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大步朝内室走去,他的速度太快,穿过幔帐时,朦胧的幔帐在他肩上轻轻晃动,落下一抹淡淡的粉色。
沈放坐回榻边,林湘珺已经睡熟了,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脸,一声不吭。
尽管红炉的话漏洞百出,但他的心底竟是相信有这么回事的,这也绝对是林湘珺干得出来的事情。
或许不是要害他,但一定是为了提醒林知许,或是想要离开他,与她的父兄相比,他沈放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放的眼底闪过些许挣扎,为何,为何非要离开他不可?
只要开口求他,他会放过他们,他从没想过要取林知许的性命。
也不知是不是屋里的地龙烧得太旺,就在他痛苦挣扎之时,睡得正香的小姑娘热得翻了个身,刚刚掖好的被角又折腾了出来。
最重要的是,她的脚丫也伸出了被褥,一脚踩在了沈放的腿上。
不得不说她最近的气色是真的好了很多,露出的那只脚白皙细嫩,就连脚趾也是粉嫩可爱。
将沈放满腔的怒意瞬间给踩灭了。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腿上那只白生生的脚丫,须臾后,笑出了声,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总有让他哭笑不得的本事。
明知道他每夜都会来,还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沈放盯着她的脚看了许久,凸起的喉结重重地滚了滚。
但还是生生压下了眼中的火苗,伸手将她轻轻地推回了被褥中,这会还不是时候,暂且先放过她吧。
可睡着的人是不和你讲道理的,沈放刚把脚给她放回被子里,手都没来得及收回来,她就又踢了一脚,正好踩在他的掌中。
沈放的手掌虽然有些粗,但还算白皙,可与林湘珺的脚相比简直不是一个颜色。
她的脚和她的人一样小巧,每根脚趾都很秀气圆润,他简直能一只手掌就将其完全包裹住。
这样的触感让他痴迷,他的双眼愈发深幽,里面是只有他懂的肮脏心思。
大约是沈放的手掌太过滚烫,林湘珺不舒服地挣扎了两下,还发出了几声难耐的嘤咛,更是激得他手掌收紧,哪儿还挣脱的出来。
“真该给你个教训,看你还敢不敢逃。”他的声音也是低哑的吓人。
可她的嘤咛声有些像在哭,沈放到底还是不舍得她难受,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被他捏着的脚却已经红了。
这会他倒不急着将她放回被褥中了,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一条细链子。
荷包还是林湘珺亲手绣的那个,有些丑,戴在他的身上很是违和,但他从未摘下来过。
沈放亲自给她戴上,手指在她脚背细细摩挲,而后又是在她床榻边守了整整一夜,待天明时才离开。
日上三竿林湘珺才睡醒,她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昨夜睡得不太舒坦,总感觉自己被太阳追赶,浑身冒汗,后来跑着跑着还被人抓住了脚踝,真是个可怕的噩梦。
她翻了个身,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昨夜她好像是在书桌上睡着的吧?
是沈放,他回来了,是他抱她上床的。
林湘珺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些画面,她昨夜好似睡得不舒服蹬了好几下,但有人抓住了她的脚……
她后脊冷汗直冒,蓦地掀开被褥坐起,胆战心惊地往脚踝的地方看去。
好在并没有想象中的铁索,有的是一条细细的金链子,垂落在她脚踝间,看上去精巧又别致,因她方才的晃动还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叮铃声。
她立即伸手去看,就发现金链上挂着三颗金铃铛,一碰到就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链子是个死扣,根本就打不开,且这链子也不知是何材质所制,看着很细却尤为坚韧,怎么都扯不开。
林湘珺泄了气不再折腾,她是躲过了腰间的铃铛,到底没躲过脚上的。
起先她觉得这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只能抱着双膝缩在床上,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可后来想到这是沈放给她戴的,那温热的手指划过她的脚背,抓着她的脚踝细细摩挲,她又好像没梦中那么害怕了。
梦里的沈放丝毫不顾忌她的想法,可现实并不是梦,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沈放是不会伤害她的。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安抚自己,浑身的战栗轻了些,正想试着下床走动一下。
红炉就端着药碗进来了,“娘子醒了,正好该用药了。”
林湘珺舔了舔下唇,也不知道红炉有没有将她送纸条的事告诉沈放,便一边喝药一边试探性地问她:“金锁可是送出去了?”
红炉脸色一僵,“娘子放心,奴婢已经送到了春喜姐姐的手里,对了,这个玉镯太过贵重,娘子还是收回去的好。”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
可不管她怎么说,红炉就是不肯收下,用力地推还给了她。
林湘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儿她不是还挺喜欢的吗?不过人家不要也没什么好强求的,便又戴回了手上。
她昨夜没能等到沈放,也察觉到自己总犯困是有什么问题了,可若是熏香,那红炉也该受影响,思来想去应该是药汤里被下了安神助眠的东西。
眼珠子转了转,“你先放那吧,有点烫,我一会再喝。”
“这可不行,郎君交代过,娘子定要日日按时用药。”
林湘珺立即发起脾气来,将床上的被褥枕头都砸下了床,“这么烫让我怎么喝,你是要烫死我吗?行啊,那你让阿放来当面和我说。”
红炉也被她突然的小性子给弄懵了,险些没端稳托盘,飞溅出的药汤还烫了她的手背。
但她是主子,即便发脾气,红炉也只能受着,“那奴婢给您扇一扇。”
等药凉了,她端起抿了一口又皱了眉,“今日怎么特别的苦,我要吃蜜饯。”
红炉绷着脸色,扯了个不算好看的笑,应声出去了,林湘珺则乘机将汤药全倒进了花瓶里,再等人回来,装作正在喝药的样子,一脸苦涩地塞了蜜饯进嘴里。
好在红炉也没怀疑,她便如此蒙混过关了,到了夜里,果真没有先前那么困了。
她躺在床上假装睡觉,等屋里没人了,又小心翼翼地起来,将偷偷藏起的酸梅取来,困得时候就往嘴里放一颗,想以此来提神。
可这一夜,她没能等到沈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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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有人带着两队衙役,悄悄地将清远侯府给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我清远侯府,怕是活腻了吧。”
“误会误会,林侯爷莫要动怒,下官是京兆尹王敏,为了差事前来,绝非对王爷有任何不敬之意。”
动静太大,将林府上下的人都给惊动了,林知许搀扶着林老夫人出来。
他原本这会该出城去与沈厉州会面,但早上起来时祖母有些头疼的厉害,这才去得晚了。
他父亲为人正直不阿,不善变通,除了打仗还是打仗,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在官场争斗,很多事情他也暂时都瞒着父亲,这会听见动静怕父亲又开罪了人,立即赶了出来。
就见京兆尹在点头哈腰,忍不住皱眉道:“差事?什么鸡毛蒜皮的差事能让你上我这儿拿人。”
没想到京兆尹听到他说话,竟朝他看来:“林小将军在这正好,得罪了,来人啊,将林知许拿下。”
这回所有人都惊了,林暮海更是直接要抄家伙了,“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连我儿都敢碰。”
“有人状告林知许林小将军谋害他人性命,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此乃抓捕林知许的手令,下官断断不敢作假。”
林暮海将手令一把夺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真是有人状告林知许杀了个老汉,被老汉的家里人告上了衙门。
“我儿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杀人,这一定是诬告。”
“下官很理解林侯爷的心情,但人证物证具在,便是要喊冤说理,也得到衙门去。”
林知许心里不免有些急躁,这明显是有人在针对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绝不能在此时入狱。
“此事蹊跷,可否容我半日。”
“不行,小将军应当明白什么是军令如山,半刻都不能迟缓,更何况是击贼拿凶,来人啊,拿下。”
林知许原本是想要硬闯,可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和祖母,知道这个时候是一定不能逃的,生怕父亲真的与他们动起手来,只能强忍着怒意,安抚好父亲。
“父亲,儿子相信王大人断案公正,没做过的事绝不会误判,为证清白,儿子跟他们去便是了。”
“你放心,为父一会便进宫去见陛下,绝不会让你受人冤枉。”
“父亲!陛下病重,怎可拿这些琐事去叨扰陛下修养,您还是在府中等我,我很快便会回来的。”
说完又交代了亲信两句,而后被人落了枷锁往外去,许是为了顾忌他的面子,还让他上了马车。
林暮海往日很信儿子的话,可今日这事太过蹊跷,他怀疑是有人在算计他们林家,等他走后,还是换了官服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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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珺知道这消息时,已经是两日后,她为了等沈放来,每夜都熬到很晚,没睡好白日里便无精打采的。
红炉见她喝药又要发脾气,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奴婢劝娘子收敛些脾气吧,您怕是等不到林家的人了,还是想想法子如何讨我们郎君欢心的好。”
“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林知许林郎君已经入狱了,您还能指望谁来救您?”
林湘珺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人也跌坐回了凳子上,是沈放,他要拿林家开刀了。
夜里,沈放又是风尘仆仆地踏着夜色而来。
他这几日都在忙朝堂内外的事,根本没几个时辰能合眼,但在别处他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林湘珺,还不如来看看她,在她身边才能安心。
他先问了两句林湘珺这几日的情况,知道她都好,拧着眉的才舒缓了些。
“郎君,林娘子的婢女都生安置在寺中了,这是您要的那个金锁。”
沈放瞥了一眼金锁,本是不想拿,他不愿看里面写了什么,但进屋之前还是下意识地拿了过来。
她的东西,不论哪样都该在他这里。
进屋后,他便感觉到不对,林湘珺的气息比往日要重一些,她没睡。
他眼底的神色暗了暗,这人还真是一贯的不听话,他烘暖了手,装作不知道地进屋,如以往一样在塌边坐下。
见她眼睫颤动,抓着被褥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心不住地往下沉,她不仅在防备他,或许还要为她的兄长来害他。
沈放自嘲地一笑,明知道她可能要对自己不利,还是毫无戒备地俯身靠了过去。
像往常那样,贴了贴她的额头,而后往下亲上了她的唇。
林湘珺的手也悄悄地从被褥中伸了出来,在他投入之时搂上了他的脖颈。
不等沈放直起身,她张口咬在了沈放的唇上。
沈放微微一愣,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那双水雾雾的杏眼。
心里那股最原始的渴望瞬间被点燃,即便是陷阱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搂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相触,水光潋滟。
窗户大开着,一阵春风袭来,屋内顿时充斥着满满的桃花香,给这满室春香更添上几缕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