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他这么说,还真的去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四周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隔着不远的距离,切菜的声音混着细雪飘打窗户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滑入她的耳中。
温蓝喝了口茶,抬眸去看厨房的方向。
因为移门挡住了一半, 她瞧不清里面的场景。顿了会儿, 她犹豫着起身走到厨房。
江景行背对着在切番茄, 番茄皮已经剥掉了, 刀工很好,每一片的薄厚都恰到好处, 鸡蛋打散在另一只碗里, 葱花切成长条的一截一截, 搁在碟子中。
每一个动作有条不紊, 像他工作时一样,做什么都很有条理。
温蓝觉得不可思议:“你看着不像是生手啊。经常做饭吗?”
“在国外刚开始创业那段时间,自己做过一段时间。”他解释。
“那应该是很多年没有做过了吧?”可看他动作熟练,不像是很多没做过的样子。
江景行回头笑望她一眼:“这又不是很难。如果你学过琴、或者画画就知道,有些东西是烙印在脑子里的, 不管过了多少年, 拾起来都很容易上手。”
“那是你吧。”她可做不到。
看到她郁闷的表情, 江景行笑了:“你不做饭吗?”
“做, 在家的时候都是我做。不过,没有研究得那么精细。”她做饭就是煮熟就好。
好在温奕不挑,是个大胃王,什么都能吃,还说她做的饭特别有家乡的味道。
可是,和江景行这么考究的做法一比,她觉得自己做的有点上不了台面。
他似乎做什么都很精细,只要投入,就什么都能做好。
连简单的葱花都能处理出这么色香味俱全的葱油面,番茄蛋汤这种家常菜也能做得特别美味。
“尝尝。”他把碗搁到餐桌上,替她拔了双筷子。
“谢谢。”温蓝伸手接过来。
江景行在她对面抻了椅子坐下:“我不是跟你说过,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吗?”
她只能笑笑。
在他面前,她真的很难做到不紧张。
她天生有感知危险的能力。
这个人,哪怕是温声细语地跟她说话,眼神里也有种抓人的力量,让人很难不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身上,更有一种逼人的光芒,如骄阳一般光芒万丈,只是那样望着你,就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灼热。
温蓝用筷子挑了根面条吃。
面条煮得挺软,却又奇异地很有嚼劲,包裹着葱油的香味从她唇齿间蔓延开来,鲜香扑鼻。
她又喝了一口番茄蛋汤。
挺清淡的,可尝着又很咸香。
她又舀一口,默默吃了很多。
“好吃吗?”他问她。
温蓝点头。
“过完年你搬过来,我天天给你做?”江景行对她微笑。
温蓝耳根发红,白皙的脸颊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她别开目光不去看他:“你不用工作吗?还天天给我做饭?”
“那我每个礼拜天给你做?”他纠正了一下话语里的漏洞。
温蓝看他一眼:“敢情刚刚也是夸大其词,江公子,以前不会也是用这种伎俩骗女孩子的吧?”
“你觉得——我需要靠骗才会有女人吗?”他跟她挑眉。
温蓝语塞。
确实,以他的魅力,就算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一大把上赶着来贴他的。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我忘了你鞋袜湿了。对不起!”
她连忙要去房间里给他找干净的袜子,“我记得之前买过一双新的……”
“不急,你先吃饭,我自己去找吧,你告诉我放在哪里就好。”
温蓝思忖了一下:“在我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那双蓝色的男士袜子,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江景行却望着她笑了笑:“给你前男友买的?”
这话让温蓝无法回答,也因为想到了不太美好的回忆,咬了下唇。
他已经去了她的房间。
温蓝的房间不大,但是整理得挺整齐的。当然,也许是东西不多,看上去就挺干净的。墙上贴了朴素的米色墙纸,靠窗边的小挂钩上还吊着几盏风铃,底下坠着小娃娃。风吹过,发出伶仃伶仃清越的声响。
还是个小姑娘呢。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弯腰打开了抽屉。
蓝色的纯色袜子用白色的塑料硬封塑封着,是全新的。不过,看着就是超市里十几块二十块一双的廉价袜子,是他平时根本不会穿的那种。
她前男友会穿这样袜子?
江景行的手指微微拂过袜子,把袜子拿了出来,在掌心翻了翻,若有所思。
在他的印象里,凌旭是个健谈爽朗的青年,挺来事,但是,一看就是那种吃不了苦的大少爷脾气。
可如果他不穿,她应该就不会买吧。
这两人的感情,倒是比他想象中要更好一点。
他站在床边沉吟了会儿,信手翻了翻。
抽屉里没别的东西了,除了她的一些内衣内裤就只有一个相册。他把相册拿出来看了看,翻开的第一页就是她和凌旭的照片。
照片里,她安静地坐在椅子里画画,凌旭从后面抱住她,然后举起手机自拍,将两人画面定格。
他看了会儿,勾了下唇角,无甚表情地把相片原封不动塞回去。
不过是小学鸡一样的幼稚爱情。
完全不足一提。
“穿得下吗?”看到他从房间里出来,温蓝问他。
“我还没试。”他对她笑了笑,当着她的面儿拆开了袜子,坐沙发里褪下湿袜子。
“我拿毛巾给你擦一擦。”她挺过意不去的,忙去洗手间拿了干毛巾,蹲下来替他擦拭。
江景行怔了一下:“你也总是给你男朋友做这种事情?”
她手里一顿,仰头看向他。
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没有啊。”
凌旭是个大少爷脾气,也从来不打理自己,有时候她看不过去会帮他做家务、整理房间。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管家婆。
江景行此刻的目光却让她有些看不懂。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把手收了回来:“你不喜欢我帮你擦的话,你自己……”
手却忽然被他捉住了。
力道不算很大,但是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只是这样静静握着她,就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受制感。
他的掌心也很温暖,她莫名想起那晚,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肩膀,强势而狂乱地吻着她,让她无法抗拒,又甘愿沉溺其中。
只是,现在她很清醒,没有像那晚一样喝酒,被他这样握着难免紧张。
一颗心砰砰乱跳个不停:“……江景行,你干嘛?”
他这才放开了她,只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还是牢牢锁定着她,让温蓝无所适从。
“江景行,你别这样看着我。”
“抱歉。”他低笑。
温蓝咬了下唇。虽然是在道歉,他的语气里可没有什么歉意。
也是,这人可不像是觉得自己真正做错了那种人。
永远这么我行我素,旁若无人。
他去洗了手,顺便帮她洗了碗。到了快晚上7点时候,雪还是没有停,而且有越下越烈的趋势。
小区的花坛里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层雪。
温蓝刚到北京那会儿,也曾被这种雪景惊呆过,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两个人像是荒野外被困在同一个小木屋里的旅客,不得不坐下来和谐共处。
明明算不上多么熟悉,却要像最亲密的人那样,坐在沙发里聊天、一起看电影。
温蓝觉得尴尬,把灯给关了,便只剩下屏幕上亮着的淡淡光芒,照亮身边这尺寸地方。
心里莫名安静,却也有些慌。
她拆了包薯片,往嘴里不断塞着,感觉心情平复了不少。
看的是黑白默片,那种上个世纪的老电影。
“看这个挺没意思的,不如我们来玩牌吧。”江景行提议,“给点儿彩头。”
“什么?”什么彩头啊?
她手里的薯片都放下来了,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很简单,谁赢了,可以问输的那方一个问题,输的人必须要说实话,否则,赢的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他简单说了一下游戏规则。
温蓝想了想,点头:“好啊。”
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因为两个人,能玩的实在是很少,不需要多么高明的技巧,大多时候是碰运气。
可真的玩起来,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这人瞧着不动声色,手里的牌难窥深浅。明明他中间抽掉了不少张,他应该没办法算到她的牌。可一轮下来,她前几张牌明明都可以稳赢他,为什么后面她却一路走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