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紧不慢:
“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子,她住在蓉城。”
蒲桃扔礼物的手顿住。
此时此刻,弹幕也趋近癫狂,有人心碎,有人起哄。
云间宿似乎在斟酌用词:
“我在现实中只是个普通人,广播剧赠予了我别样的人生,我很感激。”
“从未想过因配音圈粉,承蒙厚爱。但我不想接着隐瞒,对大家,对她,都不好。”
蒲桃心头胀满,是一种奇特而陌生的温感,却令她足够心安。
同时,她惊慌失措到不行,开始把手里礼物一股脑往外丢,好像被揪住把柄的小朋友在拼命洗刷嫌疑。
“别乱花钱了,”
她总能在茫茫人海被他轻易找到。男人在笑: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天呐谁啊谁啊谁啊啊啊啊。
弹幕大军鸡皮疙瘩顿起,纷纷怪叫,地毯式搜寻。
可惜整个直播间都如打鸡血,刷过去的打赏眼花缭乱,噗噗噗桃这个名字早被淹没。
蒲桃体内有只疯兔子狂跳,她耳根红透,灌下一大口咖啡。
这就是他喜欢的味道?她心乱到完全失去品尝能力,这杯冰美式仅剩微不足道的降温功效。
怎么忽然来这套,她无言,无语,无话可说,今晚又要失眠到天亮。
……
程宿下了播。
蒲桃仍呆坐在书店里,圈着手机,要哭还是要笑,她分不清了。
程宿的消息如期而至:考虑好了么。
蒲桃:你呢?
程宿:考虑了一天怎么能让你放心。
蒲桃:你昨天才涨的几万粉今天就要掉光,可能以前的也会清零。
程宿:那样也好。
程宿:我只是程宿了,对你。
蒲桃因这两句话鼻酸,她用力吸了下鼻子,极快打字:你准备好了吗?
程宿:什么。
蒲桃激动到泫然:听我的回答。
程宿:你说。
蒲桃:我请了假,现在坐在你店里,你山城的店里,昨天才分开,今天我就跑过来想给你惊喜,原谅我的冒失,因为太喜欢你了,我实在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回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人呐,啧。
第20章 第二十句话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程宿就在想,他怎么会认为这个女孩子胆子小。
她胆大包天,一旦心野,就能掌握世界,他像个毛头小子一般被她玩弄鼓掌间。
不然为何,他心率在增快,甚至要盖过昨日刚见她的那一瞬。
他直接给蒲桃回了电话。
他气息有些重,仿佛不是刚下播,而是夜跑了一段长路。
蒲桃坐在原位,安静地听着他吐息,肤色被顶光映成暖白。
程宿单手抄兜走出家门:“什么时候到的?”
蒲桃不准备隐瞒:“到了有一会了。”
程宿停在电梯前,敛目看着上面闪动的数字:“为什么才跟我说?”
他音色未变,更别提责备,好像异地恋爱侣间一次稀松平常的对话。
蒲桃说:“我想先尝一下你店里的美式,因为太好奇了。”
这句回答糅进了咖啡粉,有种醇美又率真的诱人。
程宿喉结微动:“感觉怎么样。”
蒲桃戏谑:“程老板,要听彩虹屁还是真心话。”
“后者。”
蒲桃:“听着你直播喝的,味觉失灵了,完全静不下心品尝。”
程宿笑了声,走进电梯:“那钱不是白花了。”
蒲桃:“没关系,肥水没流外人田。”
程宿显然被这句俗语取悦:“我现在过去。”
蒲桃胸口起伏一下:“好,我等你。”
晚间九点,山城最美的时段。风是湿热的,天是迷濛的,嘉陵江与长江成为他杯盏之中的混酒,因而整座城市都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微醺。
把车停在店门前,程宿穿越人群,径直走进店里。
他的到来让吧台放空的一男一女都双目圆睁,一前一后站起身来。
女人叫雍靖舒,是主店的店长。
男孩叫丛山,店里的吉祥物,负责调配饮品,兼出卖色相。
雍靖舒调侃:“稀客啊,过来干嘛。”
程宿莞尔,不卖关子:“有看到一个有行李的女孩吗?”
丛山马上反应过来:“有啊,还是我帮她提的,”他用大拇指示意身边人:“舒姐让的。”
程宿多看他一眼,眼底闪过些微赞许:“她坐哪?”
丛山一下子顿悟,要从吧台后拐出来带路。
程宿抬手拦住:“告诉我在哪,我一个人过去。”
丛山:“啧。”
他指了个方向,“那边第二个桌子。”
程宿转头就往那走。
蒲桃就这样,傻坐着,迎来了她与程宿的第二次面基。
前后仅隔三十个小时。
她手边摆着一本书,还有一杯早已喝空的咖啡。
书只翻了几页,因为她对阅读的兴趣一向不大,外加她浮躁难定,密集的文字只会加剧这种情绪。
然而,这种状况并无好转,甚至于,在程宿猝然出现的那一刻,她确认自己病入膏肓,急性心肌炎。
蒲桃知道他会来,但没想到他能来这么快。
仿佛真是从云端而至,翩然落在她面前,因为她的一句消息,他捎来不可思议的神迹。
可当她仔细打量起他服饰时,却发现男人穿着略显随意,并不如昨天得体。
可她仍是局促的,旋即站起了身。
程宿看她一眼,有些莫名:“坐啊。”
蒲桃回他一眼:“你也坐啊。”
程宿停在原处,看了会她脸。
女人的五官本应该沉静那挂的,但她的个性真实跳跃,如此反差,会让这种美丽打碎重建。此时此刻,她拘谨的、无法伸展的模样,有种毛茸茸的质感,会给他更直观的刺激。
眼看她要坐回去,程宿心神一动,说:“等会坐吧。”
蒲桃赶忙将快贴上沙发的臀部抬高,站直,迅捷如做深蹲。
程宿问:“能抱你一下么?”
蒲桃有些诧异。
程宿看着她:“只是抱一下,你可以拒绝。”
这是他当下能想到的最好表达。
蒲桃是同意的,但她从未有过类似经历,胸腔里狂跳:“我手要摆哪……你的腰,还是肩?”
程宿笑起来:“站着就好。”
他上前一步,拥了她一下,很快放开。
他心室终于不再浮躁发空,安定踏实下来。
这个拥抱,有温和的力度,很落到实处,却不显冒犯。
蒲桃的五感被他裹挟、盈满,又迅速抽离,但男人利用肢体语言留下的荷尔蒙不是那么容易挥发的,她全身都开始发烫了,好像被他短暂的拥有。
再坐下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轻得像一粒蒲种,恋爱真是容易让人失真失重。
原来这就是拥抱,离开他身躯的下一刻,她就开始想念了。
程宿在她对面的空皮质沙发坐下,他的来到,立刻完善填补了这片狭小的双人卡座,环境与气氛都变得恰到好处。
蒲桃一直注视着他,他好好看啊,看不厌。
程宿也看回来,好整以暇。
一秒,两秒,三秒,仿佛在对赌,谁都没有率先移开。
四秒,五秒,十秒,终于,两个人相视笑了,一刹破功,打成平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