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寒抿唇,想着可以第一时间得到南音的消息,也就应下了。
夜色深沉,原本躲进云层的月亮又冒出了头,大地一片光洁。某一个宁静的小山村里,南音跟着许若溪拎着鱼桶踩着月光往回走,有说有笑。
“南音,你现在还害怕水吗?”
许若溪偏着头问脸上带着笑意的南音,她伤好以后恢复了元气,在这里生活得比她还要自在,看什么都新鲜,这里地处偏远,可是她一点儿也没有不适应的意思,虽然她可以从南音的一举一动当中看出她出身应当是富贵之家,否则不会有这么好的行为礼仪和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族的气质,那是需要从小熏陶的。
“有一点点。”南音伸出一小节的手指头,笑着道:“不过抓到鱼的时候,光顾着高兴去了。”
许若溪也咧开嘴笑得开心,“那就好,我还怕你落水之后都有恐惧症了,天天晚上做噩梦。”
南音垂眸,没有说话,一路上却是哼着歌往回走,两人到家将鱼放到大水槽里这才回去洗漱。
许家父母都是务工一族,常年不在家,许若溪是A市在读大学生,比她要高两届,每年放假却都会回来这个偏远到南音从未听过的村子里,照顾邻家老小,因为这里留守的大多数都是老人和小孩,出去以后还会回来的年轻人很少。
公立大学现在是暑假时间,而南音所在的贵族学校却还在上课,那里的孩子要学的东西很多,没有所谓的寒暑假一说。按照现在的时间,她都快两个月没有去上课了,南景寒也该知道她不见了吧?
他是高兴她这个害人精终于走了?还是会担心地找一找她?
“若溪,你开学就要回去了吗?”
许若溪正在整理自己的画稿,她是个很有天分的设计师,漂亮的衣服,新颖的珠宝款式,在她的笔尖下都能让人一眼看得惊艳。闻言,她回头,恰好看到南音眼睛里来不及敛起的伤感和绝望。
顿了顿,许若溪放下画稿,走过来,“南音,你是在等一个叫……南景寒的人吗?”
南音转头看她,眸中是恰到好处的惊讶,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许若溪笑了,“是你晚上做噩梦的时候一直会喊着‘南景寒,救我。’或者‘南景寒,别赶我走’啊之类的话,”她尽量表演地十分滑稽搞笑,看着南音扯了扯唇,她尴尬地收回手,叹气,“哎呀,我果然不太擅长表演还有安慰人,亲爱的,你不想说就算了。还有十多天我就要开学了,要是你不想回去,不如跟我一起去A市租一个小房子,然后我们继续相亲相爱好了。”
许若溪和南音算是一见如故,都是不造作的女孩子,南音养在富贵家却没有小姐作风,活泼大气,许若溪出身贫寒,却没有自卑怯懦,开朗明艳,两人互相陪伴,逗老人们开心,陪小孩玩闹,上山下水,简直都成了猴子了。
也只有这样,南音才能让自己在繁忙的快乐中淡忘对南景寒的期望逐渐变成绝望的伤心忧愁。
南音扯唇,抱着她的胳膊,“我这样赖着你,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到时候就会拖累你了。”
许若溪笑了笑,其实她很清楚南音不会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只是她现在很伤心,为了她心中的那个人所以执拗地不想回去,想要逃避在她的世界里的一切。等到时间将她的思念堆积到无法沉默的时候,她也拦不住她回去的。
“谁说的,你聪明能干,咱们姐妹一起出去闯天下多好,自给自足地赚钱,不能大富大贵,那就先奔小康吧。”
南音‘噗嗤’一笑,“好啊,我等着你带我奔小康。”
夜深的时候,两姐妹终于躺到床上,可是南音却久久没法入睡,翻来覆去地脑海里都是南景寒的脸,愤怒又绝望的眼神紧紧罩住她,让人无法呼吸。
许若溪回过神,夜色中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的焦躁不安,“南音,睡不着吗?”
“若溪,你有喜欢的人吗?”
“额……我还是一只光鲜亮丽的单身狗,不过……”她和南音四目相对,“我以前暗恋过一个人,感觉还不错。”
南音呼吸都浅了一些,“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
许若溪沉默了一瞬,“南音,人家都说,这个世界上两个人能相爱是很不容易的,首先,你要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他,然后你还要对他心动,最后他若是能有和你一样的心跳,你们才能得到幸福。所以说,如果你某一个环节接不上,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在一起,那就说明,他不是正确的那个人。”
许若溪不知道南音喜欢的人是谁,可是她夜夜呼唤的那个叫‘南景寒’男人,很不巧合地跟她是同一个姓氏,‘南’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情窦初开的十八岁少女能这样纠结思慕的只会是自己所爱的人,她不敢深想,却是下意识地劝说她能放开一些,至少不会那么伤心。
“不是正确的人吗?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南音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语气淡淡地,“可是我好像把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现在就连最后的施舍都不愿意给我了。”
许若溪心口一点点沉了下去,心中那点敏感的猜测愈发明晰,“感情不是施舍,南音,我们现在都还年轻,经历还太少了,你现在以为视若生命的也许再过几年也就是一段有欢乐有伤心的回忆而已。”
她伸手握住南音冰冷的小手,让自己的温度传给她,“相爱应该是让人快乐的事情,南音,你应该是快乐的人。”
她并不是想掺和南音的感情世界,她把她当做好朋友,而南音清醒来的第一天就说自己没有家人,那是一种很赌气的说法,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她真的发现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没有人关心她的去向的时候,她的赌气变成了令人绝望的现实,那个她爱的人是真的没有那么在意她,这样绝望的感情不应该占去南音的青春。
南音想说:我的快乐都和南景寒相关。
第一卷 第十八章 视若珍宝
可是她没有说话,许若溪是聪明伶俐的女孩,她极力在维护自己的尊严,也许她早就猜到什么了,可是却没有说出口,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去劝说自己接受新的生活——不爱南景寒的生活。
空气好一会儿都在静默,南音说,“他都已经订婚了,这个时候应该光明正大地在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艳羡,我算什么呢?”
南音觉得自己很绝望,她落水之后九死一生,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尽量让自己活得很开心,掩饰内心的期盼和失落。
一天天过去,南景寒始终没有找来。将近20天的时间过去,他也早就发现自己不在那个别墅,不在那个城市了吧?
他不来,是因为他厌恶她了,那一巴掌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本的希冀在这个吹着凉风的夜晚和许若溪的一席谈话中销声匿迹,南音落泪无声,哭得很压抑。
许若溪安静地陪着她,不言不语。她知道,南音需要发泄,懂得发泄是一件好事,她憋了太久了。
夜,还长。
许若溪一向起地比较早,她需要去给村里不方便的老人送早饭,这几天南音伤好以后都会和她一起去,今天南音还没有醒,昨夜睡得太晚,她也就没有叫醒南音。
等到她回来最好早饭的时候,南音却还没有醒,许若溪进到房间,喊了一声,“南音,起来吃早饭咯。”
南音没有答应,眉头却是皱的紧紧的,许若溪看着她因为翻身露出来的脸蛋,显出不正常的潮红顿时吓了一跳,“南音,你发烧了。”
她探了探南音的额头,连忙扶着她坐起来,看着她睁眼朦胧的样子,皱眉,“我带你去村址那边看看。”
村子里只有村址有一个老大夫,世代学医的,感冒发烧这样的病还是没有问题的。
南音浑身没有力气,只能靠着许若溪搀扶着村址看医生,打点滴吃药,折腾了一上午,回家以后她连饭都不想吃直接睡过去了。
许若溪担心高烧反复,只能在家里待着,时不时进来查看一番。她为了不打扰南音休息,将设计图拿到房间外面,在大槐树下遮蔽阳光,感受大自然的力量她的灵感也就更多。
倏然,画纸上投下一抹阴影,很有压迫力的气息笼罩着许若溪,她抬眸,眼神里是毫不掩饰地惊艳。
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了!那是艺术家都描绘不出来的惊艳和气质,是上位者沉淀下来的尊贵气息。
“你是?”
许若溪并不花痴,也难得呆愣了一会儿,直到男人眉毛不耐地皱起,她才回过神来,礼貌地问了一句。
“南音在哪儿?”
许若溪脱口而出,“南景寒?”
南景寒眼神一愣,却是转头看向四周的环境,眉心一点点拢起来,虽然很干净整洁,可是这个地方明显很清贫,南音从回到南家以后就是锦衣玉食,怎么能受得了?
知道也许是南音和她提过自己,南景寒脸色好看了一点儿,直接表现在好转的语气上,“南音呢?”
许若溪抿唇,看着他眸中明显的担忧和隐忍的思念,以及她这个年纪还看不懂的东西,她想:也许,南音并不是一厢情愿!
“她发高烧了!”许若溪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能找到这里来,南音也是呆不久的。“因为心有郁结,一夜没睡又吹了风,所以今天烧的很厉害。”
说着,她直接带着南景寒往屋里走,南音还安静地躺在床上,时不时地皱眉低语,神情看起来很是不舒服。
南景寒大步流星地过去,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他伸手探了探南音的额头,“怎么烧的这么厉害?你没有带她看医生吗?”
语气里带着质问,许若溪知道他担心,也没有责怪的心思,“看过了,不过小地方条件有限,好得慢一些。”
南音脸上还有些擦伤留下的粉嫩疤痕,包括裸露的胳膊上还有脖颈处都是疤痕,看得南景寒心中戾气暴增。
“既然醒了,为什么不晓得回家?”南景寒将南音抱起来,心疼极了,又是气又是怨自己,抱着南音的手愈发紧,好似她是自己心尖尖上的宝贝。
许若溪看他直接抱着南音出去,顿时急了,“她现在身体不好,不能长途跋涉的,你就不能等她醒来再离开吗?”
南音现在病着,她都没能好好和她道别。
南景寒却是直接道:“等你开学以后可以来找南音,她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南音的朋友不多,可是他看到的画面里,和许若溪在一起的时候她却很开心,所以在来之前,他已经将许若溪的底子查得很清楚,也放心南音和她交往。
身后已经有人递给许若溪一张名片,上面有南景寒的联系方式,许若溪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前的两辆豪车,还有四个一字排开的黑衣帅哥,南景寒就像是一个王者一样带着自己心爱的公主走向自己的王国。
“许小姐,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可以去景天国际旗下的设计公司实习。”顿了顿,南景寒看她一眼,“你的设计很有灵气。”
说罢,他直接将车窗升起,没有给许若溪再说话的意思,黑衣人也上了车,从南景寒出现到离开,甚至不到十分钟。
许若溪呆愣半晌,看着村里聚集过来的同样惊讶的老人和小朋友,心中五味杂陈,他们终其一生,怕是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村子里哪怕是有人开一辆面包车都是稀罕事。
“若溪啊,南音这丫头什么来历啊?这么排场!”一个老人惊艳地说,“那车我在电视里见过,都是大场合才能开得出来的,我们村里也有能亲眼看到的一天。”
许若溪笑了笑,看着手中的名片:景天国际总裁,南景寒。
景天国际啊,那个响彻全世界、家族渊源深厚,在各行各业都有迅猛发展的跨国大企业,她若是能得到这样的实习机会,那是许多著名设计师都难以企及的地方……
“南音,你可真是让人惊讶!”
她以为南音只是大富之家的千金小姐,却没有想过是豪门中的豪门,景天国际被誉为‘无法用数字估量的价值企业’,是商界毫无疑问的王者。
而这王座上的人对她视若珍宝!
……
第一卷 第十九章 你真是鬼迷心窍
南音烧得严重,尽管南景寒已经找了家庭医生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点滴吃药都不断,她的高烧也不见退。
别墅里,南景寒的低气压遍布了每一个角落,医生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可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他还是不得不说话。
“南先生,小姐是因为落水之后身体没能得到调养,落下了病根,现在发烧引起了并发症,所以才变得严重。”医生迎着南景寒凉薄的眼神,咽了咽口水,说的有些艰难,“现在情况已经在好转了。”
只是不太明显而已,毕竟她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才刚刚第一天,普通的高烧病人这么苦口良药地养着也许能醒过来,南音不是普通的发烧啊,这样的情况已经算是很好了。
南景寒不管这些,“她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为难了,踌躇半晌才道,“最快也要明天。”
那也得看并发症的抑制状况,他不能保证啊。可是这话他不敢和南景寒说,免得自己被扔出去。
南景寒挥手,很是嫌弃地让医生滚了,然后一个人守着南音,眼眶通红一片。那晚昏睡了两个多小时他就醒了过来,速度快得连水丹心都惊讶。
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动用势力差了顺着那条河流过的偏僻村落,终于查到了许若溪的家乡,来不及想更多,他直接动用了南家的私人飞机从水家飞到那座城市,开着车去接南音。
一路奔波,他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一颗悬着的心直到看到了南音才落下来,这会儿看着她酡红的脸蛋,眼神不自禁柔软了些,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然后在她身侧躺下来,抱着她入怀,很快睡过去。
老宅里,南景梦一直关注着南景寒的事,他带着南音回来她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心底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想过让南音死,现在她平安,她心里的愧疚也能减少一些。
另外一方面,她害怕南景寒和南音的感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百般思量以后还是赶到了别墅,却被保镖拦在了门口。
“让开!”南景梦寒了脸,“我是他姐姐,这里我还不能进去吗?”
这些保镖都是南景寒暗中养着的人,在商业顶端游走的人不能只有白道势力,很多时候是吃不开的。南家世代经商从政的都有,这一点自然也懂,也有自己的一批势力,南景寒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他20岁上位以后就培养了自己的心腹,那是连南家兄妹都撼动不到的势力。
“对不起,南先生吩咐,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打扰?”
南景梦咬牙,“我来看看自己的侄女,也算是打扰吗?”
南景寒越是不让她进去,她越是胡思乱想那两人在里面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心中更是担忧。她对南景寒的期望极大,这几年他也没有让自己失望,虽然年轻,资历不够,可是能力手段却是极为出色,超越了南家历代的掌权人。南景梦自豪无比,因为她一直是将这个最小的弟弟当做孩子一般教养,南景寒的优秀也证明着她的优秀。
同样的,她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了自己一手打造的完美的艺术品。
保镖对她的怒意视而不见,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不看不听,不动不让,另南景梦咬牙切齿,可是天生的教养和名媛的矜持让她无法像是市井泼妇一样大吼大叫,撒泼哭闹,只能不停地拨打南景寒的电话,回音毫无例外地都是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