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爽顺势望去,她们隔壁那桌坐了几个女孩,有的没见过,不过有一个,她们两都见过。
严亦芸一直滑着手机给对面发微信,面前的饭都没吃上几口。
她室友催她:“你吃完再弄就是啦!”
严亦芸掸她一眼,把手机搁桌上,挑着盘里的米饭食之无味:“烦死了!”
她一说烦死了,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又不理你了?”
“就下午跟我说在训练,然后没影了。”
“他好像是挺忙的,你体谅体谅他呗。”
严亦芸做不到,戳着筷子:“我还不够体谅?我都主动求复合了,别人再忙都有时间陪女朋友,他倒好,干脆不理我。”
“那你晚上去他宿舍找他,然后拉他开个房,甜情蜜意回味下,保准比什么都好。”
严亦芸抬头,朝那个出馊主意的女孩笑骂:“你滚~”
严亦芸虽叫她滚,但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心里有了决定。
周佳佳听在耳里,脸都有些红了,抬眼和付爽偷偷地笑。
付爽嘴里还嚼着块排骨肉,此时尝不出辣,也尝不出甜,尽觉得自己喝了一瓶子的醋,酸进胃里,难受难以复制。
原来还是复合了。
付爽和周佳佳去澡堂洗澡,沿途经过男生宿舍时,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大三那栋楼。
聚焦的视线穿透萧瑟的黑夜,直达一点光明之下的那处,一高一低站着的两人耀眼如举头的明星,一览无余地照射着付爽心内的那口黑井。
很久之前,付爽也是这样瞧着他恋爱,她始终逃脱不了这苦涩的心意,即便她曾给予自己希望与力量。
转角是分岔口,付爽收回凝望已久的目光,昂起头大步地走往女生宿舍。
☆、10
陈维砳带严亦芸吃了顿宵夜,出来就给她送回了宿舍,让严亦芸心内一阵失落。
“你对我没兴趣了?”严亦芸苦着张脸。
陈维砳训练一天,这会只想好好睡一觉,他推着严亦芸上台阶,脸上都是倦意:“我回去了。
严亦芸不禁想起自己求复合那天,在他面前都哭了,他才心软,明明只有一个暑假没联系,她觉得陈维砳可能是变心了,不由心想,男人是真的不能放手。
校运动会开幕日,阳光分外和煦,出奇的好,普照着南体塑胶操场这片生机勃勃的力量。
开幕式致辞结束,校旗方阵领队从起点出发,整齐阔步地行走在红色跑道之上,伴随着国歌声的响起。
付爽所在的拉拉队方阵紧随其后,学校特地为她们准备了新服装,红格裙,白衬衫,今年上演了一把青春校园风。
操场中心的绿草坪上站着各系学生,分为方块,整齐划一的站在自己的区域,无人摄像机拍下的镜头里,阵势浩瀚磅礴,又朝气蓬发。
队列行至主席台,安静的拉拉队此时成为了焦点中心,在主持人的解说词后,队内斗转星移间变化了队形,分为四小方块,整齐有序地跳着拉拉队操。
付爽是她们小组负责领头的,一直在前排中心位置扭摆着动作,每一节甩动和每一次微笑,都被阳光烘托的更加耀眼。
队形仍在变化中,付爽和其他领头的队员突然齐齐转身,在组内队员的齐心协力之下,共同叠加托起,直至最后的领头人登上最高点。
付爽昂扬着下巴,她在茫茫人群中眺望,阳光不由分说袭来,她望不清谁是谁,她只知道,她此时在最高点,谁都能看见她。
体育系的方块就在前排,刚路过的拉拉队表演,他们尽收眼底,仅管看了那么多次,仍然觉得吸引。
陈维砳背着手站在队列之中,瞧着付爽摇摆的马尾辫追溯目光,人都在进步之中变化,付爽也是,比之前更加出色。
开幕式结束,运动会正式举行,付爽的跳高排在明天下午,结束后,她就回了班级,为接下来有比赛的同学们加油打气。
各系都在紧张争夺名次,生怕落了后被耻笑,付爽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尤感亲切,想起高中的每次运动会,每个班级都勇争第一。
当然,也有一些趣事。
比如,那会很多班级的班主任都会去逮为别的班加油打气的女生,经常逮到谈恋爱的。
而付爽为陈维砳加油的机会,停在了初一,此后,她便再也没有为他站在人前喝彩过。
第二天下午,付爽和罗曼换了运动服去检阅处检阅,再过十分钟,就是跳高比赛的开始时间。
软垫那围了一窝人看比赛,付爽和罗曼热身,靠近人群凑热闹,才知道一会有男子校接力赛跑步。
付爽翘着腿揉小腿肚,左顾右盼没见到一个风之子,待了会后,突然一阵枪声响起,操场内圈边上围了一排人,远处也有加油的呐喊声传来。
付爽这里靠近终点,她听见跑步的声音在时光中渐渐趋近,歪头抻出去看,翘着的小腿肚慢慢放平到了地面,盯着跑道上她唯一能看得见的那束光。
陈维砳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不似他打篮球时爱穿黑色红色,身着白色的陈维砳犹如箭雨崩脱弩,穿梭在这条红色跑道之上。无论是他被风吹扬起的墨色碎发,还是被麦色光芒照射的犀利面庞,又或者是他颠荡在风中的汗水,都再次深深地吸引着付爽。
一阵扑面而来的风划过付爽的肌肤,所到之处,起了阵阵鸡皮疙瘩,她回头望去,那个奔跑的白色身影率先冲出了终点线,抵达成功。
付爽摸了摸被苏醒的鸡皮疙瘩,直到它们安然听话后,转身去排队参加跳高比赛。
跳高这排队的女生,个个身轻体便,像是练家子出身。第一轮跳高,刷刷轻松跳过了四五个,掸眼望去,都是体育系的。到了付爽她们这些陪跑选手,第一轮中,下去了两个,她至少训练了两星期,轻松过了第一轮。
标杆一再升高,如此反复,跳高这所剩下的选手已经寥寥无几,付爽朝后望去,罗曼已经被淘汰了。
挑战1.6米高度时,夕阳已经准备落山,晚风在这阵紧张的氛围中悄悄吹起,付爽耳边除了有罗曼和陶涛的加油声,还有自己的呼吸声。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跳不过去,直接奔过去躺床上就行了,可她目光一撇,瞧见了人群最后的陈维砳,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应该是想知道她有没有本事跳过去。
付爽一秒收回眼神,汇聚力量朝标杆冲刺,在起跳点撑力弹跳,越身翻过了标杆,滚到软垫上。她心内想,应该是过了,身体一滚再滚,忽然从软垫上摔了下去,听到一声标杆落地的声音。
她傻眼抬头望去,分明她翻过时标杆还是好好的,可此时此刻,标杆从支撑架上掉落,清脆的声音要比自己叫痛的声更加刺耳。
“付爽!”罗曼焦急跑来扶她,还有陶涛。
她穿的黑色运动衣,膝盖那块的布料被草地蹭绿了,一看就是塑料草。
付爽摇摇头:“没事,不用扶。”
她摸摸膝盖抬头,面前又多了一个人,他面上毫无紧张的神色凝着她扯嘴笑,大掌盖她脑袋上胡乱揉了揉,往颁奖的地方跑去。
付爽脑袋一重一轻,回想他刚才的笑,不知道是嘲笑她的技术,还是她摔倒的样子很好笑。她盯着下一位参赛选手,那女生一跃就跳过了,完美落到软垫上高呼,与她天壤之别。
付爽拿了一个三等奖回去,抓手里像是在安慰自己,和自己的同学走在一块。
后面有谈笑声传过来,付爽耳朵尖,没过一会陆余就跟了上来,身边还有陈维砳和他的同学们。
陆余手上是团体第一名的奖杯,还有证书,她低头瞧了瞧,忙不迭把那张三等奖的纸卷卷塞进袖子里。
陆余跟她很熟悉了,一来就搭在她肩上:“付爽,你跳高成绩不错呀。”
嗯,止于160CM。
付爽扭扭肩:“你确定不是在嘲讽我?”
陆余摸摸脑袋,觉得她这成绩已经很良好:“不是学体育的,能跳过155CM已经够好了。”
付爽从小就不喜欢在熟人面前丢脸,特别是在她在意的人面前。
到女生宿舍门口,陆余问她要不要晚上一块吃饭。付爽瞧了眼陈维砳,他自始至终都没讲过一句话,付爽便摇摇头,拒绝了陆余。
她和罗曼回去,罗曼拉拉她:“那个陆余是不是打你主意啊?”
付爽愣了瞬:“可能是吧,不过他没有说过。”
“男生一般等感觉到了才会说。”罗曼想了想。
付爽想想自己,她感觉都这么充沛了,却打死都不会再说给任何一个人听。
☆、11
陶涛害她两参加的跳高比赛,晚上请她们吃饭,学校后排那条街上的摊,付爽和罗曼挑了一家烧烤店。
刚推门进去,意外地瞧见了陆余那帮人,陈维砳也在其中。
陆余见付爽送上门,正合他意,招招手:“你们别点了,来一块吃吧。”
陶涛是真性情的人,爱交朋友,更不会占便宜,让她们先进去坐,转屁股去了烧烤摊老板那又加了一百串。
陆余身边有空座,腾出来示意付爽坐,付爽还未走过去,就被罗曼推到了那坐着。
她对面是陈维砳,抬一眼就能望见他,已经换了那套运动服。
陈维砳问罗曼:“你喝什么?”
罗曼挠挠脖子:“冰红茶。”
陈维砳点点头,没问对面的付爽,下了桌回来后,手上还多了一瓶可乐,递给了付爽。
“我不喝可乐。”她抬眼看他。
陈维砳还给她拿了根吸管,塞她手里:“不给喝酒。”
陆余来劲:“她想喝你就给她喝呗,管这么严?又不是你女朋友!”
付爽握着吸管的手心瞬间紧缩,又瞧了眼陈维砳。
陈维砳睨了眼不安分的陆余:“有你的事吗?”
付爽心底里有股抵触,陈维砳越不想让她干嘛,她就越想干嘛,可抵触里,她又想妥协,因为他管着她,至少从心底里来说付爽对他而言,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即便角色定位在妹妹。
付爽掰开易拉罐,依旧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大口解渴。陶涛过来后,成了这桌上的话痨,从体育聊到学校的奇闻异事。
付爽喝了两罐可乐,途中憋尿,下桌去了厕所。烧烤店没有厕所,所以从店里出来后,她裹紧外套去了对面的公厕方便。
这会夜已经深了,大部分人都在店里吃饭,而街上的人在陆陆续续返程回校。
公厕坏了一盏灯,灯光一直扑朔迷离地闪着,付爽一个人在外等坑,出来一位后,她赶紧进去,想趁着人都在的时候赶快解决。
她刚进去,隔壁两个坑就冲水了,空气越发宁静,付爽速战速决,拎裤子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一阵窸窣的叫声,吱吱吱的。她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回头望,煞白了脸,一颗心脏因为那只巨大的老鼠骤然停顿,而后尖叫着慌忙去开门。
付爽一叫,那老鼠也吓得半死,门开后,她和老鼠一起跑了出来,老鼠没有跑走,在她的惊慌声中停在脚尖前一动不动。
她猛得停住,往后倒退踩到了水,膝盖又磕到了地上,不敢跪着,赶紧站起身,与老鼠保持着最远距离。
付爽从小到大最怕的有鬼,还有老鼠这种尾巴细长的生物。付豪知道她怕鬼,小时候她跟后头闹,他就经常扮鬼吓她,屡试不爽。老鼠这东西,她在巷子里见到都是闭着眼睛跳脚,希望能以尖叫声吓走它。
可这会,她却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度。
那老鼠是付爽有史以来见到过最大的,她在这待不了一分一秒,刚动一步,那老鼠忽然转了一圈身子,给她吓得顿时不敢动了,哭腔立马蹦出口。
陈维砳刚尿完在抖,女厕那来了一阵尖叫后,他嘴上的烟灰差点烫到小弟,赶紧转了身子提上。
他回头,越发觉得那阵声音熟悉,出去后,女厕里的声音更加清晰,仿佛是带着哭腔在求情。
付爽手里有厕所的拖把,一直横在她和老鼠之间,她哆哆嗦嗦求它:“我不打你,你也别靠近我。”
她又迈了一步,老鼠原地转了好几圈,给她吓得贴着瓷砖墙一动不动。她想起可以用手机打电话给罗曼,可摸摸口袋,根本没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