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婚姻这事儿上让二老不大满意,不知怎么就和一个小姑娘搞在一起,儿子江小粲出生的时候,小姑娘刚满十九岁,证都没领呢。
孩子都有了,二老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主儿,认了儿媳和孙子,一到年龄就催着两人结了婚。谁能料想年轻时死去活来非要在一起,劝都劝不听,结了婚反倒成了仇人。大大小小的架吵了这么些年,吵到孩子都八岁了,又闹离婚,临了临了,手续还没办完呢,一场意外又来了。
江小粲一听这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真的?”
“这还有假的不成,奶奶什么时候骗过你。”许明兰解开他左脚的鞋带,“半个小时之前打的,估摸着再有个二十分钟就到了。”
江小粲又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了下去,趿拉着鞋带散开的运动鞋,拔腿就往楼梯窜。
许明兰被他吓了一跳:“哎,这孩子……”
就听他高声喊着“大伯母,你的化妆品借我用用!”,小猴子似的身影顺着旋转楼梯消失在二楼。
十多分钟后,他就从楼上下来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跟被谁暴打了一顿似的。
许明兰一愣:“怎么弄的?摔着了?”
“没听见响声啊。”宋茵华也纳闷。
江小粲径自去厨房拿了颗佣人洗干净准备切的番茄,大口大口啃起来,啃得嘴巴鼓囊囊,半张小脸上都是汁。
“没事儿,奶奶,待会看我表演吧。”
这时候院子里响起车声,江小粲立刻跳下凳子,随便扯起一块布擦了一把手。
然后站在餐厅旁边的空地上,扭了扭脖子,双手一扣向上拉伸,然后下腰,接着压腿,最后原地高抬腿。
许明兰跟宋茵华两双眼睛奇怪地盯着他:“干嘛呢这是?”
“热身。”江小粲嘴里的东西没咽干净,含混地回答。
就在此时,门口出现一道身影,宋茵华瞧见来人,一声“老四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背后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
“爸爸——!”
客厅里俩人都被吓了一跳,还愣着没反应过来,江小粲已经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到门口,一头扎到江与城的西装裤上,抱着他的大腿嗷嗷大哭。
“爸爸,我好惨呐,我快被二哥打死啦!”
那悲痛欲绝的哭声,配合着脸上的青青紫紫,以及嘴巴里红艳艳的番茄汁,效果那叫一个惨不忍闻、惨彻心扉、惨绝人寰。
江与城倒是丁点反应都没给,托着整只盘在他右腿上的猴儿,走到客厅,淡淡向两位打招呼:“妈,大嫂。”
江小粲两只手抱着他的腿,两腿还夹着,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江与城径自坐下,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去把你脸上的东西洗干净。”
眼看表演被戳穿了,再哭下去也没意义了,江小粲这才收住声音,不情不愿地从江与城皮鞋上起来,乖乖去洗脸了。
许明兰可算明白他刚才那句“看我表演”是什么意思了,看他进了洗手间,替不在场的二孙子伸张正义:“他闹呢。那天你不来接他,发脾气,要从二楼窗户往下跳,被小峙拿拖鞋抽了两下屁股,没伤着。”
“待会儿我带他回去。”江与城这趟来,本就是来接他的。
许明兰点点头:“回去吧,孩子还是想跟着爸爸妈妈。”虽然她也稀罕小孙子,但心里明理。
话说到这儿,自然而然转到孩子妈身上。
宋茵华问了句:“恩恩呢,怎么样了?”
佣人上了茶,江与城拿起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答了句:“送到学校上课去了。”
对面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许明兰问:“怎么给送学校去了?”
江与城放下茶杯,眉眼间有淡淡的无奈:“她喜欢,随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内容有点多,晚了点,抱歉,今天再发一次红包吧哈哈哈
第6章
江小粲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回家了,晚饭吃得都比平时香,饭桌上还献殷勤,狗腿子地把仅有的两只鸡腿之一夹给江与城。
鸡腿太大,他没夹稳,手刚伸到一半就噗嗤往下掉。江与城一抬筷子给接稳了,丢回他碗里。
语气不像是爸爸对儿子,倒像是教官对待不听话的小兵蛋子:“坐好。”
踩着椅子才能够到他碗的江小粲,老老实实从椅子上下去,不高兴地嘀咕:“狗咬吕洞宾。”
“你这孩子,”许明兰嗔他一眼,“那是你爸,他要是狗你是什么?”
“我是狗儿子啊。”江小粲机灵着呢,顺手推舟地就又骂了他老爹一遍。
这种幼稚的你是狗你是猪,只在小孩子眼里有杀伤力。江与城懒得跟个小兔崽子计较,压根儿没听到似的,简单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
“我晚上还有事,先走了。等爸回来了我再过来。”
许明兰点头,放下筷子:“有事就去忙吧,早点回去,别让小粲一个人在家。”叫佣人将提前备好的东西拿进来,“前天你卫叔叔过来带的黑松露和鱼子酱,小粲爱吃,你带回去吧。这东西我们都吃不惯,一行跟小峙我另外给留了些。”
她安排得面面俱到,江与城没拒绝,接了,转身拿上外套就要出门。
江小粲正抱着鸡腿啃呢,见他也没个等等自己的意思,哇地一声又喊起来:“江与城你又不要我啦?”忙把鸡腿一丢,麻溜地顺着椅子滑下来,扯了餐巾飞快擦干净嘴,一边跟上一边哽咽着唱:“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江与城头也不回地:“闭嘴。”
江小粲一秒收声。
父子俩走了,客厅安静下来,一下子显得冷清了。
宋茵华笑着叹了一声:“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老四跟恩恩话都不多,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抱错了。”
“像他爸。”许是想起从前旧事,许明兰也笑起来,“老四这么大的时候也皮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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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课上得很顺利,除了自我介绍坐下来时,被吊爆了的同桌盯着,他意味不明地扯了一下嘴角,那个玩味的笑容让程恩恩心里有点打鼓。
所幸后面的课他全程都在睡觉,也不知道晚上去干了什么大事业。
第四节 课结束前两分钟,这位同桌十分及时地醒了过来,坐起来,懒懒散散地往后一靠,视线落在黑板的方向,一动不动,乍看起来听课听得很是认真的样子。但程恩恩瞄了一眼,他桌上摊着的还是上上节课的语文书。
剩半分钟的时候,苏老师停下来,说:“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儿吧。”然后向程恩恩的方向转过来,“程恩恩,你来做课代表吧。”
程恩恩起身起到一半,身边的人忽然抬手,啪啪鼓了两下掌。
因为即将下课而骚动起来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包括苏老师在内,许多道目光投来。
一时间气氛相当尴尬。
程恩恩没忍住往“吊爆同学”脸上瞄,这才发现他眼皮半耷拉着,还带着没睡醒的困倦。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方向,忽然响起一阵十分热烈的掌声,只听好几个男生的声音混在一起,铿锵有力地喊:“好!”
“……”
程恩恩一时也分不清,这几位是在给自己撑场面,还是给“吊爆同学”捧场。
下课后,人呼呼啦啦地涌出教室,同桌也在后面那几位捧场王的簇拥下走了。
程恩恩把笔记的最后一个字写完,合上英语书,叶欣走到她身边来:“恩恩走吧,今天食堂有糖醋小排。”
程恩恩最爱酸甜口儿的,一听糖醋两个字胃口都打开了。
手挽手下楼时,叶欣又说:“你要不要跟班主任说一声,换个位置,听说樊祁脾气不太好。”
樊祁?
原来吊爆同学就是樊祁啊。
程恩恩对这个在七中如雷贯耳的名字当然有印象,听说战斗力很强,高一的时候就单挑高三的校霸大哥,一战封神,从此奠定了七中老大的地位。家里也是有权有势,学校睁只眼闭只眼,轻易没人管。
程恩恩重新去办理了饭卡,七中的食堂无功无过,跟以好吃闻名的三中没得比。但今天的糖醋小排做得很好吃,程恩恩去打饭的时候已经快被抢完了,前头的人都在嚷嚷着:“怎么才这么一点?”“有没有搞错,就两块?”
排到程恩恩的时候,阿姨一脸正气地舀了满满一大勺,刚才扣扣索索半天攒剩下的全在这一勺里了。
程恩恩开心,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她心虚地瞅了瞅四周,用手捂着免得被人看到。
午饭吃得很饱,午休的时候,程恩恩没睡,在提前看数学课本。下午头两节就是数学课,她想提前预习一下。只是这一看,把她看得发愁。
数学是她的强项,怎么突然觉得好难?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脑袋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影响了她的学习能力。
午休结束,数学课开始后,程恩恩上学在英语课上积累的信心,被打击得溃不成军。
已知偶函数f(x)在[0,2]内单调递减,若a=f(-1),b=f(lg0.5),c=……
数学老师姓李,刚过而立之年,头发已经冒白,正在黑板上边写字边慷慨激昂地讲解:“这道题非常简单……”
偶函数、f(x)、单调递减……这些词听起来都似曾相识,为什么连起来就陌生得像阔别了几个世纪似的?
李老师的语速好快,他在说什么?lg0.5等于几?a为什么小于b?
程恩恩难过得不行,她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老师的思路,晕头转向。
完了,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现在找那个肇事的江先生赔钱还来得及吗?
更难过的还在后头,晚自习老秦过来的时候,宣布了一件大事:
“同学们,已经开学一个半月了,想必大家已经适应了高三的学习节奏,第一次月考安排在这周的周四和周五……”
他话音尚未落地,教室里已经轰地一下闹开了。
“我靠不是吧,这么快?”
“月考什么玩意儿?还要月考啊?我还以为……”
“完了,我一听到考试两个字就生理性胃疼。”
“安静!”老秦不悦地敲了敲桌子,“月考是惯例,是对大家学习成果最好的检验方式,也是给老师的一种直接反馈,了解一下大家的水平。”
七中向来有月考的传统,一月一次雷打不动,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通常安排在国庆节之后。
程恩恩对待考试一向认真,还从没有像这次这么恐慌的。
晚自习结束,程恩恩又在教室看了会儿数学书,依然没能找回自己学霸得心应手的感觉。
闷闷不乐地去买了新的洗漱用品,回到宿舍,推开门,就听到一个声音说:“谁动我的东西了?”
她抬头,看到陶佳文的桌子前站着一个齐刘海瓜子脸的女生,正有点生气地瞪着她。
程恩恩和她对视着,一秒,两秒……
“陶佳文,你的东西占了恩恩的桌子,我帮你放回去的。”叶欣主动缓和。
原来是陶佳文。程恩恩对上号了。
陶佳文不依不饶:“谁准你们动了?还乱放,你们把我桌子都弄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