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非典型霸总日常,卷毛二郎日常》
第130章 paradise
aradise,美男哥与七海等人与小田桐在会议室内开了两个多小时,差一刻不到五点,会议室里的人才出来,大家面色都是疲惫又凝重,合约的事情,显然是没谈妥。
办公室内,李一马独自抱肩坐在自己位子上,对着屏幕出神。
合约没谈拢,江湖规矩是生意不在仁义在,诸人心内风起云涌,但面上仍要维持风平浪静。去餐厅的车子已经到了门口,李一马决定不去参加,小田桐有话同他说,便让几名手下先行过去,独自留下,与李一马去楼顶花园,在那里说了一会话。
李一马手拎茶杯,和小田桐并排站在楼顶花园上,沉默着看园区内外的风景。
片刻,小田桐问:“好点了没有?”
“什么?”
“七海说你身体抱恙,最近状况不是很稳定,严重时甚至无法深入思考,好点了没有?”
他一怔,继而微哂:“好多了,谢谢。”
于是重新吹风看风景,小田桐忽然感慨:“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嗯。”李一马回头望着他,“还记得四五年前的我们吗,我们那个时候就经常站在楼顶上,像今天这样,看着上海的夜景,聊聊自己的抱负和梦想。”
小田桐笑:“不过那时我们看的夜景和现在的不能相提并论。”
“那时候paradise刚刚起步,办公环境算不上很好,而且,周围邻居也都是些做千奇百怪小生意的邻居。”
“我记得你们旁边就有一家门面小小,一看就不是很地道的按摩店,对不对。”
李一马笑:“是的。”
小田桐回忆起旧事,不禁感慨:“那时环境差到一言难尽,但我几乎每天都要跑去你那里报道一趟,因为我们公司几乎没什么生意,上班也没什么事情做,每天都很空,当然最主要是那个时候很喜欢和你和七海聊天,大家当时可以说都一无所有,但是我觉得我们一定可以成就彼此,取得成功,后来我们也的确做到了。”
“我记得刚接手做你们公司的青汁时,有个做广告的前辈到公司来,看我们忙成那个样子,听说几乎每晚都要工作到深夜时,非常惊讶,后来好意提点我们,说在中国,做广告创意的,大都有海量案例库,有点想法和追求的,就翻出来做个参考。怕麻烦的,直接照搬即可。事实上大部分广告公司都在这么做。首先省事,也方便糊弄甲方,最重要的是,省钱省力。可是最终,这位前辈的好意我却并没有接受,因为我认为创意才是广告人安身立命之本,照搬抄袭,绝不是企业的长治久安之道。”
小田桐默默颔首。
“而正是因为我对自己的要求,对公司未来的追求,所以在那种环境里呆了整整两三年之久,但也正因为坚持,paradise才能这个竞争激烈的血海领域中取得一席之地,而我,也才能在今天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小田桐神情肃然:“你说的我都明白。”
李一马眼睛望向远处,沉默半响,开口说道:“而青汁这个产品,它的美容养颜的效果与一般蔬菜无异,减肥功效更是无从说起,当然也没有任何研究表明它可以平衡酸碱度从而改善体质,但就是这样一个产品,我还是把它做到家喻户晓。”
“这次商谈的结果不尽如意,很遗憾,不过以后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优先考虑和paradise的合作。”
“我们经商之人,要时刻面对这种选择和取舍,所以没什么好抱歉的。”顿了一顿,又讲,“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现最初的梦想,带领员工从那间破旧办公室搬到创意园来,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创意和能力。你终止与我们的合约,不过是做了对公司最有利的选择;而我们,可能明天就会去接你们对手公司的生意,我有能力把你们的青汁做成畅销产品,那么他们公司的青汁,乃至其他任何产品,我照样可以,所以我这里完全OK。”
小田桐对他看看,忽然伸手搂住他肩膀:“jeffrey,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谈话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抽出时间坐下来谈谈才行。”
小田桐走后,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内大家走光,李一马独自留在办公室内,把白天积压下来的事情都做掉,该签的字都签掉,浏览了一会网页新闻,消磨到晚上九点多,关上电脑走人。到园区门口,在鹦鹉架前站定,取手机出来看了一看,新到消息提示及未接电话若干,但唯有那个姓金的,至今没有任何联系。
他知道她应该不会再有任何联系过来,这个女孩子,有多会缠人,就有多决绝无情。这一点,他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他还知道,手机如若一直开着,那么接下来自己必定会控制不住不停去看,时时刻刻的等待一个女孩子的联系,这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因此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可笑。现在也许只是不习惯,到明天,说不定就好了。
夜风中独自又站了一站,重新将手机取出来,最后一次检查信息,然后长按home键,准备关机。
手机电源在关上前一秒,接到七海的电话。想了想,最后还是接听。
电话里,七海告诉他说餐厅已经结束,其后问:“jeffrey,你刚刚和小田桐在花园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怎么了?”
“他好像改了主意,刚刚分手时叫我们明天安排个时间,就合同佣金比例重新探讨一下。在下午的会议上,明明已经明确表示终止和我们的合作,所以我有点想不通,你们在花园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明天你和美男哥过去好了。”
合约的事情峰回路转,七海心情变好,听着语调也颇为轻松:“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会拿刀子威胁他了吧。”
“今天抱恙,无法深入思考,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挂了。”
中山公园的汤姆熊,金不换塞在屁股后袋里的手机振动,取出来看,是期盼了很久的回复。
信息非常简洁,仅一句话:工作机会有,方便的话,明天见面详谈。
信息后面附了碰头地址,一个位于徐汇区内的热闹路段和颇为高档的小区名字。
娃娃吊到晚上八点多,回到家里时,姆妈自然还在醉着,她这几天都没有清醒的时候。七八年前,爸爸还在的那会儿,家里烂摊子一堆,她有一段时间也酗过酒,从早喝到晚,后来竹生跑掉,她要养家,天天在外做个小生意,忙到没时间喝,就戒掉了。这几天,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她嘴巴牢得很,不顾老娘咒骂,天天竹生哥长,竹生哥短,说爸爸回来是好事情,而现实却是,金家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坠入一点点被拉入深渊。
金老太已经煮了饭给小不点儿吃了,牙齿也已刷好,金老太陪她她不要,自己爬到床上看大百科,把自己看的犯困,迷迷糊糊的,都快要睡着了,看到金不换回家,一下子来了精神,爬下床,在她后面跟进跟出,一步都不愿意离开。
金不换回来晚了,晚饭就以一片西瓜代替,小不点儿在旁看着眼馋,问:“姐姐,给我也吃一片好伐?”
“不行呀。”
“为什么呀?”
“你都刷好牙齿了。”
“那我再刷一次好了。”
“睡觉前吃东西,会做噩梦的。”
虽然还没有做过梦,但是听起来蛮可怕,犹豫了一下,让步说:“那就给我咬一口,尝一尝米道可以伐?”
“西瓜么,就是甜米道呀,有什么好尝的啦。”
“就一口,一小口。”站着不走,眼睛就盯着她手中的西瓜看,看着看着,突然“嗝”的一下,赶紧捂住嘴巴。
金不换白她一眼:“拜托,都打饱嗝了,还要吃,好意思伐。”
“我这是随便嗝,随便打打的,没有意思的。”
“你的嗝都还有名字啊。”
“当然啦,我有时候拉粑粑也会打嗝,叫雾嗝,这你都不知道啊?”
金不换吃,她在旁边盯着看,眼睛一眨不眨,加上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金不换终于败给她,便给她咬了一口。米道好极了,咪咪甜,太美味,这下更不愿意走了。
金不换给她强行拎到床上去,一回头,发现她在身后站着,披散着一头卷毛,小眼神幽幽怨怨;拎上去,一回头,发现还在身边站着。教训她两句,给她一个小小的头栗,再次拎到床上去,自己回饭桌继续吃西瓜,咬一口,回头一看,又在身后站着了。
金不换发脾气:“一回头在后面,一回头在后面,一回头又在后面!你怎么回事?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上床睡!”
倔强的小眼神看着她,不屈不挠的交涉:“反正我只要吃一小片,吃完我才肯睡。”
“还记得前几天吃过西瓜马上上床睡觉,结果夜里尿床的事情吗?尿了那么一滩,害我半夜起来换床单,自己都不记得了对不对!”
脱离尿不湿已经一年多但偶尔还会不小心尿床这件事情,对小不点儿来说是难以言说的苦楚,无法愈合的伤痛,在她面前,家里人谁都不能提尿床二字,谁提她跟谁急。
金不换发脾气,张口就把她上周尿床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小不点儿的自尊心受到十万点暴击,受不了了,嘴一咧,哭了:“噢,我不要睬你了!我要去找我妈妈——”
第131章 paradise
小不点儿自尊心受到伤害,气到西瓜也不要吃了,哭着爬上床,又哭着入睡。金不换坐在饭桌边上,慢慢吃西瓜,细细追问金老太这一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金老太最好她明白家里现在的处境,除了背地里拾掇和逼迫美娣将小二郎过继给阿三头夫妇两个做养女这件事情以外,其余的都添油加醋的说了。
当晚,一夜噩梦,都没怎么睡好。明明是八月天,手脚却都冰凉的受不了,不是为那八十万的金额,也不是单纯为被追债这一件事情,而是出于深陷泥沼一样的环境中却无法自拔的无力与压抑,一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坠入深渊却无可奈何、无处遁逃的恐惧与绝望。
想摆脱这种境况,方法肯定有,钱她也许能借的到,但于金家而言,钱只能解得了一时之忧,而金家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与已写入基因中的不幸,有再多钱,都拯救不了。
这个时候,她宁愿自己是无知无觉的一株草一棵树,哪怕是做窗户台上那一半干枯的仙人掌,也比生而为金家人要开心自在一点。
煎熬一夜,期待一夜,折磨一夜,胡思乱想一夜。第二天早早起床,收拾打扮好,也到了约定的时间。到弄堂口,预约的车子正好开到。上车后,司机跟她确认行程:“去徐家汇?”
她讲对,为保险起见,把手机信息翻出来给司机看,司机看了下,讲:“对,在港汇恒隆广场那附近。”
半小时后,快车开到港汇恒隆广场附近的一所高档住宅小区门口,司机车子还没停稳,她都已经看到等在门口的赵天启了。
见他快步上来帮自己拉车门,想起从前在他家拖地刷马桶还要被挑剔的待遇,实在想不通现在的自己有何德何能,让他如此殷勤,一时之间,倒有些受宠若惊。
赵天启胳膊下夹着一个小皮包,快步跑来,帮她拉开车门,她下车,两人对曾经的工作伙伴互相打量了两眼,发现彼此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她脸色暗沉,透着连浓妆都掩饰不了的疲惫,而他除了没有休息好的黯淡肤色以外,还受了伤,额头上颧骨上的皮肤有青有紫,严重的地方,连脸带脖子,总共贴了邦迪两三根。对此,他解释说是晚上摸黑去厨房倒水绊倒,不小心摔出来的。
她假装看不见他耳后的皮肉伤,指着车子拐进来的方向,讲:“刚刚来时看见一家咖啡馆。”
赵天启左右看看,不无警惕说:“还是去我家吧,外面说话不太方便。”
早在女团混时,她就知道经纪人赵天启头脑极其活络,极其会赚钱,但对于他在徐家汇这种中心地段都购有房产时,仍然小小的吃了一惊。
他家住在26楼,在上升的电梯间里,她看见镜子,习惯性的照了下,理了理头发,赵天启可能是职业病发作,忍不住加以指责:“身形保持的还可以,但皮肤不行,一看就没有好好保养,黑了,而且有水肿,是没休息好还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只要醒着就敷面膜吗,褪黑素每天都在吃?”
她好笑:“我们普通小白领,有这个必要吗?”
到26楼,他取出钥匙,开门入内。她换拖鞋时,随意一眼扫过去,发现他这间公寓房间的面积不是很大,但装修颇精致,四面墙壁刷成淡蓝色,偶尔点缀以金色装饰品。一点点金色,就营造出一种金碧辉煌的感觉来,品味很是不俗,不过整体过于干净,没什么生活气息,显得冷清了些,正对着客厅的卧室门没有关,能看见里面一张巨大的蛋形贝壳床,相较于简约的房间装修风格,镶金床垫也好贝壳造型的床顶也罢,都显得过于浮夸。
想起以前听团里的女孩子们说起过,据说伊拉的一手好皮条,服务十二万分周到,会为手上的VIP客户们提供幽会场所,云云。蛋形贝壳床瞄到一眼,想起关于他的那些林林总总的传言,赶紧别过脸去,不再去看那个方向。
赵天启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问她要喝些什么,家里什么都有。这些都是从前在杭州从未有过的待遇,殷勤客气到令她诧异。
她要的是矿泉水,他却用托盘端来一套优雅纤美的玻璃器皿及一壶清酒出来,说:“这套广田蛸子清酒器是最近朋友那里刚收到的礼物,还没用过,难得你来,我们好好聊聊天。大吟酿是我前阵子从久光买到的,很适合在家小酌,度数很低,不会上头。”
她说好,没有推辞。此人热爱孔方兄,全身心都扑在拉皮条这一事业上,对浸猪笼的勾当一点兴趣都没有,因此孤男寡女相处一屋,与他喝点小酒什么的,全然不在话下。
二人相对坐下,他亲自为她斟一杯冰镇过的清酒。也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忙欠身道谢。
清酒斟好,他和她碰了碰杯,一杯大吟酿一口倒进喉咙口,问她:“怎么会想到我?”
她直言不讳:“除了你,我找不到其他任何人。”反问他,“你现在怎么会在上海?”
“今年初就来上海了,在这边和朋友投资了一家夜总会,现在是杭州上海两地跑,哪里忙去哪里。”
她默然。
他问:“小白领不想做了?为什么?”
她轻轻叹气,杯中清酒小小的抿一口,冰凉清爽,有些微的甜与酸涩,回味悠远,就像过去这几个月里所做的美梦。
“不做就不做了,那种工作你去做,简直是暴殄天物,白瞎了你妈做了八辈子好事才给你积到的这张脸。”
她默默喝自己的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他酒喝的急又猛,度数低的酒,也有点上了头,感慨良多的样子,继续讲:“一张桌子后面坐到退休,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不觉,一辈子就在枯燥无味的重复劳动中over了,简直白活一世。”
她“嗤”的一下,似是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所以呢?”
“所以小白领做久了,你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养成了斤斤计较、购物前必先四处比价的习惯,每天中午以外卖拉面或是盖浇饭果腹,大概在三十岁出头的时候,某一天你发现自己变成水桶腰,同时脊椎肩颈也或多或少的出了一点问题。这个时候你大概率在家人的催促下已经找了个家境小康但各方面都普通的让人心酸的老公。有了老公,必然要生孩子,几个月产假结束,你公婆怕你给儿子增添负担,于是催着你去上班。你上班干活,看老板脸色;下班奶孩子,拖地板,继续看婆婆脸色,你怕惹她不高兴,她拍拍屁股走人,这样你的孩子就没有人来带了。
“差不多四十岁的时候,一不小心,你发现自己胸部下垂,肌肉老化,要命的是,因为久坐,你极有可能长了痔疮。但你没有时间去自怨自艾,自恋自爱,实际上你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因为你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其余时间还要用来洗衣做饭,照顾家人的衣食住行。你周末的娱乐活动是去菜场挑便宜小菜,以及超市里去和人家争抢打折促销商品,你会为了买到特价厕纸而沾沾自喜,也会为了不够斤两的鱼虾和摊贩吵到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这个时候,你已经不太敢去商场里面楼层较高的女装柜台逛了,因为你怕自己毛喇喇的手会把人家高档面料刮伤。当然,人家店员看见你的尊容和神态,对你肯定也没有好脸色,搞不好还会凶巴巴。然后不知不觉,你到了退休年龄,你很想和小区里的老姐妹们跳跳广场舞,但是还有孙子等着你去带。你只有在打扫卫生翻出年轻时的照片时困惑那么一小会:我年轻时也曾貌美如花,这一辈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子呢?”
她惊诧于这个从前永远都笑眯眯的前经纪人的毒舌:“你的说法是不是有点太偏激了?”
平淡可能平淡了点,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说的那样惨,开心的小白领,她就认识一大片。
“我的见解就是,生命在好不在长。以前还在杭州时我就对你说过要看得开点,活得洒脱点,人也会轻松点,奈何人家言之凿凿,你却总是听之藐藐。”
她喝着自己的酒,听他说着。
他说:“这种平淡生活真是你想要的吗,做得开心吗,开心为什么还想要复出?哦,我忘了,原来小白领薪水太少,不够开销。到手能拿到一万吗?不会连一万都拿不到吧?”对她身上连衣裙看了看,再把她挂在椅背上的小包拉过来瞅了瞅,“香奈儿和fendi,拿这点薪水,还要维持以前的排面,日子过得很苦吧?想到自己一天天老去,却一无所成,一无所有,心里很恐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