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太子在朝中地位稳固,周太后却非等闲之辈,她背后不仅仅有周家,还有当年扶持皇帝上位的一些元老。
真让张青去调查,张青也调查不出眉目来,吴山园的人并不听他的使唤。
能在不惊动太后的情况下解决此事的恐怕只有太子栽培的一批暗卫,张青指使不动这些暗卫,暗卫只听太子一人吩咐。玉梨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张青挺佩服玉梨的:“宋良那家伙不是好说话的人,现在像条狗似的听您的,您真的只给了他一只镯子?”——没有什么金珠宝珠?
玉梨知道这些宫人们都贪财,他们的嘴脸如何,她在越国宫里早就看遍了。
玉梨碰了碰自己手上这支红玉镯子:“张公公也想要?这支给你?”
张青知道玉梨手上这支是太子赏赐的,自己如果敢收,太子就敢砍他双手。
张青赶紧道:“奴才不要。”
玉梨笑了一声:“就算你要,我也不给你。”
张青:“……”——合着是逗狗一样逗他玩呢?
张青酸溜溜的道:“奴才没这个嗜好,估计只有宋公公收了镯子有用途,他半夜里偷偷戴在手腕上臭美。”
玉梨一进门便觉着房间里很冷,她本就头重脚轻不太舒服,进去之后更不舒服了。
闻璨面容冰冷,本就冰块似的,现在更像冰块了。
玉梨抱着手臂过去:“太子殿下。”
闻璨面前放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他冷冷的道:“把它喝了。”
玉梨脸色一僵:“这是什么?”
“避子药。”闻璨面无表情,“昨晚我们行房了。”
玉梨蹙眉:“为什么太子总在我睡着的时候与我行房?”
“你只有睡着了才会安静,孤才有兴致。”
玉梨道:“我不喝,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行房不可能毫无感觉。”
闻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哦?”
玉梨听被她皇兄强迫的一些宫女们私下里抱怨过,这些宫女都说很疼,半条命都要没了。
闻璨冷冷的道:“现在你清醒着,要不要试一试,看孤是不是在骗你?”
玉梨捧起了药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她被苦得头皮发麻:“太子,能不能让我吃口甜的东西?”
“不能。”
闻璨强行按住了药碗,逼着玉梨全部喝下去,玉梨吞咽不及,黑漆漆的药汁顺着她的下巴流淌,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清苦的味道,喝完之后不仅舌头麻了,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玉梨虚弱的道:“我想喝水。”
“笨。”闻璨嫌弃的给她擦了擦下巴,在她口中塞了一颗糖,“怎么不笑了?刚刚不是对一个太监笑得很开心?”
玉梨道:“我这辈子都不对人笑了。”
她喝完药之后浑身发热,困意瞬间席卷而来,见闻璨不再理会自己,便去了床上睡觉了。
晚膳的时候闻璨去周太后的住处请安。
周太后并不愿意闻璨长久待在这里,她能看出这孩子比他父皇有出息,城府要比他父亲深沉,而且还能经受得起诱惑,平日里不仅不酗酒,更不沾染女色。
周太后能拿捏得住闻璨的父皇,却拿捏不住闻璨,好在闻璨的父皇春秋鼎盛,周太后活不到闻璨登基。
闻璨明里暗里都有手下保护,这些年更是培养了一队人马,说是保卫京城太平,监视文武百官,谁知道这些人私下里干什么勾当,一想起这些周太后便浑身不舒服。
她和蔼可亲的说了几句便让闻璨下去了。
闻璨一出门便看见清湘、清蕊两位公主和周鸢、周媗一起过来。
清湘和清蕊都怕他,见到他后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声“皇兄”,周鸢笑着道:“太子来向太后娘娘请安?怎么不见太子妃?”
“她身子不适,正在休息。”闻璨道,“瑶寿,你们都进去吧。”
等闻璨离开,清蕊捅了捅周媗:“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周媗道:“他不同我说话,我又何必张这个嘴。”
“玉梨身体素来很好,怎么可能会休息。”清蕊道,“八成是太子不愿意和她走在一起。”
闻璨没有带着玉梨一起过来,周太后心里也觉得稀罕。
玉梨素来孝顺,不可能一下午都不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正疑惑着,宋良在旁边开口了:“太子妃今天下午落水了,被人推下去的,没有看清推她的人,现在深秋水寒,她怕是身上不舒服。”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不告诉哀家?”
宋良道:“太子妃让奴才不要告诉您,怕您知道了担心,只问奴才能不能调查这件事情。奴才忠于太后娘娘,哪敢对您隐瞒,这就说了出来。”
“这孩子真是的,”周太后喝了一口茶,“你记得让人给她做些药膳补补身子。”
正说着话,清蕊她们四个走进来了。
周太后一看见周鸢过来心情好转一些,她上下打量一番:“瑶寿这双鞋子真漂亮,府上哪个丫鬟做的?”
周鸢低头看看自己的绣花鞋:“先前下雨被淋湿了,太子妃送给我的,她亲手做的。”
周太后道:“玉梨的手巧,你们也该学一学。”
周媗今天一身素白,鞋子也是白色的,在周鸢身边自然逊色许多。她看了一眼周鸢的绣花鞋,想着周太后也不会女红,便道:“周家的女儿出身高贵,哪里用学这些低贱的东西,有丫鬟做就好了,这都是下层的人才学的。”
太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杯盏摔在桌上,吓得后面宫女眼睛眨巴一下。周鸢眼看着她要发火,赶紧道:“太后,我现在还想着上午看的《白蛇传》,扮小青的戏子是谁啊?从前没有见过她。”
周太后给了周鸢一个台阶:“前些日子皇帝让人从江南请来的,她叫南怜梦,在江南很火。”
“怪不得,我好像听过她的名号,”周鸢道,“她唱得真好,身段也好看,确实像条蛇似的,我学着唱了几句,太后您看我唱得像不像。”
周鸢开嗓唱了几句,终于将话题岔过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太后心里什么都明白,她现在懒得讲出来,说了几句话便打发这些人走了。
第29章 29
周鸢回去的路上便见周媗一直阴沉着脸, 旁边清蕊发现了不对劲,她佯装不知,拉着清湘说说笑笑过去了。
等回到了住处, 周媗摔了两个花瓶, 周鸢劝道:“姐,你不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回头传进太后的耳朵里——”
“反正太后眼中我已经成了不懂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比不上你识大体, ”周媗讽刺道, “再做错些什么,她也不会感到奇怪。”
周鸢脑门一跳一跳的:“你究竟是哪里不满?方才本就不该忤逆太后, 我打断讲话, 也是怕太后骂你。”
周媗冷笑:“你和玉梨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交情, 她居然送你绣花鞋,比起我这个姐姐,恐怕你更想让她当你的姐姐。”
周鸢亦生气了。
她胸口微微起伏:“姐,你回家后闹了许多天了,看在你身体不舒服的份上,我处处让着你,不和你吵闹。”
说罢周鸢去内室睡觉去了。
次日醒来天色大亮,周鸢现在气消了, 她暗暗后悔自己昨天对周媗发脾气, 正要下床去向周媗说一些软和的话语, 蓦然发现床头的鞋子被人用剪刀剪成了碎片。
周鸢被气得胸口闷痛,一出门便看见周媗面色如常的和清蕊讲着话, 看到周鸢过去后, 周媗只抬了抬眼睛, 继续和清蕊讲话。
清蕊道“瑶寿,你知不知道吴山园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昨天晚上宋公公审问了好多人。”
周鸢不清楚此事,她愣了一下:“什么?有人手脚不干净偷东西?”
“恐怕不是。”清蕊道,“我们明天趁早离开吧,别惹上事儿了。周夫人的身子是不是依旧不大好?拿这个当借口和太后说一说。”
周鸢思索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你们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周媗讽刺道:“你既然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去问一问周公公不就知道了?”
周鸢想起自己被毁的鞋子,她心口一阵闷痛:“我去太后那里请安。”
玉梨昨天晚上睡了一觉,今天醒来后丝毫没有昨日头重脚轻的感觉了,她记挂着落水之事,不知道一晚上的时间,宋良有没有调查出结果来。
她正在路上心不在焉的走着,迎面和周鸢相撞上了。
周鸢“哎呦”一声,后退几步。
玉梨笑着抬头:“郡王。”
周鸢想起玉梨赠给自己的鞋子被周媗剪坏一事,她有些心虚,甚至不好意思正眼去看玉梨:“太子妃。”
“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么?”玉梨道,“一起过去吧。”
周鸢越发不好意思了,她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平日里有什么便说什么,这两天周媗频频发脾气,周鸢看起来也有些阴郁。
玉梨一边走一边道:“郡王看起来心情不佳。”
“昨天晚上做了噩梦。”周鸢看向了远处,“与我姐……也起了些矛盾。”
周鸢本以为玉梨会继续问下去,自己也好将心中苦闷讲出来。
她挺喜欢玉梨的,就像昨天周媗说的那样,如果让玉梨当她的姐姐,她肯定十分乐意。
没想到玉梨并不好奇自己和周媗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玉梨进入太后的住处,发现周太后早就苏醒了,现在正沉着一张脸喝茶。
周太后平日里的表情没有那么严肃,玉梨心里“咯噔”一声,她看向宋良,宋良对她摇了摇头,暗示她放松心情。
“瑶寿,你先出去吧,”周太后道,“哀家和太子妃有话要讲,你不方便在这里旁听。”
周鸢看了玉梨一眼,心里担心玉梨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她不敢违抗周太后的命令,慢慢退了出去。
一些宫女退下后,房间里只剩下周太后、玉梨和宋良三人。
玉梨道:“太后娘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你被人推到了水里,居然不告诉哀家一声,”周太后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掖着藏着?”
“我……我怕太后听到后担心。”
周太后在玉梨的脑门上戳了一下:“你不告诉哀家,哀家才会担心。宋良已经调查出了害你的人。”
玉梨没想到宋良真的能在一夜之间调查出来,这种办事的速度着实让人觉得惊叹:“是谁?”
宋良道:“前段时间吴山园要移栽一些树木,宫里安排太监来做这件事情,有几名太监是和皇后宫里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奴才查了查他们,发现他们中间有一个人昨天上午并没有当差,他失踪的那段时间,就是太子妃落水的时间。”
“皇后——”玉梨喃喃自语,“她为什么要害我?”
周太后感到恼火的并不是玉梨落水,而是皇后胆大妄为,居然在自己的行宫里安插眼线。倘若这些人下手的对象不是玉梨,而是周太后——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周太后便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