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予走过来,拥她入怀。
“阮机长平安降落了。”
“唉,都缠着我合影,早知道今天上个粉底了。”
餐厅里,阮思娴对着手机整理头发,“也不知道上镜好不好看,都没好意思检查一下照片。”
傅明予瞥她一眼,拿勺子盛了一碗汤给她:“你能不能先吃饭?”
“哦,等会儿。”
阮思娴虽然应了,却跟没听到似的,又拿着手机摆弄什么。
“这张都拍糊了居然也发出来!”
阮思娴搜自己名字,出来了许多实时微博,把她气得不轻,“就不能多拍几张挑选一下吗?我拍照又不收费!”
“阮机长。”傅明予把碗推到她面前,再一次强调,“吃饭。”
“知道了。”
阮思娴缓缓放下手机,拿着筷子,吃了口菜,又忍不住打量起四周。
元湖岛并不是一个岛,早已在沧海桑田的变换中被自然填为平地。
这家餐厅位于元湖岛中心,露天而建,可以看见一望无垠的湿地。
见她四处看,碗里的饭却没怎么动,傅明予放下筷子,抱臂看着她。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啊?什么?”
“吃个饭就这么难?你是不是要我喂?”
“……”
阮思娴重新拿起筷子,“你说你这自恋的毛病怎么就改不掉呢,我只是有点兴奋而已。”
饭后,两人步行到元湖岛的开阔草地上。
“你挺熟啊。”阮思娴跟着傅明予过来,连导航都没用过,“你以前来过这个地方吗?”
“嗯。”傅明予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几年前来看过流星雨,这里是很好的流星雨观测地。”
阮思娴本来都安安稳稳地坐在长椅上了,听他这么一说,歪着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他,突然仰着头,咧嘴笑了半晌。
傅明予不太明白这位新机长的脑回路,“你笑什么?”
“我一想到你躺在这草地上一脸少女怀春的样子就想笑。”
傅少女很无奈地皱了皱眉,“我觉得几十万颗流星暴的场面其实也没那么少女。”
“几十万颗……”
阮思娴的笑意收敛了,化作嘴角浅浅的弧度,抬头看着白昼,“原来你还是个挺浪漫的人呐,会跳瀑布,还会专门来这么远的地方看宇宙的尘埃。”
傅明予手臂搭在阮思娴的肩膀上,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她:“你看过流星雨吗?”
阮思娴拨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我只看过雷阵雨。”
“今年10月22日,猎户流星雨与哈雷彗星的轨道相合,这里能看到,想来吗?”
“就、就10月吗?”阮思娴虽然面上镇定,眼里却似乎已经布满了流星,“那有时间就来吧。”
傅明予说好。
怎么可能没有时间,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晚上七点的飞机返航,阮思娴和傅明予四点半出发前往机场。
离开这里时,阮思娴转头望了一眼这片天,突然说道:“要不我们就那天来这里拍婚纱照吧。”
他不知道,自从他说出“几十万颗流星”时,阮思娴满脑子都是那一副画面,直到现在还心心念念着。
“嗯?”傅明予被她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
两人就婚纱照去哪里拍已经想了几个月,阮思娴一会儿想去希腊,一会儿想去北非,过几天又想去瑞士,想法变来变去,一直没定下来。
“不去更远的地方?”
“就这里吧。”阮思娴满脸憧憬地看着窗外,“如果有流星雨做背景,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傅明予点头,“好。”
一旦决定了在国内拍婚纱照,一切流程就简单多了。
唯有婚纱的时间有点紧。
原定十一月才完成的制作周期也因为那一场即将到来的流星雨提前。
十月二十日,贺兰湘亲自带人从巴黎把它接了回来。
这件婚纱并没有宽大到需要人拖曳行走的裙摆。
精妙之处在于其与主人身材曲线相辅相成的剪裁,而最匠心独运的地方在于它乍一看通体雪白,特殊的丝线却暗暗流淌着低饱和度的金色细密光芒,即便在夜里也流动闪烁,耀眼生辉。
看到成品的时候,阮思娴心里只剩无限的喟叹。
这件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婚纱呐,这件只属于她的婚纱,如果拥有满天流星雨做背景,那一切都很完美了。
十月二十一日,阮思娴调了四天的休假,却没闲着。
她本来要跟着傅明予一起提前去元湖岛安置,结果贺兰湘非要傅明予一个人去,她要带着阮思娴去美容机构四处奔波,从脸到脚趾,连头发丝儿都不放过,力求在镜头前做到最完美的状态。
阮思娴想想也是。
谁叫郑幼安也主动请缨当这次的摄影师呢,她永远忘不了被郑幼安支配的恐惧,绝对不在自身上面出一丝的纰漏给郑幼安折磨。
美容这种事情,傅明予自然不好跟着掺和,正好他这天有事要去元湖岛隔壁市。
两边分头行动,忙碌到二十一号下午,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明天大自然赠送他们一场流星雨。
然而就在这天下午,阮思娴接到傅明予的电话,得知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算噩耗的消息。
今年这场猎户座流星雨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今晚就要来!
阮思娴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这简直比大姨妈还不讲道理,说来就来!
这时候关系户的好处就来了,傅明予一个电话,市场部立刻给阮思娴和郑幼安以及她的助理安排了最近的航班。
但由于实在时间紧急,没有双舱座位,只有经济舱。
阮思娴也没在意,带着她的宝贝婚纱和郑幼安匆匆赶往机场。
“哎哟,这个座位怎么坐得下人嘛。”
郑幼安挤在狭小的座位上,看哪儿都不顺眼,“腿都伸不直,靠背还不能放倒睡觉,三个多小时要怎么度过啊?不行不行,我估计我下飞机就废了。”
旁边一个老大爷听到郑幼安的吐槽,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爱坐坐不坐算了,要求这么多,你当飞机是你家的?”
阮思娴:“……”
郑幼安:“……”
两位航空公司老板娘立刻安静如鸡。
然而原本六点起飞的飞机,到了七点一刻,还不见动静。
延迟起飞不是稀奇事,阮思娴自己就遇到过很多次,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她从没像今天一样着急过。
心心念念的流星雨,可遇不可求,如果错过了,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她看了几次腕表,时间一点点流逝,却依然没有得到起飞的消息。
郑幼安在旁边打了个哈切,整个客舱的乘客也躁动不安。
“要不算了吧。”她懒懒地说,“换个时间,要不换个地点,我们坐头等舱舒舒服服地过去。”
说着说着她就来了劲儿,“走走走,现在就回家。”
“不行!”
阮思娴摁住她,“不准走!”
说话间,倪彤经过经济舱过道,给她们两人拿了水。
“再等等吧。”她弯腰,在阮思娴耳边低声说,“航路有雷雨,现在石栏方向出港20分钟一辆,我们今天要延误起码4小时以上。”
郑幼安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回家回家,今天肯定赶不上了。”
阮思娴叹了口气,在座位上沉默了几秒,缓缓起身。
雷雨这种事情,她根本不抱期待会有奇迹发生,而现在又没有其他航班飞元湖岛,现在就算动用私人飞机都来不及,今天肯定是没戏了。
倪彤去找机组给她们俩申请放行,这时,傅明予正好打电话过来。
“还没起飞?”
“没有。”阮思娴闷闷地说,“航路雷雨,起码要四个小时才能飞,今天的流星雨赶不过来了。”
“嗯,没关系。”
电话那头,傅明予说,“想看流星雨,机会还多,全球任何地方有,我都可以带你去。”
阮思娴顿了会儿,并没有得到安慰。
她等这场流星雨已经三个月了,每一天都抱着期待,骤然落空的感觉很不好受。
若是从前,也就算了,她习惯了希望落空的感觉。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傅明予身边,她想要的都会得到,时间久了习惯了,现在竟连这种事情都难以接受。
“说好了今天拍婚纱照。”
她语气低落,“我等了三个月了,想看流星雨。”
想和你一起看流星雨。
傅明予沉吟片刻,突然说道,“你等等。”
“嗯?”
傅明予说完便挂了电话,阮思娴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