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出人意料地不排斥给人照相,时不时还要对沈稚发表意见:“你站过去一点,这里背光。对,换一个换一个——”
沈稚偶尔会不满:“你懂什么?我拍过多少大片知道吗?”
沈河则反唇相讥:“知道,但你自拍都没他拍好看。”
他们正打打闹闹说这话,突然间,一个黄皮肤的人主动用英语搭讪,问他们可以不可以拍张照。
沈河答应了,刚要问她相机在哪,就被对方用左手挽住。而她右手则挽住了沈稚。
相机在另一个亚洲面孔的人手里。
沈河和沈稚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已经被拍摄入镜。
之后刚刚按快门的人上前,换下刚刚合影的人,又咔咔咔连拍了一套。
“谢谢!”对方换上标准的普通话,“我真的很喜欢你们!希望你们以后能有更多更好的作品!”
走出几米远,还能听得到她们根本按捺不住的尖叫声:“两个人都脸好小啊!真的长得好好看!”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河和沈稚不管到哪,都总是随机遇到要求合影和签名的同胞,而且大部分都是游客,其中似乎还有人是专门骑自行车来这座城市的。
行程被打断还是次要,重点是,周围一些外国人总投来好奇的目光。而且,当地一名在媒体工作的华侨不知道怎么又打听到他们所住的酒店,打去电话,提出共进晚餐和采访的邀约。
继续逛下去的欲望锐减。
他们回到酒店房间。
沈稚倒在沙发床上,沈河坐在一旁打电话。等他了解完情况,也不过是印证了两个人的猜想——这几天一定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会是因为一杯冰淇淋苏打。
挂断电话,沈河望向沈稚,沈稚也瞥向他。
两个人并没有生气,也不感到悲伤,说不出话来,仅仅是因为感觉好像突然从梦里回到现实。这样的假期并不长久,很快他们又要回去工作——诸如此类的烦恼重新归位。
房间里开着灯,心却昏暗成一团。他们各自静默,好一会儿,沈稚盯着天花板,说:“想做了。”
沈河面无表情地倾斜视线。
沈稚盯着吊灯出神,脸上是近乎烂漫的天真,以及摸透现实后的平静。
“反正出去也没什么好玩,”说着,她回过头,隔着室内遥望向他,“我们做吧?”
不是因为不相信爱,所以不愿意结婚。
正是因为相信,所以才难以承认。
结婚是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的社会活动。
不论喜欢还是厌恶对方都无所谓,剔除梦幻的想象,通通归于家长里短,结婚终究会将爱不爱的意义淡化。
但她还是希望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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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行至中途,沈河打断说。
感觉他在往外退,沈稚抬头,雾蒙蒙的一双眼困惑地看过去。倘若是别人,恐怕早已无法拒绝,即便是沈河,也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没做措施。”
没想到是这种原因。沈稚若有所思,等他要继续离开身体里时忽然盘起膝盖,形成牢牢缠住他的桎梏。
他一个激灵,不由得开口:“你他妈干嘛?”
“没事的,”她继续绞紧,“我安全期。”
沈河严肃起来,质疑道:“你上回不是这时候吧?”
“你到底还做不做?”沈稚脸色一沉,摆起架子,然而下一秒就变成谴责,“你干什么?等等,别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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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分不清演技和现实也没关系吧?
有一瞬间,沈稚这么想。
他们在回国之前最后一次去逛商品店。要买的东西基本已经邮递回国内,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珠宝店的玻璃橱窗前。
沈稚盯着看了半晌,沈河则默默站在她身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还是不怎么想要。”
这一回,沈河问:“为什么?”
“结婚戒指有什么意义呢?说是契约,但其实不如合同有用。”沈稚说,“到现在,反正交换戒指就只是一个流程,一个给别人看的仪式。婚姻里两夫妻到底过得怎么样,也就只有两口子自己知道吧?”
到最后的问句,她看向他,好像想要博得同感,但又并不等他答复。
沈河没说话。
沈稚又说:“这戒指盒倒挺好看的。”然后掉头就走。
天气有些冷起来了,日光却还是足以令人眩晕。离开几步以后,沈稚回过头,倏然发觉沈河不见踪影。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阵。电车碾过的响动,草坪上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或步行或骑自行车的人们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世界很喧闹。偶尔有人为她侧目,留下目光,可是没有谁停下。
她不断望着涌动的人群,等待着的那个人终于从里面出现。
“沈稚!”
他追上她,找到她,呼唤她的名字,就像使用自己的名字一样熟练。
沈稚问他:“你去哪了?”
沈河从不起眼的外套口袋里翻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盒子。他笑了,随即又沉默下去,沈河垂着眼。
“店员说不能只买盒子,所以我只好买只钻戒。买完以后他又没见过不要戒指的,结果拖拖拉拉耽误了好一会儿——”他将那只戒指盒朝向她打开,里面空无一物,顾及公共场合,还是多问一句,“我可以单膝下跪吗?”
“不,”沈稚已经有些恍惚,但还是本能地摇头,“不要。”
于是他颔首。沈河向来是不顾及要不要面子这类问题的,他只是清楚她有多注意形象:“那就这样。”
而她认可:“嗯。”
“沈稚,”和她结婚七年的男人深呼吸了一次,郑重其事,也许是在向神祈祷,“你愿意不跟我离婚吗?”
这是他们的求婚。
不是“你愿意跟我结婚吗”,而是“你愿意不跟我离婚吗”。
沈稚希望永远记住此时此刻的所见所闻,她注视着沈河,一字一顿:“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爱我?”
——想要有所依靠,也想要继续走下去。
他有过犹豫,最终如此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也没有什么朋友。这么多年里,我只有你,现在、以后,都不希望有别人。我只能选择爱或者不爱你,所以我爱你。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他看着她。
——想要和你一起生活。
她也看着他。
沈稚说:“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想说一些话,但还是删掉了。总之30章左右时协议离婚的所有情节全都很重要,不是水字数,也不是拖进度,都是这篇文必要的内容。每本书/每个作者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欢就不要勉强,祝大家能找到自己爱看的文。
明天就大结局了,请喜欢沈老师的大家一定要看吖XD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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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接失误的缘故, 沈河与沈稚不得已又例行了一次走机场的流程。然而自始至终,两个人再互动,似乎都没有从前那么自然。镜头是火眼金睛, 好的坏的全部记录下来, 再林林总总公开到大众眼前。
收到礼物,丁尧彩不怎么开心。
“他们居然说你们是去国外见离婚律师。我入行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离谱的黑通稿。太好笑了, 又太好气了, 我真是服了——”
她在车上滔滔不绝, 边陈述工作边拆开, 先翻出香水,波澜不惊。然而, 在打开下一件时,即便是她也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用餐巾纸包裹着的一只钻戒。
光泽、款式,一律彰显其价值不菲。
丁尧彩先回头看向后座打盹的沈稚,又低头重新确认自己没眼花。她说:“你……”
沈稚半睁开眼, 直起身淡然道:“你结婚的时候可以戴。”
“哪有人结婚自己买戒指的,”丁尧彩咬紧牙关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吃错药了?为什么买这个?”缓了缓,她又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沈稚替经纪人解答:“是沈河买的。”
“你们这是——”
女演员说:“我们不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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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演员说:“我们不离婚了。”
经纪人和助理继续忙碌了一阵, 大概过了几秒钟,又不约而同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他。
习习转了转眼珠, 稍加考虑。她对这个结果不感到意外,但听当事人承认得如此干脆还是有些冲击。
“知道了。”她点头。
他对着镜子张开手臂,任由造型师替他整理奖章。这是《黑狗》全片唯一一场主角穿制服的戏,也是复工以后拍的第一场戏。
一切按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黄正飞看起来已经走出悲伤, 又开始对着工作效率不如意的剧组人员暴跳如雷。
沈河拍摄倒是没出什么意外。
只是一喊“cut”他就变换状态,太过迅猛,看着碍眼,引来黄正飞的冷嘲热讽:“发生什么好事了吗?至于这么高兴?”
休息时间,习习正在指挥助理收拾,看见沈河插着耳塞该干嘛干嘛,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笑眯眯地走上前:“你是怎么办到的?”
沈河起初没听到,被拍了一下才回头。
“什么怎么办到的?”他反问。
“你和沈稚。”习习言简意赅地索取解释。
“秘密。”
习习在他跟前坐下,强行进入他的视野:“连我都不能告诉?”
“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熟练地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