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不吭声了,弱小可怜的吃甜枣,还嘴都不敢。
小丫鬟提着花篮进来,把摘下来的鲜花放下瓶子里,顺口说道:“公主,外面都在说,护国公夫人吵着要上吊呢。”
“她想挂哪?”明仪丢了个甜枣,然后张嘴接住:“要是看重我们家了,就着人借她根绳子,地方随便选,无需客气。”
小丫鬟忍不住笑了,承乐一脸无奈的看看自家公主,问丫鬟:“她在哪闹呢?”
“今早在公主府闹,被大驸马送回去了,现在在护国公府拉着大驸马闹。”小丫鬟嘴皮子很利索:“护国公夫人霸道专横,昨天晚上被驳了面子,八成是不服呢。”
明仪笑了:“闹了干嘛?还想我去谢罪赔礼吗?真是惯得。”
小丫鬟吐吐舌,提着花篮出去。
承乐突然想起一事:“今日陆大人合宴,驸马爷要见满朝五品以上的文官,不知会不会被此事为难。”
“他不会被为难的。”明仪很有信心,那小子看起来乖巧,可完全就不好欺负。
承乐琢磨了一下点点头:“也是。”
她也觉得穆珏不好欺负,他可是神宗皇帝登基以来,唯一一个搞了监礼司的人,还怕那群文绉绉的大臣?
她们俩没猜错,穆珏还真就被人找茬了。
陆相合宴,在沉兰阁为穆珏引荐百官,有人提起了昨天晚上的事,酒水还没喝几杯,就已经冷了场。
“护国公居功至伟,护国公夫人更是热心肠,大公主与她频频动手,两人都有错漏不假,但是六公主掌掴护国公夫人,便是掌掴护国公府,如此粗鲁,实在让功臣寒心。”
“驸马爷与公主新婚,现在正是归宁的日子,前些日子,六公主入宫,不顾贵妃娘娘身孕,责罚了华仪阁的人,昨天晚上又管了大公主府上的事,即便是在民间,已经出嫁的女儿,也断断没有插手娘家事务的道理,何况还是姐姐家的事?驸马爷是否也该管管?”
他们一个个义正言辞,穆珏就安静的听着。
陆相站在一旁,早已经脸色发黑:“护国公夫人掌掴大公主的事,诸位怎的不提?公主即便是出嫁,那也是君,哪能动手就打?六公主还手,是为了维护皇家纲吉。”
“陆大人惯爱维护六公主,但是也不能如此牵强,护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又是长辈,大公主有错在先,先动手伤的大驸马,护国公夫人爱子心切难道有错?”
陆相被堵了回去。
在座的大臣,有好几派,拥护高维的寒门子弟,紧靠明仪的世家老臣,抱团在一块以各府王爷外祖家为尊的,联合起来站权臣高门的。
人员混杂,干仗最凶的就是高维和明仪这两派,其他人,也只敢挑挑火。
现在说话的,就是站了护国公府的人,高维那一方则跃跃欲试,随时准备火上浇油,好借着这件事,把明仪按死,顺带打压定北侯府。
第61章 怼人小钢炮本尊
他们一个个咄咄逼人气势汹汹,欺负的就是穆珏年少,先前又没什么威名。
人人竖着耳朵盯着穆珏,就等他言语出错就一路死逼。
“护国公夫人热心肠?”穆珏没忍住笑了:“何时,多管闲事也能说得如此清丽脱俗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驸马都是入赘的,公主又有公主府,这护国公夫人到大公主府打了大公主,这和跑进别人家里打了人家女主人,似乎是一样的吧?”
有人冷哼:“护国公夫人爱子心切,大驸马都头破血流了,身为母亲,不该着急吗?”
“大驸马的确头破血流了,我看着太医给他包扎的。”穆珏想起大驸马那颗大脑袋就有点忍不住想笑:“可是,大公主都被人上门打了,六公主护姐心切难道不应该?而且,六公主出嫁了,不该管娘家的事是你们说的,大驸马也出门了,护国公夫人凭什么管到大公主府上去?”
那人一噎,却也立刻狡辩:“大公主与六公主一向不睦,何来护姐心切一说?”
“那在座的诸位也都不睦呢,难不成遇上外敌入侵了不抱团抗敌,还能投敌?”他反问,细细的扫过他们:“谁会这么做?站出来,让我看看。”
全都哑了,这例子举得,真是让人恨得慌又不敢反驳。
穆珏起身:“敢问诸位,谁敢让自己的正妻跪在妾室的房门口?”
无人说话,没人敢,这是礼数和脸面的问题。
“贵妃有孕,本该细心伺候才是。”他从桌上拿了一颗瓜子:“这么大的山楂肉,贵妃身边的人都看不见,这跟瞎子有何区别?这么马虎的奴才伺候着,谁放心?你们放心吗?
一群奴才,自己马虎眼瞎犯了错,敢推到皇后身上去,糊弄皇上,这合理吗?这是欺君罔上,这是冤枉皇后,怎么?诸位觉得他们做的没错?觉得欺君没错?觉得冤枉皇后没错?”
更加没人说话了,这哪里是没错,简直是罪无可赦。
“六公主出嫁了,插手娘家的事的确不对。”他把瓜子丢子:“可是,那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来请的,不是公主自己去的,诸位是不是得先问罪皇后娘娘无能,无法管理后宫?然后问罪贵妃娘娘恃宠而骄,敢让皇后娘娘跪在自己寝殿门口?再问罪皇上宠妾灭妻,败坏了纲常礼数?”
他连连发问,直接逼问找茬的那些人。
陆相默默鼓掌:这嘴皮子简直溜得一匹,而且思路清晰,服了服了。
那些人堵得慌: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的,这漏洞呢?怎么就死活抓不住呢?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句话,诸位都知道吧?”穆珏再问:“这可是圣人说的话,护国公夫人是臣,公主是君,她打了公主,那是以臣欺君,公主打她,那是君罚臣,这话可是圣人说的,难不成圣人说错了?”
你妹!臭小子敢诡辩!
他们气的风度全无,一个个堵心的要死。
穆珏继续:“护国公夫人有错在先被打了,现在要死要活,这分明就是不把君臣之礼放在眼里,更是觉得圣人之言就是屁话,诸位为她开脱说话,是觉得君不能管臣了?还是觉得圣人说错了?”
第62章 驸马爷这只戏精
他们想联手掐死这小子!
你嘴上是吃辣子油了吗?又辣又滑!
穆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长舒一口气抬了抬手:“请诸位继续发问。”
众人:“......”
发问做啥?嫌你嘴皮子还不够溜?
他们堵得慌,面面相觑等着其他人上去做炮灰。
结果,谁都不敢上。
靠着明仪的老臣嘚瑟坏了:这驸马爷,靠谱啊!
被穆珏一条条怼了回来,杯子里的酒不香了,菜也不好吃了,没一会儿就推说有事,该走的赶紧走了,就剩下靠着明仪的陆相等人和三王爷七王爷九王爷的外祖家的一些人。
合宴还没结束,六驸马舌战群儒的威名就传开了。
然后,监礼司就忙成狗,个个都来打听六驸马的小道消息,以期知道这货是怎么做到扛了大王爷杠了高丞相怼了大臣的。
监礼司翻遍资料,就两句话:定北侯府二公子穆珏,乖巧可人~
大魏立国百多年,监礼司的业务能力头一次遭到广大质疑就是因为穆珏。
那货乖巧可人?
你监礼司还是关门吧。
监礼司两百多号太监怒了,他们指天发誓,要把穆珏扒个干干净净。
从沉兰阁出来已经了夜里了,穆珏精神奕奕腿脚利索,其他人东倒西歪吐得昏天暗地。
他一个人喝倒了一群人,还笑眯眯目送人家上马车。
阿元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这儿的饭菜真不错,爷,现在要回去了吗?”
“嗯。”他闻闻自己的身上:“回去就说我醉了,其他的别管。”
阿元问都不问就点头:“明白,爷放心。”
他们俩溜达着回去,后面跟了一串尾巴,监礼司的爪牙眼睁睁的看着穆珏连蹦带跳的到了公主府门口,然后腿一软,倒了,被阿元扛着进门。
阿元嗓门敞亮:“驸马爷醉了,快来搭把手!”
他一吼,公主府里就跑出来好几个小厮,又背又抱的把他扶进去,穆珏四肢无力,和真的醉了一模一样。
爪牙:“戏精!”
他醉了,被丢在床上也没动静,明仪瞅了一会儿,被酒味儿熏得有点晕乎,手指一点:“洗洗干净先。”
这么重的酒味,太熏人了。
穆珏被洗干净丢床上了,明仪却没躺下,她和承乐都当他已经喝醉了,坐在一旁闲聊。
“再过两三日,夏侯公子就到盛京了,公主可想好怎么回复夏侯夫人了?“承乐给了她一杯糖水,也坐了下来:“闹翻的日子不短了,若是公主和夏侯家闹翻的消息当真传开,只怕公主会很危险。”
明仪端着糖水若有所思:“当年,我娘早亡没能让夏侯家顺利从陇西入驻盛京,现在,他们就想再塞一个女儿入宫,我若答应,现在宫里的妃嫔,只怕没几个能活着。”
承乐苦愁:“可是公主若不答应,夏侯家也是可以把人塞进宫里的,夏侯夫人主动走公主这条路,大概也是想和公主和解。”
“和解?”明仪笑了笑:“哪里是和解,不过是想踩着我,先让女儿入宫,让皇后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为难,顺带拉拢定北侯府罢了。”
第63章 我喜欢你
“公主拒了夏侯公子选了驸马爷,只怕驸马爷要被夏侯公子为难了,现在要送人入宫再来走公主这边,即便真的有拉拢定北侯府的心,只怕更多的是利用,定北侯府若是投了夏侯府,便只能是棋子,不投就会被夏侯府针对。”
承乐警惕的往床上的穆珏看了看:“夏侯公子给驸马爷下帖,只怕也是先要询问此事,这些日子,虽然驸马爷应对得体也没吃亏,但是夏侯府的人心狠手辣,就连朝廷命官后宫嫔妃也是说杀就杀,驸马去赴宴,还是有些许危险的。”
明仪稍稍沉默才道:“自然不会让他去冒险,这趟水太脏了,我自己都跑不脱,拉了一个穆珏下水就足够愧疚了,哪里还能把整个定北侯府拉下来?”
她沉沉一叹,喝了糖水,“歇着去吧,还有几日才进京呢,我先琢磨琢磨。”
“是。”承乐轻声出去,明仪自己收拾了躺下来。
她看了看穆珏,揉了揉脑袋缩在一旁,过了很久还在叹气心烦。
穆珏悄悄睁眼看着她,假意挪过去把她抱住,她愣了一下,却也没推开。
第二日还有合宴,却是下午,是三驸马组的,请了大驸马和他一块喝酒,为此穆珏故意躺到明仪自己醒了才起身。
他穿了衣裳就坐到明仪跟前炫耀:“我昨天威名远扬,听说了没?”
“听说了,六驸马舌战群儒,把一群文官说的哑口无言。”明仪含笑,拿着簪子在他鼻尖点了一下:“干得漂亮。”
被她逗小孩子一样点了一下鼻子,穆珏明显不乐意了:“哦。”
“不过,以后还是少喝酒。”明仪对着铜镜选簪子:“烂醉如泥可不好。”
穆珏往她的妆台上一靠,撑着脑袋瞅着她:“就四个字?没了?”
“想让我夸你啊?”明仪勾唇:“这万千汉字,也没办法把你夸个透彻,那些被人用杂乱的,更会污了你。”
他托着下巴:“我不介意,你夸吧。”
明仪瞧了他一眼,稍稍靠近在他脸上一吹:“小郎君是我遇到的男儿里,最好的一个。”
“比夏侯雍好吗?”穆珏问道,还有点期待和紧张。
明仪忍不住笑了:“比他好。”
“哪里好?”
“我不喜欢他。”明仪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一样蹭了蹭他的鼻尖:“我喜欢你,所以你哪哪都好。”
穆珏瞬间脸红,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蹦起来就脚步轻快的往外走:“练剑去了。”
明仪愣了一下才笑起来,瞧了瞧铜镜,立马回头喊道:“我刚擦的胭脂,你是不是蹭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