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聪明。”陆陵天摸了摸她的头。
“可万一他的那些东西还是不能明确指向陆倡浩怎么办?”沈梨不禁问。
毕竟现在也不知道小十那儿到底有哪些东西。
陆陵天却并不担心,只看着沈梨笑了一下:“陆倡浩会联络他的。”
待沈梨用完早饭后,陆陵天便出了门。
这天直到下午他才回来。
沈梨一直在屋里等着,见他进了院里便迫不及待迎上去:“一切顺利么?”
“嗯。”陆陵天微微颔首。
与他之前预料的并无二致,小十在澍水城郊一处农院地窖暗室里取了东西后便准备烧毁离开,被一直带人盯着的竹三当即冲进去拦下。
放在暗室里的东西有那枚仿照的私印,还有钱老板以为是分给太子其实是到了陆倡浩口袋里的私账,因为要过到钱庄里去,上头盖的都是陆倡浩的印章。
但是没有密信,想来是往来过后便就地烧了,由此可见陆倡浩确实是谨慎的。
陆陵天将东西都带回别院后,翌日一早,那天在千灵寺与他见过面的影卫贺大人便来了别院。
仔细看过东西之后,贺大人让人将这些连带着之前赵大人给陆陵天的账目统统收走,然后对陆陵天道:“辛苦王爷了。”
不过他话音落下又稍微蹙了下眉,还是道:“虽然搜出来的私账上盖了平王的印章,但那只是账目,他与澍水的这批私兵,还是少了点关联。”
陆陵天听后却不急,只道:“贺大人可再等两日,届时我应该会有一封密信送到贺大人手上。”
贺大人扬了扬眉,微微颔首:“那我便等着王爷了。”
第78章
等贺大人带人离开别院后, 沈梨正巧带着丫鬟来了书房给陆陵天送茶点。
见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沈梨让菀姝放下茶点,问道:“那位大人将东西拿走了么?”
“嗯。”
陆陵天坐在椅子上, 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把玩。
“这样就能治平王的罪了?”沈梨低头看他, “会不会还能让他辩驳过去?”
“再等等, 有一封信,应当已经在路上了。”
陆陵天看起来并不担心, 沈梨便也没有再多想,左右在这种事情上她总觉得王爷格外料事如神。
还不知道自己在夫人心里已经差不多是个半仙的王爷在别院里闲散待了两日, 期间除了去过一趟钱府,还不忘去千灵寺将贝萦雪给接回来。
只是贝萦雪回来时整个人都蔫蔫的,好像十分沮丧,连话都少了,回到院里后就天天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梨几次想去找她,最后又把心思歇了,其实猜也能猜到是因为秦夏。
以萦雪的性子, 她如果忍不住想说一定会来找自己, 现在她待在院子里不出来, 大概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吧。
沈梨跟陆陵天说了这事,陆陵天的意思也是让贝萦雪一个人想想,感情的事,冷暖自知, 旁人说的再多也无用。
“阿梨再忍几日, 等平王这事解决了, 便能带你在这儿四处看看了。”
陆陵天有些歉意的摸了摸她的头, 怕她这些时日会觉得无聊。
沈梨摇摇头, 正想说什么,突然竹一又一次面露喜色咋咋呼呼冲进了院里,大声道:“王爷!信截到了!”
陆陵天闻言也露出一个笑来,大手拍了拍竹一的肩膀:“好!将信送过来,我们去地牢。”
沈梨看他们的模样,当即便知道事情应该如陆陵天所料的一样,要解决了。
她没等陆陵天说话,握住他的手轻轻紧了紧,软声道:“王爷快去吧,我在别院里等你回来。”
“嗯。”
陆陵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带着竹一离开别院。
-
别院后巷的一处隐秘地牢里,陆陵天站在牢房之外看着里面经过几日的审问已经狼狈不堪的男人。
良久后,他开口叫了一声:“万争。”
这两日无论暗卫用什么法子都没有反应拒不开口的男人,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突然猛地抬头,看向陆陵天。
他的嘴里塞着布,是防着他自尽的。
竹三初初开始审问时便告诉陆陵天,这应该是平王身边的死士,很难撬开口。
然而陆陵天只是说了一个名字,他便狠狠瞪了过来。
陆陵天站在牢房外,拿出了一封信。
他没有打开,只是淡淡道:“你不肯开口,无非只是想着你手上没有直接指向陆倡浩的东西,只要你不说,我们就无可奈何。”
“只可惜,你的主子全然不知,还给你送了封密信来。”
万争说不了话,只能瞪着陆陵天。
不可能,在此之前主子便已经安排好,没理由再给他递信过来。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陆陵天低头漫不经心的点了点手里那封信,然后缓缓道:“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他自然不会给你送信,只可惜,计划出了差池,那支兵没能抵京啊。”
陆陵天早就给韩叙去过信让他命军畿营的人从孤茗山往澍水方向一路防着,这支私兵刚进入孤茗山就被韩叙发现。
韩叙也按照陆陵天后来又一封密信里教他的说辞,只说朝廷下令让他们就在这处等着,稍后进京。
都到了这地界了,领头的百夫长只当真是朝廷的吩咐,马上就停在孤茗山里扎了营。
谁让陆倡浩一直告诉他们自己是朝廷的正规军呢,这会自然要听话。
是以那天夜里陆陵天收到韩叙的信后心里便放心下来。
“你主子大概也没想到,最后这一步反倒是自己砸了自己的脚,军畿营的人让他们停他们便真的停了。”
陆陵天嗤笑一声:“这封信便是问你,那支兵出了什么差池才迟迟未到,让你离开澍水亲自去查。”
大抵是因为以前万争收到信看过后都会烧了,陆倡浩才会在信上留下自己的私印。
他也想不到陆陵天会早就让人在驿站等着截他的信,毕竟在陆倡浩看来,陆陵天怎么会知道他的安排,还知道他会让人给澍水传密信呢?
“虽然你已经足够谨慎,连去京都用的都是钱老板的脸,但这次的功劳也全靠你们,因为山匪的埋伏,反而让我到了榆红村。”
把万争控制住后他又去见过钱老板,将一切摊到了明面上来说。
钱老板当即吓的半死,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招了 ,并且否认自己去过京都一事,陆陵天当即便猜到竹三当初在京都查到的那个应该不是钱老板本人。
那便知有可能是万争。
而若他没有去榆红村见到李大壮,得不到那晚的消息,要查到万争身上还要些时间,有可能真会让他溜了。
陆倡浩的这封密信已经足够将私兵一事指向他,加上在万争那里拿到的账目和太子私章,都能成为物证。
而赵大人钱老板等人的供词自然是指向万争,至此,从万争身上出发,一切都可以关联起来了。
陆陵天没有在地牢多待,只吩咐地牢的几个暗卫把人看好了,便只身离开。
如今他们也不需要再审什么,只要人别死就行。
他去了一处客栈,将陆倡浩的密信交给了影卫的贺大人,道:“有幸不负皇上所托,接下来的事便都交由贺大人了。”
连同一起的,还有一封京都前两日递过来私信,来自陆怀信。
他看过陆陵天让竹六带回京的那封信上的仿制私章后,只面不改色地说了一JSG声“假的”,然后将递了一封信过来,上头盖了那枚真章,并附上解释。
原来他的这枚印章辨别真伪不在章子本身而在印泥。
陆怀信有一款特质的印泥,遇水会变色,并不是单纯的朱红,防的就是怕有人仿照这一手。
贺大人略略看过密信后,朝陆陵天点了点头:“好,辛苦王爷了。”
-
从影卫这处离开时,才刚刚过了晌午。
陆陵天回了别院,看到沈梨坐在院中,显然是在等他,见他回来便第一时间迎上来问他如何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都解决了。”
沈梨闻言倏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看着她比自己都要紧张在意的神色,陆陵天将人揽进怀里抱了抱,低声道:“这些日子让阿梨也跟着担心了。”
“其实我主要还是担心王爷。”沈梨窝在他怀里小声道,“万一你没查出来可怎么好。”
陆陵天薄唇擦过她的鬓边,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起身牵起小姑娘的手,看着院里一棵被秋日染得金黄的杏树,勾唇道:“如今无事了,不如趁着今日天气好,我带夫人去澍水的常平仓看看?”
常平仓的事早在得知陆倡浩在澍水豢养私兵时便有了解释,养兵耗粮,这粮应该就是从常平仓里出来的。
沈梨在马车里听陆陵天说了这件事,等马车到了常平仓所在时,她扶着陆陵天的手下车,还不忘嘀咕两句:“这平王当真是处处挖坑,生怕太子没掉下去。”
用常平仓的粮,养澍水的兵,问起来就都是太子的意思,加之太子在京中管着户部,常平仓本就在户部的管辖之内,一切顺理成章。
头两年朝廷的人下来巡查的时候想来是陆怀信刚刚坐上太子的位置,这个时候大概是因为私兵还尚未成型,陆倡浩觉得时机未到,想办法把澍水常平仓少粮的事遮掩了过去。
身上没了担子,陆陵天这次带沈梨过来倒真的只是单纯给她看看常平仓的样子,毕竟这儿的官员早在之前陆怀信发现事情出纰漏之后便秘密审过了。
交代的当然与赵大人一样,都说是按照太子的吩咐办事的。
沈梨确实是第一次看常平仓,因为这种地方平日里都有士兵把守,轻易不得靠近。
陆陵天凭着腰牌将人带了进去,沈梨一进大门便不禁感叹了一句:“好大啊。”
进了常平仓的大门,里头没有任何景致,全部是一座一座的仓廒,陆陵天带着她转悠,说澍水的这个仓平仓,仓廒有十一座,按储存粮食种类的不同,有地上和地下两层。
沈梨对自己从未听过的事情都感到好奇,就连逛个常平仓她听陆陵天讲起来也觉得津津有味。
他不是单纯的给她介绍,有时候甚至还会给她说些与之相关的前朝故事。
沈梨很喜欢听陆陵天说这些,每每这个时候,她总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陆陵天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什么都知道,无所不能大哥哥。
他认识的字比她多,会背的诗比她多,见过的风景比她多,知道的故事也比她多。
他什么都好,总是能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像一个许愿瓶,只要对他许下愿望,第二天就会实现了。
沈梨想着想着便笑起来,惹得陆陵天垂眸看了她一眼,凑近问:“阿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我好像总是给你提要求。”
陆陵天闻言也低笑一声:“那时候的夫人,真的很难哄,甚至想要天上的星星。”
“然后第二天你给我抓了一笼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