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善连忙点头,一双桃花眼还真叫尹婵看出了委屈。
谢厌凉凉开口:“正是家学渊源。”
欧阳善:“……”
突然被主子阴阳怪气地怼,再看他神色平常,好似不是他说的一样,欧阳善欲哭无泪,但也只能承了这番话,期望能得到姑娘原谅。
尹婵已因为谢厌的那句“家学渊源”,面露惊诧。
不过她所惊讶的并非欧阳善,而是谢厌。
据一月来的相处,谢厌绝不是会和旁人开玩笑的性子,他要么像山松冷淡,要么比野狼凶悍,而现在,更……多了点人气。
尹婵莫名感到耳尖发热,意识到自己已太过分心,耐不住了。
她情急错开眼神,与欧阳善诚恳道歉的目光撞上。
想起此前对方的连连作揖,尹婵有些难为情了。
不知者无罪,适才既已被谢厌一顿磋磨,她迟疑一二,气也大消,说道:“不敢当大人的礼,请起。”
欧阳善又是一躬身:“多谢姑娘原谅。”
原州牧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气度让人很生好感,实没料到相处下来是这样的性子。
欧阳善自然不知晓佳人如何看他,眼下不再是刚才的“剑拔弩张”,他不禁脱口道:“敢问姑娘芳名,不知在下如何称呼?”
“我……”尹婵一怔,被这话引得嗫喏,目光不设防地转到谢厌身上。
此前在京城一尾巷时说起过,到了原州,该以兄妹论处。
她没有立刻回答,谢厌却是无时无刻不专注于她,以至于她望过来时,不加思忖,几乎同时落下一句:“称呼小姐即可。”
欧阳善立马面向谢厌,恭听。
“往后寓居原州,旁人问起,只提舍妹,勿论及姓名。”谢厌略作一顿,淡声提醒他,“不可造次。”
欧阳善讪讪:“……”
这,他也不知姑娘姓名啊。
“是,公子。”
尹婵心下放松,对着谢厌远远地施了一礼。
适才差点被气哭的姑娘,却很好哄的露出笑,眼尾的红晕敛去,安安静静站在马车前。谢厌心里被猫挠一样不安分。此前几日赶路,因他不再乘坐马车,而是骑马在侧,除用饭的时辰,几乎没有过交谈。
眼下耐不住的蠢蠢欲动,想顺势过去和她说几句话。
不想宋鹫一脸严肃地问道:“阿三,你怎会在此地?还一身狼狈。”
谢厌脚下一止,方才端详他衣冠。
欧阳善提起这事便连连叹气,但不打算在荒郊野岭禀报,含糊其辞:“此事一言难尽,公子,咱们先回原州。”
谢厌探究地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他眼底淡淡的青色,点了个头。
宋鹫忙去备马车。
目视着宋鹫忙前忙后,欧阳善见他们一匹马,一辆马车,从京城回了原州,路上不知道是不是也发生了许多事。
站在车旁等候的女子略显清瘦,美得让人无法忽视。是京城的人吗?公子怎么就把她带回原州了?只一个丫头跟着,她家中难道没有别的亲眷?欧阳善越想越可疑,此刻不好提起,把所有的好奇压在心底,等回去再找宋鹫问清楚。
宋鹫整理好行装,回头喊道:“公子,可以启程了。”
欧阳善与宋鹫同坐赶马,刚要过去,突然想到一事:“小姐往后既常住原州,可否需要在下安排住所?”
此话一出,在场俱是安静。
欧阳善身为州牧,对原州情况了如指掌,立刻在心里将所有宅院挑了一遍,对谢厌道:“公子,蓬春街有一处刚建好的院子,正巧依山傍水,景致绝佳,地皮是薛老爷的。”
还怕尹婵不知薛老爷何人,忙说:“他是本地乡绅,惯好买地建房,乐此不疲。他名下的几处宅子地段甚好,修建得也精巧美丽。小姐若有意,在下舍了这张脸皮,也替你买来,或者……”
剩余的话尽数被谢厌打回:“不必你费心。”
欧阳善茫然:“今晚怕就要抵达原州,现在不选好地方,难不成还让小姐随便住客栈么?”
谢厌索性直接道:“与我同住一处。”语气故作着冷淡和不在意,一双眼没敢看尹婵,瞪着喋喋不休的人。
欧阳善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公子别忘了,您那府邸处处养着兵器,哪个凉亭没流过汗,哪条长廊没沾过血,哪处塘里没死过人?我一想就头皮发麻。”
话落,冲尹婵耸耸肩膀,一副让她绝不答允的表情,又煞有其事道:“还有,每日院里除了宋鹫他们几个训练,就是你挥刀弄枪的,吵吵嚷嚷没个清净。”
他笑得前俯后仰:“如何能让小姐住……要我说还是蓬春街的好,倘若蓬春街还不合公子的意,莫不是要小姐随你住谢家?”
思前想后,欧阳善还是认为薛老爷的地皮不错。
谢厌忽然说:“不无不可。”
“什么?”欧阳善没听懂他是何意,眨眨眼,看他一脸正色,猛地反应过来,“公子是说谢府?”
宋鹫听闻此话,微妙地看了一眼尹婵。
尹婵自听见谢字时,脸色便微微一僵,指尖不动声色地蜷了一下。
熟悉的字眼跟随她太久,以至于只是隐约听见,就在心里起了不少的涟漪。
姓谢的人家。
世上谢氏何止千百,她不应该因为京城的那一户,胡思乱想。
尹婵敛眸苦笑了一声,再抬起来时,神情已经恢复正常。
而欧阳善还在为谢厌的话伤神,眉头皱得很紧。
谢厌听他一言,思忖半晌。末了,不疾不徐地点头称是:“嗯。你考虑得很有道理,我那处的确不适合住。”
欧阳善错愕:“公子要把她独自留在谢家?”
这恐有不便。
人生地不熟,住那怪别扭。
他复又思及谢厌此前说的,将小姐当做他妹妹看。妹妹……额,若是妹妹倒还好,毕竟谢厌姓谢,妹妹也该姓谢,住谢府“理所应当”。
欧阳善正在心里为他找补,却发现他眼神凉凉地扫向自己。仿佛在说,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
欧阳善眉头揪得更紧。
谢厌不等他开口问便沉沉道:“我已分府别住多年,也该回谢家了。”
“什么?”
“公子?!”
宋鹫和欧阳善同时喊道。
两人的动静叫尹婵吓得一哆嗦,蹙眉不知发生了何事。在这震惊声中,谢厌望向了自己,目光停留很久。
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古怪,全然不似以往的任何一次,渺渺茫茫好像装着几重心事。
这些心事全都被锁进笼子,翘首以待着她打开,却又固执地在牢笼旁设了千万守卫,不许她靠近。
执拗又古怪。
尹婵用力地眨了下眼睛,还想再看,他却已经收了回去。
欧阳善不认为可行:“公子再考虑一下?”
谢厌已有许久没有回过谢家,现在想想,不愧为累世的祖宅,确实是好,够大,敞亮,地段优渥,风水也绝佳。
先去住一段时日,待他将府邸杂事杂物一应处理了,再搬回也无妨。
他漫不经心地颔首,声音虽冷却不容反抗:“就谢宅罢,适合居住,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欧阳善惨然一笑。
谢家那群人若知道公子回去,怕不是要完。
只希望,日后出了什么事别来官府闹他。
按理说不足几个时辰便能到原州。
既要回谢家住,是不是得先传个消息让谢家众人迎迎?
……
欧阳善却是想多了。
当晚抵达原州谢氏祖宅时,已至深夜。
谢厌十分“体贴”地没有叫醒梦中人,连换夜守门的小厮也丝毫不知他回了。
谢厌只是轻松地带着尹婵飞檐走壁,翻过院墙。
暗夜中视物相当轻松。
他不费吹灰之力找了处甚好的院子。
满园的花香浮动,屋宇富丽堂皇,房檐挂着灯笼,小廊通亮。
他推门进去,将里头几个人扔出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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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是我看漏了什么吗?男主大人的家还有别人?他不是早就和京城的家人分开了吗?那在原州的不是自己家吗?】
【大大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好看不够看哇】
-完-
第12章 、揽腰
◎他松手,她便会死去。◎
一刻钟前。
马车驶过原州城门,在夜色里疾行,不多时便抵达谢宅巷口。
半夜三更,敲锣报时的更夫刚离开。
欧阳善和宋鹫握鞭赶马,正欲往谢宅正大门去。不想,骑在黑鬃马上的谢厌“吁”地一声,调转马头,径直去了谢宅的旁边院墙。
欧阳善还打算通报谢家的,此刻只好先跟上他。
谢氏祖上在原州扎根,绵延几代,虽算不得大富贵,宅邸却是这里少有的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