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走!”苏深雪都想一脚把他踹出车门了。
“那就请女王陛下放开您的走。”犹他颂香声调里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此时,苏深雪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拽住了犹他颂香的衣袖,慌慌张张松开。
“我走了。”他柔声道着。
“好。”低声应答。
那声打开车门的声音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刻落入她耳朵里动静特别的大, 一颗心如惊弓之鸟般, 她受不了风吹草动, 特别大的声响似乎在这时变成某种不祥预兆。
最后一秒,苏深雪拉住另外一只脚已经踏出的犹他颂香。
紧紧拽住他的手。
“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话,苏深雪的生命是否能承载失去犹他颂香。”这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这个清晨,苏深雪独自在露天下站了很久很久。
十一月中旬,最后一个周末。
苏深雪和往常一样,午休醒来,和过去一段时日一样,目光落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前往刚果金之前,犹他颂香说过,也许她某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她床前的他。
犹他颂香没能遵守约定,不过……
不过,他却是在她午休醒来时出现了。
就像他说的,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她床前风尘仆仆的男人。
那是一个似乎什么都在泛着光的午后,类似某种预感,那天午休前她让何晶晶不要拉窗帘,天光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进入室内,银具花瓶在泛光、刚刚采摘回来挂在花瓣上的露珠在泛着光、描着金色花纹的窗框在泛光、桌角在泛着光。
墙上巨幅肖像里,女王微微扬起的嘴角也沾着微微光芒。
刚醒来,受不了过于强烈的光,合上眼帘,却又在某种驱使下快速掀开。
女王睡前阅读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沐浴在银白色光亮下,正静静注视着她。
是梦吧?沉寂了两百二十小时的人就这么忽然间出现了,明明,她睡前才得到“没有首相先生的消息传来”的讯息。
“颂香?”试探性叫了声。
那声颂香余音还在她舌尖缠绕,她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声音于她耳畔“深雪,我回来了。”
在她和他拥抱时,鹅城机场一派热火朝天。
六名戈兰公民在被刚果金武装组织挟持了十三天后安全抵达鹅城,得知消息的部分戈兰民众以最大的热情迎接死里逃生的同胞,和把六名人质安全带回的谈判小组,数百家媒体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世界,大呼这是一场艰难的胜利,女王的仁爱是这场胜利的一部分。
至那个午后后,苏深雪午休醒来都会下意识间去看那时犹他颂香坐的位置。
也是从那天开始,女王寝宫的侍卫官宫廷生们一个个在见到女王时,都是一副暗搓搓的了然姿态。
那天,恰逢女王寝宫卫生打扫日,不少人看到穿着迷彩外套,风尘仆仆的首相先生大步流星往女王居住楼层,一呆就呆到星星出来,当晚女王没出现在晚餐桌上,据说女王是在寝室吃的晚餐。
“我知道首相和女王发生了什么,请女王陛下别担心,我的保密功夫绝对没问题。”那些家伙一个个脸上写着。
能发生什么?
难不成让她贴出一个内部公告:那天犹他颂香只是在我房间睡了一个下午觉,强调,是纯睡觉。
那天,犹他颂香问都不问一声就霸占了她的床,体谅他那一趟辛苦,她让出自己的床,就这样而已。
“苏深雪,就这样而已吗?”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问着。
好吧,那天,还发生了一个失误,她让他吻她了。
他的忽然出现冲击感太大,导致于她稀里糊涂的,他吻她时她整个人还处于恍恍惚惚状态,直到那阵窒息感传来,她才敢确定,是犹他颂香回来了。
猛醒,愤怒铺天盖地,指责他不该断掉和她的任何联系,不该封锁她去获得任何消息。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也是人质家属之一,我也同样关心每一名戈兰人的安危。”拳头一下下捶在他肩膀上,他给予她唯一的回应是贪婪的摄取,最后,她瘫软在他怀里。
事后,她认定那是一场失误;她发誓,不会再允许类似失误发生。
但……犹他颂香回来的八天里,类似失误就发生了四次,算下来两天平均一次。
第四次失误就发生在昨晚。
昨晚,犹他颂香深夜来的何塞宫,之前为犹他颂香准备的房间还在,犹他颂香一通电话打来,克里斯蒂就为首相先生将在何塞宫留宿的事情忙前忙后,这已是犹他颂香回来八天发生的第二次了。
苏深雪清楚,不能任凭他这么胡闹下去了,气呼呼找上门。
“如果女王陛下不希望类似事情发生,我会尽力避免。”那家伙配合得很。
“我需要听到避免,不是尽力。”
“是的,我会避免类似事情发生。”回答语气别提多诚恳了。
末了,他还以一名国家领导人身份号称要送女王陛下。
住同一栋楼里,送什么送?但他非得坚持送,她就让他送了,谁知进入电梯,他就吻住她。
电梯门打开时,他退了出去,在缓缓关闭的电梯门缝中,他笑得就像一个孩子,让苏深雪哭笑不得地是,电梯升回到她所住楼层时,打开电梯门,他还在那里。
脱下鞋,鞋结结实实朝着他扔去。
犹他颂香并没躲避,而是等到她的鞋从他身上滑落,捡起,进入了电梯门,电梯再次缓缓下降。
电梯缓缓下降时,他单膝跪地,单手握住她的脚腕,把她的脚轻轻放进鞋里。
她遭遇了浪漫电影里据说女孩们每次看了都会哇哇叫的桥段。
想恶狠狠警告的语言变成低低的,徒劳的那一句:“下次……下次不许这样了。”
该死的,当时就应该把他踹倒在地上。
苏深雪手深深穿进头发里,把自己的头发弄乱似乎还无法稀释失误连着发生,身体开始在床上翻滚着。
于是,何晶晶进来时就看到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的女王陛下。
她自然不能和何晶晶解释“我这是从床上摔下来了。”
苏深雪认为她必须找个时间和犹他颂香好好谈谈,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那家伙一直在和她制造暧昧,每晚上床前,克里斯蒂必然拿着电话过来“首相先生的电话。”
给女王的晚安电话里,首相先生谈的话题却是女王的睡衣颜色。
“闭嘴!”警告。
对她的警告充耳不闻:“我猜是我喜欢的紫罗兰色。”
真是自作多情。
“不是。”很高兴的回答。
“那应该是粉色,粉色我勉强能接受一点,但穿的次数不要太频繁。”
这个自大狂!
“不是紫罗兰色也不是粉色,是黑褐色,是森林中巫婆长期不刷牙粘在牙面上的牙垢颜色。”冲着电话一个字一个字喊,有洁癖的首相先生,和你通话的女人穿地睡衣和牙垢同色,感觉如何?
“苏深雪,你真可爱。”笑意隔着电波满溢。
该死的,该死的!
她得想个法子让他知难而退。
四点二十分,苏深雪和苏珍妮约好一起喝茶,苏珍妮回戈兰当天就被送进医院,苏家二小姐刚果金这一趟的收获是:戒掉挑食的毛病。
据说,被关在地牢里她每天只能吃到小半碗粮食。
距离约定还有一点时间,苏深雪打开了抽屉,这个抽屉就只放着苏铃写给她的一封信,信是托犹他颂香带给她的。
信里就只写着一段话:
深雪,如果你下次想再去那不勒斯的话,犹他颂香会是不错的旅伴,这话老师以前是不会说的,但时间是最美好的礼物,这份美好的礼物,犹他颂香得到了。
后来,苏深雪和苏铃有过一次通话。
电话里,苏深雪知道了犹他颂香刚果金之行的一些消息。
戈外长负责和刚政府周旋,武装组织那边由犹他颂香和国际问题解决小组。
为表达诚意,犹他颂香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下坐上刚武装组织的车,和他一起上车的还有苏铃。
当时,就他们两人前往武装组织驻扎营地,要知道,把一名首相变成人质对于那些人来说,也只是一个念头间的事情。
武装组织驻扎营地,犹他颂香被关进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犹他颂香在地下室度过只喝水、和外界隔离的一百二十小时。
这一百二十小时,犹他颂香经历了和武装组织的十五次失败谈判。
和外界杜绝联系、地下室一张床也没有、只喝水不摄取食物、十五次失败谈判、一百二十小时、面对一群杀人如麻的武装分子,这些是对人类的一次心理生理的严峻考验。
终于,双方在第十六次谈判中达成协议。
苏深雪问及犹他颂香相关人质谈判问题,“过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犹他颂香轻描淡写回答。
苏铃还告诉苏深雪一件事情,犹他颂香曾在地雷密集的区域找寻一样东西,他告诉武装组织首领,这东西的重要意义等同于他的生命,也是他唯一带进地下室里的物件。
让犹他颂香在地雷密集的区域苦苦找寻的东西是一枚婚戒。
“它是我和一个人的一种关系联系,甚至于,我迷信一旦找回它,这个人就会回到我身边,你们这里有神明吗?我希望有,这样也许神明就会让这个人看到我的迫切希望,我还相信这是让这个人回到我身边的渠道之一。”这是犹他颂香和刚武装组织首领说过的一段话。
也是老师信中提及的“时间这份美好的礼物,犹他颂香是得到了”定义。
再残暴的人内心也有柔软的领地吧,那位听完后当即让他手下一起帮犹他颂香找戒指。
历经近一百分钟时间,戒指终于被找到了。
“深雪,我第一次看到首相先生那样的笑容,他笑得就像一个孩子,”苏铃在电话里说,似乎想起什么,苏铃在电话里一个劲儿的笑。
问老师笑什么?
开普敦,临别之夜,苏铃和犹他颂香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临近凌晨,犹他颂香忽然敲开苏铃酒店房间门。
问他这么晚找她做什么,他支支吾吾一通,说出“老师,我知道深雪一直很尊敬您,也会采纳您的建议,您……您能不能向她赞美我。”
“首相先生的品貌和能力已无须我多加修饰。”当时,这话苏铃是忍着说出的,她怕自己笑出声会吓跑戈兰小年轻,可当时又是特别想去逗他。
“不是……我是指,我会成为……成为适合和她过日子的人选。”
老实说,苏深雪从苏□□中听到这样一个插曲时,也是傻眼的,她压根不会想到犹他家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另一方面,她又带着一点孩子习性,恼怒起老师来,觉得自己那么喜欢的老师叛变到犹他颂香那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