过仔细想想,当时如此别扭傲娇的他,对她的喜欢夹杂着几分讨厌,似乎也不奇怪。这种微妙复杂的感情,才最是深刻特别。
顾炎生失笑。想起什么继续说:“那时候温少堂天天送你上下学,我很嫉妒,但我没资格。”他其实敏感地觉察得到,她起初讨厌他。不过没关系,记住他就好。
他这么一说,温蕴之生出几分心疼,“你别说了。”
顾炎生垂眸,卷翘的长睫低垂。看着他微抿的唇线,温蕴之咽咽口水,“……顾炎生,你要不要亲我?”
顾炎生抬眸看她,“可以吗?”
在她面前,他习惯克制隐忍,不会做出不轨的行动。
温蕴之不答反问:“你有亲过别人吗?”
顾炎生自然地回:“我只亲我喜欢的人。另外,既然喜欢了,我至死都不会改变心意,哪怕她不喜欢我。”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如此露骨的情话,温蕴之抿唇,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她相信他,相信他对她至始至终都未曾改变的心意。
她闭眼,微微仰着面,唇角上扬:“你现在可以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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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高三情侣前往高三(12)自习,教室的后门他们先前特地没锁。二人途径走廊,视线透过教室窗户,触及里面的景象,惊讶地瞪大双眸。
高大挺拔的男人揽着女人的腰,将其拥在怀里。女人乌发如瀑,肌肤如玉,踮着脚,双手环住他脖子。
教室另一边的窗外,栀子花开的茂盛,层层叠叠的堆积着。拥吻的二人缓缓地停下,女人微微低着头,男人伸手挑起她散落在鬓边的头发,动作轻柔,眼里宛如一泓被春风吹皱的湖水。仿佛时间都为他们而静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太忙了没及时更新〒▽〒
另外,如果不更的话,我会提前说的╮( ̄▽ ̄")
第36章
视线无意看到窗外, 温蕴之脸颊泛红,“有人。”
顾炎生视线看一眼窗外,他目光深邃冷冽,走廊的高中生顿时心虚, 视线收回, 往别处瞟。
“我们走吧。”温蕴之退出他怀抱, 牵过他手。
顾炎生视线落在二人交握的手,唇角上扬, 紧紧地回握。二人离开教室, 途径走廊,温蕴之微微低垂着脑袋,不好意思看两个孩子。较于她,顾炎生坦然自若的很, 目不斜视。
出了一中校门, 没走多远, 途径一家水果店,看到里面的人,温蕴之不禁驻足。
“怎么了?”顾炎生随着她的脚步停下, 循着她视线望去, 是一个穿着红色马甲工作装的女人, 低着头码水果,动作熟稔而麻木。
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拧眉思索,却久久回忆不起来。听见温蕴之的声音响起:“她是……柳雯雯。”
他目露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将她手牵紧。他还记得当年,她和柳雯雯在天台上干了一架。
望着女人略粗糙的眉眼, 扎低的马尾,温蕴之叹息一声。
她不知道当年三个月的扣押结束后,柳雯雯经历了什么。但看她现状,似乎过的不尽人意。
回去的路上,因为柳雯雯,温蕴之忽然想起黄怡:“那时候我觉得,班里除了你,黄怡是最聪明的女生。这种聪明,不是指智商,而是她把精力都花在学习上,不去开任何小差。”
小时候的肆意张狂算不了什么,真正成人后社会会教人认清何为现实。那时候的黄怡已然清楚这一点,且明白作为落后地区的普通人,想要改变生活现状,唯一的出路就是学习,心无旁骛地学习。
顾炎生不置可否。浅显而直白的道理,虽被周围的大人耳提面命的提及,但没几个小孩能真正理解体会。
顾炎生在东京的一家医务所上班,他已落下太多工作,于是二人没在清城多待,当天中午就离开了清城。走之前,顾炎生特地交代张惠夫妇二人,要将他寄给二人的钱花完。
疫情虽得到大大地好转,但温蕴之所在的舞蹈依旧未能登台演出。她亦需要像学生们那样在家上网课,和舞蹈团的同事一起学习相关知识充电,一起云练习芭蕾。
帝都和巴黎有时差,若无法保持优质的睡眠,她做事的效率极低,于是日夜颠倒了几天,去法国的航班一通,她就飞去了巴黎。
两周后,她曾经的相亲对象兼朋友李嘉恒,打来电话,说他母亲住院了,得知她在巴黎,希望见见她。
李嘉恒的妈妈和她母亲顾婉仪交好,听闻老人家生病住了院,她买了些补品和花束前去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