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刚竹三说的话,她不禁嘀咕:“是不是我们真的想多了?”
陆陵天拿着药过来,让小姑娘往自己身前靠, 然后将药缓缓揉上她的肩,怕她还痛,便也与她搭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不一定, 查一查也没问题, 万一有意外之喜呢。”
“唔, 也是。”沈梨点头喃喃,“只希望事情能早点查清就好了。”
要不然她在澍水,每日总会觉得心里有什么事吊着,在别院里待着也不能安心。
陆陵天低低应声, 不知不觉间药便上好了, 沈梨现在已经不会喊疼, 紫红的血瘀也散了大半, 看起来确实再过几日行动便没什么问题了。
她听后高兴的一抬眼:“那我们过两天去千灵寺吧?我该去看祖母了。”
“好, ”陆陵天摸了摸她的头,“过两天就去。”
末了他又想起什么,一边给小姑娘拢上衣襟,系上扣子,一边道:“今夜子时过后我要去衡香山见一见李大壮,怕你晚上醒来不见我要担心,所以先与你说。”
“那么晚吗?”
沈梨听着时辰还有些担忧。
“放心,我会带着竹二一起,没事的。”
陆陵天牵着人出了里间,还不忘给她做保证。
沈梨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也知道他是要做正事,于是在晚上反复叮嘱过陆陵天一切小心后还是乖乖睡了。
陆陵天一直陪着她到三更声响方才离府,带着竹二往衡香山去。
一路到了竹二那晚与李大壮在山中约定的地点,陆陵天和竹二一人挑了一棵树跃上去,将身形先隐入树间。
倒不是说不信任李大壮,而是怕李大壮在营中探话被人察觉,这个时候偷偷跟过来。
没等多久,很快李大壮就来了,竹二率先将他来的方向探了探,又看了看周围,然后对陆陵天点了点头。
确认过周围后陆陵天方才现身,又惹得本就对他崇拜不已的李大壮现在心里的敬慕又更上一层楼。
陆陵天开门见山:“这几天你回来后可有在营中打听到什么?”
“有。”
李大壮点头,将这些天得知的一些自己觉得有用的事都与陆陵天说了。
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百夫长打听那个每次来给他们传信的人,自然也没有直接问,而是学了陆陵天教他的去套话。
因为他平日里负责的便是等百夫长看过信后再将这个官爷带来的信一路快马穿山送到云雾山这里,所以百夫长对他熟悉,没有太多的戒备。
“我们叫那个来传信的人叫官爷,他每次来了都是直接去到百夫长的屋子,很少叫人撞见,我问了百夫长,他也没见过官爷的样子,因为那个官爷每次来都戴了面具。”
“百夫长说他是太子近卫,专门负责传太子的话,并不是久居澍水,我听他对那位官爷的描述感觉像是五年前来村中挑人的那个男人。”
“还有一件事,是最近才发生的,就是最新的一封信送来那日,这位官爷在离开的时候叫山中的野猴给抓了,手上破开了一个老大的口子,得亏他人还没走,百夫长带他又回屋包扎了一下,但山中野猴凶猛,我估计抓得不轻。”
陆陵天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微微一眯:“左手还是右手?”
“好像是左手。”李大壮挠了挠头,“但这是百夫长闲聊跟我说的,他好像也记不大清了,我没敢细问,怕叫他察觉。JSG”
“嗯,没事,已经可以了。”陆陵天点头赞扬了一句,又拍拍他的肩,嘱咐道,“接下来你不用急着打听什么了,不过如果营中有些文书类的东西可以多留意一下,之后告诉我是什么。”
“好,我知道了王爷!”
李大壮原本还因为自己误成了私兵而惴惴不安,这回觉得好像还能戴罪立功,干劲别提多足了。
看着李大壮走远的背影,陆陵天沉默了片刻,在想这些私兵最后要如何解决。
他想劝说皇上纳入军畿营,毕竟他们对陆倡浩做的那些事毫不知情,还以为自己真的是朝廷选中的人,以后要为朝廷办差。
若是论罪,太冤枉了。
竹二见他面露沉思,忍不住叫了一声:“王爷?”
“没事,”陆陵天敛好思绪,吩咐了一句,“回去之后让竹三仔细去查钱老板身边那个叫小十的护卫,他应该就是刚刚李大壮嘴里那个官爷。”
今日在茶楼上,陆陵天特意将钱老板和他身边的人都看得仔细。
在下雨之后,这个护卫护在钱老板身后进的船,手下意识撑了一下船楼的门,叫陆陵天看到了他左手上手背上有一道很新的疤痕。
因为是新留下的,可能刚刚愈合,还是肉粉色,与旁边肌肤有明显的差别。
当时陆陵天没有多想,因为一个护卫手上有伤太正常了,但今夜听了李大壮说的,又觉得未免有些太巧合。
竹二领了吩咐,在回到别院后马上就去找竹三了。
而别院里,竹一一直等着,见陆林天回来便迎上去,拿出一封信来,低声道:“王爷,韩少将军的信刚刚来了。”
陆陵天一直在等这封信。
他就着廊下的灯笼将信展开,待细细看完后唇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神色轻松了一些。
将信收回怀里,陆陵天复又问:“竹六到哪儿了?”
竹一:“昨日竹六飞鸟传信过来,人到犁江了,最快再有三日可以抵京。”
“好。”陆陵天点头,“他的消息你注意着些,抵京后第一时间告诉我,另外,派两个人去澍水城外最近的那个驿站盯着。”
竹一应了“是”,陆陵天便让他早些去休息,自己也回了后院。
寝屋静悄悄的,他小心推门,尽量不弄出声响,然后在外间将外袍脱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往里走。
沈梨其实没有睡得太熟,在他躺进被子里时便迷迷糊糊醒了,伸手去抱他。
陆陵天吻了吻她的发顶,安抚着握住她的手,然后轻声哄了两句,等又把人哄睡了,这才闭上眼。
接下来两日沈梨都没怎么出门,贝萦雪倒是待不住了,自己带着护卫跑出门去瞎逛。
出乎意料的,陆陵天也没有出府。
除了在书房里见几个暗卫听他们说调查上来的事,他竟然也没有再亲自出去查什么,沈梨在这日端着一碟点心去书房时忍不住问起:“王爷都不用出门了嘛?”
“嗯,明日陪你去千灵寺看望祖母,其余的事不急。”
陆陵天揽过小姑娘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脸枕上她的肩,闭目养神。
沈梨如今肩膀已无大碍,手也可以用力了,她让陆陵天靠在自己身前,轻轻给他揉了揉额角,软声道:“你不出门,但好像比出门还累。”
陆陵天低笑出声:“最近查到的消息都汇总到我这边,我理了一下前因后果。”
“如何了?那个小十到底是什么是身份?”
陆陵天闭着眼道:“是平王放在钱老板身边的负责传话的人,之前你想得没错,钱老板明面上的事情太多了,陆倡浩不可能让他来做这个纽带,所以这个人是小十。”
“这应该是他的假名,竹三试探过,他的身手很好,做一个商贾之家的护卫那都是屈才了,陆倡浩所有的吩咐都是他传达下去的,以太子的名义,我猜测,那枚仿制的印章也该在他身上。”
沈梨听后想了想,在心里也将这事情理了一番。
“所以平王为了尽可能避免事情查到自己的头上,在澍水其实只放了一个人,就是这个小十。”
所有的事情都由小十以太子的名义来传达,同时把他安排在钱老板的身边,盯着所有账目,同时如果有人查到钱老板头上,他也会第一时间知道并且上报。
“但是钱老板若是一直以为自己在帮太子办事,为何之前在京里会见平王呢?”
这不是一件自相矛盾的事么?沈梨不明白。
“嗯,”陆陵天揽着她,这次食指没有点在桌上,而是点在了姑娘的腰侧,“这件事我猜测去京都见平王的其实是小十,现在便是要找个机会,我要单独见一见钱老板,探探他的说辞。”
只是现在这个机会还没来,所以陆陵天一直不紧不慢的在别院里待着。
沈梨见他看起来一切自有安排,忍不住凑近了问:“王爷在等哪个机会啊?也跟我说说呢?”
陆陵天笑,看着她充满好奇的眼睛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才低声道:“等这个小十自己伺机而动的机会。”
“嗯?”沈梨没明白。
陆陵天与她耳语几句,沈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倒确实是不用急了。”
局还差一步就布好了,小十会不会按照陆陵天猜想的来做,他们只需要静静等待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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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梨让人去给在千灵寺的祖母送了信,用过早饭之后便准备与陆陵天一起出发前往千灵寺。
贝萦雪等这日已经等了许久了,老早就在自己的院里吃了早饭然后给自己收拾妥当后便迫不及待的去了沈梨他们院里。
“表嫂,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甫一进院子贝萦雪便朝屋里叫了一声,正巧沈梨也更了衣出来,一眼便瞧见她今日有些不同。
姑娘家外出是否有经过精心打扮,其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贝萦雪今日连妆面都比往日更加精致,嫩黄色的裙衫让她好像秋日里缀在枝头的一片鲜艳杏叶,叫人看见了都要驻足一二。
总的来说便是,今日的贝萦雪十分娇俏,还打眼。
沈梨猜到了她的心思,没有多说什么,只在陆陵天拿了一件薄披风出来给她披上时关心了一句:“萦雪不带件披风么?晚秋了山中会有些凉的。”
千灵寺在城东千灵山的半山腰处,如今这种时节,山中会比城里更凉几分。
贝萦雪却摇摇头:“没关系,我不怕冷啦,况且我感觉我的披风都不好看……”
沈梨无奈一笑,懂了,重点在嫌自己的披风不好看所以不想带着。
“要不你挑挑我的?我这次带了几件过来。”
沈梨还是怕她到时候冷着了要生病,想带她进屋里再给她挑一件自己的,谁知贝萦雪不由分说拉上她就往外走,毫不在意地嘀嘀咕咕:“我的身体很好的,表嫂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们快走呀!”
沈梨被她拉着往前,无奈地回头看了陆陵天一眼,陆陵天会意,又回身进屋随便拿了一件沈梨的披风出来,在别院门口给了贝萦雪的贴身丫鬟鹊儿。
这次有这个表妹随行,马车里又没有他的位置了,陆陵天只能翻身上马,一行人缓缓往个城东去。
而城北的钱府门口,钱夫人也正准备坐上马车去千灵寺上香。
她扶着丫鬟的手,看了跟在马车边的护卫一眼,笑着随口说了一句:“小十今日竟然主动说护我去寺里,可真是叫我大吃一惊。”
那护卫腰间挂着佩剑,一张脸普普通通,听了钱夫人的话也微微笑了一下:“是我沾了夫人的光,正好能去一趟寺里替家人祈福。”
钱夫人点点头:“也好,有你在我也更放心些。”
说完人便坐进了马车里。
小十带着几个府卫和丫鬟跟在马车一侧,也离开了钱府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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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千灵山脚,一辆马车停下,沈梨和贝萦雪先后被丫鬟扶了下来。
跟在马车旁的陆陵天也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下人,然后带着沈梨和贝萦雪踏上石阶准备上山。
千灵山海拔不高,是以半山腰的阶梯也不算太难登。
只是刚走没两步,又一辆马车停在了下头,陆陵天听见声音,不经意回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