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除了你,找谁都没用。”程宗遖寻求安慰般。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腕内侧的那一块敏感的地方,不舍得松手。
虞粒抿起唇。
还是头一次见着程宗遖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耍无赖。
明明腿都成那德行了,温度都高得可以煎鸡蛋了,他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现在倒摆出了脆弱的姿态,不知道他到底真难受假难受,只能说他将她软肋拿得太死,她竟然真的开始动摇。
无意间看到他的手腕,他还戴着她送的青丝手链。
微微怔愣,目光复杂地盯着手链出了神。
他察觉她的犹豫,便趁热打铁,拽着她的手腕,往前一拉,她跌坐到床边,他的手顺势搂住她的腰,脸埋进她的肩窝。
“小鱼,你管管我吧。”
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嗓音格外沙哑,低低沉沉的,像极了撒娇。
一个十七八岁的人撒娇,可能没什么好新鲜的。
可她面对的是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因为她太了解他的性格了,他这个人霸道、强势、掌控欲很强,当然也是一个桀骜高傲的人,不论在哪个方面哪个领域他都是运筹帷幄居高临下的存在,可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居然几乎用恳求的口吻对她说“你管管我吧”。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措手不及。
可能人一旦生病,不管再强大,都会变得脆弱吧。
“我们已经结束了,我没资格管你。”她不去看他,提醒道。
“你没有,那谁有。”程宗遖说。
“谁爱有谁有。”虞粒忍不住阴阳怪气,想把他推开,“程宗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玩不起。”
程宗遖收紧胳膊,叹了几声,“小鱼,能不能别说这种话。”
他的语气低低淡淡,可又莫名显得格外委屈,“嗯,我玩不起。”
虞粒也莫名有了点罪恶感,她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但嘴上还是硬气:“我就是看你可怜。”
“嗯。”程宗遖鼻腔中哼出一声,“那你发发慈悲吧,可怜可怜我。”
实在狠不下心,情不自禁抬起手,僵硬地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早点睡吧,你还在发烧。”
他搂着她躺下来,在她挣扎前立马表明自己真诚的态度:“陪陪我好吗?只抱你,什么都不会做。”
他将被子盖到她身上。
她承认,她很怀念程宗遖的怀抱,可她还是挣扎了,掀开被子坐起身:“你别得寸进尺!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一再强调“结束”两个字,强调他们此刻毫无关系的关系,程宗遖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和无奈,他闭了闭眼,一时沉默。
虞粒见他不说话,一时又忍不住懊恼。
心想,他现在是病人,就先让着他一点吧。
等他好了就让他回洛杉矶去。
她将被子替他盖好。
程宗遖忽而握住了她的手,打商量一样的口吻:“就这样,可以吗?”
只是牵一下手。
虞粒没拒绝也没答应。
程宗遖就当她默许了。微微勾了勾唇。
他的手包裹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虞粒觉得很痒,躲了一下。
他的温度透过皮肤渡过来,她浑身不自在。像是触电了般。
也觉得此刻的氛围有点说不出的尴尬和微妙,于是她主动找话题打破沉默:“你的腿怎么伤的?”
程宗遖说:“出了场车祸。”
停顿两秒,继续淡淡说道:“其实我不是个怕死的人,但那一刻我想到了你————”
“然后,我怕了。”
虞粒坐在床边,没看他。心尖儿颤动,装不懂:“怕什么?”
他沉吟不语,随后忽而坐起身朝她靠近,掌心捧住她的脸,将她的脸掰了过来,迫使她正对着他。
他垂眼看她,目光相撞。黑眸格外炙热。
他一字一顿:“我不想和你结束。”
虞粒眨了眨眼睛,有些懵。
然后,他又说:“美国公民18岁就是法定婚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办移民。我们在美国注册结婚。”
“小鱼,我娶你。”
第71章 许愿
如果说他的那一句“我不想和你结束”让虞粒错愕的话,那么最后一句“我娶你”应该可以说是一道惊雷,在她头顶炸开,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的大脑宕机,只僵硬地坐在床边,茫然又无措地盯着程宗遖。
甚至严重怀疑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病房里就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不算亮,他逆着光,面孔半隐着,模糊了轮廓。可那双如深海的眼睛却格外的炙热,牢牢将她锁住。明明深不见底,却又毫不吝啬地展现出自己的真诚。
他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也在闪闪发亮。
他的手还捧着她的脸,试探性地捏了捏她的耳垂,摩挲着她耳垂上的那个小小的耳洞,低声叫她:“小鱼?”
外面还在下雨,雨势依旧滂沱,哗啦啦的响声席卷整个世界,可病房里却好似安静异常,虞粒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他摸她的耳朵,一阵酥痒传开,她像是瞬间惊醒,整个人都下意识往后退,可程宗遖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手腕一转,扣住了她的后颈。
“你愿意吗?”他又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嫁给我。”
虞粒明显不知所措:“你……你烧糊涂了吧?”
“我很清醒。”程宗遖目光清明,神色冷静,郑重其事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你不需要质疑。”
“为什么?”
虞粒很迷茫。
曾经程宗遖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那天,在薰衣草花田他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他说:“我的人生里,不会有婚姻。”
她问他只是不想娶她吗?他的回答是:“任何人,我没有过结婚的计划”,他不会娶任何人。
发现他的假婚约那天,他说:“婚姻只是一种形式。”
他是个多么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啊,宁愿花大价钱去雇一个假未婚妻来演戏也不愿意带她回去见一次家长。
可过了这么久,他突然又说娶她。
程宗遖将她的所有迷惘和质疑都尽收眼底,他扣着她的后颈,将她拉得近了一点。
两人四目相对,在氤氲的灯光下,她看见了他微微收缩着的瞳孔。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程宗遖掷地有声说,“你之前问我会不会娶你,我的答案是,会,我会娶你。”
“小鱼,我可以实现你所有的愿望,我不会骗你。”
虞粒看着他没说话。
两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她非常惊讶,为什么程宗遖的转变会这么大。太不真实了。
见她不说话,程宗遖心里又开始莫名地发慌,因为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拿不准她的心思。
他微眯着眼,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现她整个人都很木讷,像是灵魂出窍了般,当然眼里的情绪也很复杂,看不透。
如果换作是以前的虞粒,她肯定会喜笑颜开地扑进他的怀里对他一个劲儿说好,笑起来时眼睛亮晶晶的,弯弯的。
“不用等到你二十岁,我们去美国登记。”向来从容的一个人,此刻却显得异常急切,一再证明:“你想要的,我全都可以给你。”
似乎怕她有顾虑,他又补充道:“登记之后你还是可以回到这里,继续完成你的学业,我不会强迫你留在洛杉矶。”
或许虞粒会觉得突兀,可程宗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是大事小事,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抉择,永远快准狠。但不代表他会是一时冲动,相反,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通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通过去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他的确大彻大悟,以前不痛不痒、无所谓生死是因为毫无牵挂,可现在他明白,他的牵挂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也是她,他想挽回她,挽回这段感情。
挽回当然需要诚意,而婚姻就是他能给的最大的诚意。既然她想要,那他愿意给,只要能回到他身边。
他摘下一边耳垂上的钻石耳钉,这是当初她留下的那一枚。
在她出神的时候,想将耳钉重新戴上她的耳朵,可戳进去时,她“嘶”了一声,瑟缩了一下。
程宗遖立马顿住动作。
“耳洞已经堵上了。”虞粒轻声说。
程宗遖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身子前倾将她抱住,在她耳边安抚:“怪我。”
虞粒这次没躲开他的怀抱,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许是忘了挣扎。
他微侧头,温热而柔软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垂,轻吻她的伤口。微弱的灯光下,她的侧脸恬静,眼睫在轻颤着,无意识地咬紧下唇。
沉吟须臾,他再一次问:“你愿意吗?”
“我……”
虞粒拧起细眉,竟有点卡壳。
这时候护士突然敲门进来,看到如此亲密的一幕,愣在了原地。而虞粒也迅速离开了程宗遖的怀抱,她下了床,站到了一旁,尴尬地垂头看着自己的鞋。
她自己都没发现,护士不合适宜地出现,竟然让她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给她逃避回答他那个问题的机会。
别说虞粒了,护士都莫名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说:“打扰了,我就是来查一下房。”
程宗遖却格外气定神闲,若无其事地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护士走进来看了眼程宗遖的液体袋,然后又关心了两句就麻溜儿离开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绝对不耽误小两口亲热。
可在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偷瞄了程宗遖两眼,即便人家女朋友就在这儿,还是不妨碍她犯花痴。毕竟刚才和那些小姐妹划了好几轮拳才赢来这次查房的机会。
然而护士一走,虞粒就开始紧张了,怕程宗遖又继续刚才那话题,立马结结巴巴说:“我、我困了,我要睡、睡了。我回宿舍了。”
她说着就转身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