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那些人能完蛋?”
玉莺抬起眼,看向祝辞,眼中狠厉丝毫不掩,一字一顿冷道,“我要看着他们死。”
也许只有亲眼看到那些人惨死在她面前,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祝辞神色始终淡漠,没有情绪起伏。
忽而,他垂眼,看向围栏外。
就在玉莺话音落下时,茶馆一楼已然安静下来,原来是说书人姗姗来迟,慢条斯理地走上了台。
看见说书人来了,底下有茶客扬声叫道:“先生,我们今日想听你之前讲过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您先同我们透露一声,那故事是不是真的啊?”
马上又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有人说那是胡诌的,可我们有人打听到了,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话音落下,茶馆里登时议论迭起,压都压不住,茶客们各执一词,辩得热火朝天。
说书人见惯了大场面,只捋捋胡须笑道:“各位贵客,咱们到这儿都是为了个消遣不是?吃吃茶,听听故事,也就图个乐呵,听听就过去了。至于这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也当真是不知道啊。”
话落,底下一片人登时唉声叹气,而一些看得透的,只面面相觑一笑,权当没听到,继续喝茶谈天。
这人口头说是不知道,但实际是真是假,他们哪里知道呢。
说书人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一拍惊堂木,见茶馆霎时间安静下来,这才摇头晃脑地道:“说起这才子佳人的故事啊,那就要从最开始说起……”
祝辞唇边勾起微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他修长的手转着杯盏,若有所思,“看天色,明日应也会下雨。”
“那就后日吧。”
几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祝辞看着底下说得抑扬顿挫的说书人,徐徐微笑道:“选一个晴好的日子,送他们上路。”
第86章 大结局(上)
茶馆里, 说书人的那个故事,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听完。
离开的时候,柔兰本以为玉莺会和他们一起走, 可玉莺一句话没说, 随着他们一道出了茶馆, 就径直往另一条街离开了, 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天色渐晚,飘的雨却还没停,因为天气寒冷, 街上的百姓都自发往家中赶, 行人步履匆匆。
柔兰站在男人身后走出茶馆,被风一吹, 小小地阿嚏一声。
她脑子有些混沌, 还没反应过来, 自己便被外裳裹住了, 她个子小,男人的外裳披在她身上,连脚都看不见了。
柔兰低头, 看向长得快拖地的外裳,表情顿了顿, 立即道:“我、我不冷。”
“穿着。”
男人的声音虽淡, 却不容人拒绝。她瘪瘪嘴,也只好听话, 抱着怀里冷掉的桂花米糕, 打开吃了一口,可惜道:“凉了。”
祝辞看她一眼,片刻后道:“明日再给你买。”
“我们今晚回家吗?”
柔兰仍低着头, 拨弄着桂花米糕的外叶,一边吃一边问。
她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透着女儿家的娇。
小姑娘只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却仿佛锤子一般敲在他心上。
回家。
祝辞眸光略深,心中忽然涌起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问的是今晚回不回祝家。他唇边弧度勾起,垂眼低笑起来:“那不是我的家。”
柔兰一顿,咀嚼桂花米糕的动作变慢了,瞧着他,瞳仁在四周渐起的灯火中倒映出光亮。
祝辞侧头看她,忽然俯下身,“你若是想,我们以后也会有家。”
他的声音带着温热气息洒在她耳边,带起一阵不可名状的酥麻,柔兰耳尖烧起来,退后一小步,瞪着他,“谁想了?!”
祝辞唇边含着笑,看着她不语。
只是寻常看着,并没有夹杂什么情绪。可是他的眼睛很黑很深,宛如浓墨晕染,教人看一眼便好似能溺毙。
从一开始柔兰就受不了被祝辞这样看着,现在也是一样。
她最怕他的眼睛。
只单单被看着,就能让人脸红心跳,不知如何自处。
她握着手上的桂花米糕,手足无措片刻,一只手伸出去,挡在他面前,“你别这样看我了!”
又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另一个荷叶包,塞进他怀里,“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我替你拿一路了!”
祝辞看着她,“可是我觉得你手上的好吃。”
柔兰低头看看,只好忍痛割爱,把手上咬了一口的米糕递出去,“那你吃吧。”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神情着实惹人喜爱,祝辞眼底笑意微深,俯下身,在她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柔兰以为他会全吃掉,可他尝了一口后就不吃了。
而且,她怀里还多了一个荷叶包。
是她方才塞进祝辞怀里的,他的那一份桂花米糕。
她睁大眼睛抬头,看了看祝辞,正要小小地感动一下,谁知下一刻,便听他继续道:“多吃点,太瘦了抱着硌手。”
站在后头的岚香噗嗤一声,捂嘴笑了起来,泄出几声笑音。
小姑娘才起的感动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白皙的脸颊登时涨红,忍不住轻踹了他一脚。
“谁要你抱了!”
祝辞微笑神情不变,长身而立,站在茶馆外的屋檐下。
黯淡的暮色里,风雨裹挟着寒意扑在他身上。
恍然间,男人褪去了冷厉和狠意,就这样站在泼天风雨中,当真就如同传闻中的祝家二爷,温雅从容,如玉如琢翩翩公子。
茶馆里仍是吵闹,他们站在角落旁,附近人来人往,他站在这么多人里,也能一眼独独瞧见。
柔兰忽然又有从前的那种熟悉感觉——
她好像看不透这个人。
这么久,她明面上好似了解他,可是他的事情,她很多很多都不知道。他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让她看不清晰。
柔兰垂下眼思索片刻,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她的注意力偏移,发觉他纤尘不染的衣摆处沾上了鞋印。
那是她方才踢到的。
这让她感到真切,懊恼之时,心中浮起不知名的小小欢喜。
“二爷气量大,想来不会同我计较吧。”
柔兰低着头,瞅他一眼。
祝辞终于回过神,低声笑道:“不计较。”
他的音色一如往常般好听。虽只是开口说了一句寻常的话,但冥冥之中那种似有若无的遥远感不见了。
柔兰弯眸笑起来。只是,她还没笑多久呢,下一刻听见他接下去的话,小脸又是一僵,登时愣在那儿。
她听见他道:“晚上回去补偿就好了。”
*
今日没有回祝府,依旧在兰园休息。
雨虽不大,却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屋中烧着炭笼并不冷,暖得如春。榻上塌下去一块,身形纤瘦的姑娘青丝披散,遮去了半腰,半掩在被褥中,睡得安安静静,猫儿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岚香站在门口守着,她也是早上过来的。
祝辞自外面走进,徐徐走到床榻边。
他已经起了半个时辰,从书房那边过来,可小姑娘还睡着,没半点要醒的征兆。
他不想打搅她,但是今日有事要做。
祝辞在床边坐下,床褥子铺得软,登时陷下去。他见她睡得不老实,寝衣几乎翻到腰上。细腻如瓷的肌肤上痕迹斑驳,似吻似掐。
他的目光微在那处停留了片刻,垂睫再抬起时,眼中已然一片清明。
“念念。”他低声道。
柔兰睡梦中感觉到沁着凉意的手碰上自己,冷得她一哆嗦,翻身窝进暖和的被褥里,踢他一脚,嘟囔道:“好冰,走开。”
她似是困倦极了,一翻身,蜷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又闭上睡着了。安安静静地呼吸着。
小姑娘的足白皙,足趾莹润,带着她身上柔软的馨香。
她全身不管哪里都是软得一塌糊涂。
祝辞移开视线,仍是喉结上下滚了一滚。
这样都叫不起来,那就不怪他了。片刻,他再度掀起眼皮看她,俯身压下。
柔兰正睡得香甜平稳,没有做梦,可隐约中感觉到脖颈处细微的痒。这感觉太过熟悉,灼热却又矛盾的冰凉的吻,靠近她时,就能让她不自觉紧张。
她唔了一声,清醒几分,忙往旁边躲。
“别别……”
近在咫尺的声音问她:“还睡吗?”
“不不不睡了。”她挣扎着坐起来,人还没醒,垂眼坐在床榻里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声音微不可察,“可是我困……”
祝辞微扬眉梢,“从前刚进屋子的时候,倒是没见你这样。”
说起这个柔兰便恼了。小姑娘现在胆子大,用赤着的脚踢了踢他,眼带嗔怒,“还不是因为你!”
要不是他,她能睡这么晚吗?
臭男人!
祝辞轻易握住她作乱的足。
他手修长且宽阔,能将她的足轻易握在手里。他没有立刻说话,唇边含着笑,微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感受着她的肌肤。
“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