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体恤,但礼不可废。”被沈沛称为外祖母的正是姜家的太夫人,同样也是皇后的生母。
姜太夫人一丝不苟的行了礼,才站在一旁对着沈沛嘘寒问暖,“殿下今日怎会在灵顺寺?”
京城里面没有秘密,秦王府几尺厚的积雪,早已人尽皆知,姜太夫人自然也有所耳闻。
“替父皇母后和兄长祈福。”沈沛随口胡诌,也不管旁人信不信,便是所有人都知晓他从不烧香拜佛,也不敢当面质疑。
闲话说了两三句,沈沛就要走,姜太夫人虽是沈沛的外祖母,到底君臣有别,不敢阻拦,只能领着一大家子的女眷恭送沈沛离开。
姜太夫人看了一眼心思浮动的姜婉潼,在心中叹口气,长子的打算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秦王殿下也并不是令人摆布的性子,事情会变得如何也不得而知。
姜太夫人看着沈沛和若冉,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却不想去管,只当沈沛是真的为了父母兄长祈福。他们只是在寺庙偶遇。
可姜婉潼分明是不情愿的。
她早就看见了沈沛和若冉,从他们踏入这片梅林的时候,就看的清清楚楚,她看着沈沛和若冉站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模样,还有沈沛极其自然替她掸雪的动作……
飞雪花雨,低眉浅笑。
这一桩桩,一幕幕,哪里像是一个普通侍女该有的待遇?偏偏,姜婉潼什么都不能说。
“潼儿。”姜太夫人忽然出声,示意姜婉潼上前。
姜婉潼凝眸,再不敢想东想西,走到姜太夫人身边扶着她的手,“祖母。”
姜太夫人微微颔首,也不点破姜婉潼的心思,只道一句:“那是秦王殿下。”
若是惹得沈沛不悦,吃亏的只会是姜家,况且沈沛本就因为太子殿下的缘故,对姜家颇有微词。
……
若冉跟着沈沛离开灵顺寺,一路上沈沛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若冉倒是不想说话,但也知道沈沛的脾气,不说话指不定又要恼,“殿下这是,不愿同外祖家来往?”
沈沛漫不经心的看了若冉一眼,轻嗤一声,“谈不上。”
谈不上愿意和不愿意,只不过姜家小动作太多,惹人心烦,“手伸的太长。”
总是三天两头的想方设法往东宫塞女人,惹得皇兄和皇嫂感情不睦,皇兄不愿和皇嫂争吵,就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他的身上,成日里找他的麻烦。
沈沛能如何?当然是把这笔账记在姜家的头上。
若冉一点就透,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皇后是姜家女,可太子妃却不是,不仅太子妃不是,东宫从侧妃到侍妾,没有一个是姜家女,无论是嫡系和庶系,都进不了东宫大门。
用太子殿下的话来说,姜府那些适龄女眷,都是他的表妹,他还不至于如此禽兽不如,对表妹下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姜府也歇了心思,却还没完全死心,把主意打到沈沛的头上。
希望姜婉潼成为秦王妃。
只不过秦王殿下的脾气,可比太子殿下要糟糕多了。太子殿下好歹还扯出一个理由来应付,沈沛完全懒得应付,几次三番让姜婉潼下不来台,就差把不喜摆在明面上。
甚至还为了个婢女,威胁姜婉潼。
……
在灵顺寺的时候,姜婉潼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回到姜府之后,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气恼,却不能发脾气摔东西,只能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侍女梅兰见状赶忙去劝,“郡主您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这般折磨自己?”
梅兰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揉开姜婉潼的手,果不其然看见一道血痕,连忙吩咐夏竹去取伤药来。
比起自己手心里的伤,姜婉潼更在意的是沈沛对若冉的态度,“还上什么药?我堂堂郡主,竟连一个奴婢都不如。”
梅兰细心的替姜婉潼上了药,轻声的哄着自家主子,“郡主何必妄自菲薄,那奴婢不过是使了狐媚手段罢了,您是什么身份?她又算什么东西?”
在梅兰的细心安抚下,姜婉潼总算是冷静下来,可若冉在沈沛身边一日,她就一天不能安心,“往宫里送个拜帖,便说我要去探望福安公主。”
第15章 .太子沈靖让秦王殿下来东宫一趟……
兰玥宫外。
沈靖漫不经心的拦住一脸气愤的福安,温和的问她出了何事?为何这般着急。
福安一看见关心她的沈靖,就控制不住的抱怨,“太子哥哥,九皇兄实在是太过分了……”
“莫急,慢慢说。”沈靖哄着福安,福安没忍住,把姜婉潼卖的干干净净,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说了。
沈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姜家倒是一如既往的阴魂不散。
“太子哥哥,您说,九皇兄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福安气恼的开口,完全忘记先前自个儿还夸赞过若冉,毕竟这会子在福安的心里头,只有她那个委屈的表姐。
沈靖闻言,伸出手揉了揉福安的头发,“孤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也说只是个奴婢,你堂堂一个公主,哪里还要掺和这些事情?这大雪天的跑过来?可累着了?”
福安抬起头,偷偷的瞅着沈靖,激动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下来,她原本也不想掺和,可表姐说除了自己,都没人帮她了…
“可是…太子哥哥,表姐实在是太可怜了…九皇兄他,他好凶啊…他待一个婢女好,都不待我和表姐好。”福安不停的咕哝着,显然是还在记仇,“而且……而且……”
有些话太过于难以启齿,福安本就说不出口,更何况是对着一向待她温和的沈靖。
“怎么还生气?孤可是听说九弟把南海进贡的夜明珠都给了你,独一份的。”沈靖温声哄着妹妹,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给绕过去,“无论你九哥待哪个婢女好,你不都是他妹妹吗?谁还能越得过你去?”
福安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那夜明珠如今还在寝宫里挂着,可漂亮了。
“何况你九哥本就不喜姜家,皇妹莫不是想惹你九哥生气?”
沈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福安立马变了脸色,她惊恐万分的捂住自己的嘴,忙不迭的摇头,随后有些后怕的扯了扯沈靖的衣袖,“太子哥哥,我这会儿就回去,你…你能不能当做没有看见我?”
沈靖笑而不语,微微颔首,福安得了他的首肯,忙不迭的带着两个宫婢开溜,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太子殿下缓缓地摇了摇头,小孩儿心性,只是福安从前可不会管这些事,近日来倒是颇为主动。
沈靖走进兰玥宫,给皇后行了礼,母子两坐下话家常,他便随意的提了一句福安的规矩学的不怎么好。
皇后听闻也没问缘由,便吩咐陶嬷嬷挑几个教养嬷嬷好好教一教福安的规矩。
见事情吩咐妥帖,这才疑惑道:“怎么好端端的提起福安?”
“姑娘家大了,总要好好的学学规矩,将来好找婆家。”沈靖也没说的太仔细,他虽不喜姜家,可毕竟是母亲的娘家,维系表面和平总还是有必要的。
皇后闻言,浅浅抬眸声音微冷,“吾儿年岁渐长,都学会糊弄母后了。”
沈靖半点不见惊慌,只是慢吞吞的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的吹了吹,“母后宫里的茶,愈发香醇,儿臣每日都想过来讨要。”
皇后看他这幅模样,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两个儿子,没有一个省心的,“本宫在同你说话。”
“儿臣在听。”沈靖慢吞吞的回应,“方才在兰玥宫外,儿臣见福安咋咋呼呼的,这才多问了几句,岂料她听了些无稽之谈要来叨扰母后,这才被儿臣阻拦,身为堂堂帝姬,怎能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皇后:“……”
这话说得……
“许也不是什么无稽之谈。”
沈靖一脸的疑惑,像是不太明白,“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婢女罢了。九弟还小,等娶了王妃自然也会收心。”
皇后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婢女而已,只是沈沛那性子……
“本宫倒是想他娶王妃,可你瞧瞧他,这一天天做的都是什么事情?婉潼温婉贤淑,他愣是半点面子都不给,那天……”皇后似是有一股怨气无处发泄,这会儿见沈靖问起,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沈靖耐心十足的听完,期间还让陶嬷嬷续了一次茶水,等到皇后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许是九弟同儿臣一样,不愿意当禽兽。”
所以,才不愿同表妹有所来往。
皇后:“……”
“罢了,你来有何事,若没事的话也走吧。”皇后心头微恼,这一个两个的,就只会惹她生气。
“上元佳节,父皇属意去行宫过,特意让儿臣过来,告知母后早做准备。”沈靖起身告辞,距离元宵已经没有几日,圣旨很快就会颁布,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耽搁,随行的后妃侍从们,都要仔细的甄选。
皇后挥了挥手打发沈靖离开,看着长子离去的背影,皇后若有所思,“你说太子这特意过来一趟,是为何?”
陶嬷嬷站立一旁沉默不语,太子殿下这些年心思愈发深沉,谁能猜测到他的心思?
可依旧拣好听的话劝慰皇后,“许是专程过来探望娘娘的。”
皇后听到这句话,果然高兴起来,靠在贵妃榻上抿唇轻笑,“要说靖儿啊……可比小九要听话得多。”
……
岂料在皇后嘴里乖巧听话的太子殿下,刚走出兰玥宫的大门,就吩咐随行的侍从去秦王府一趟。
今儿个跟在太子身边的是东宫侍从齐赞,一听到这差事,脑仁都开始隐隐作痛,“殿下,这若是王爷问起缘由?属下要如何说?”
齐赞颇为苦恼,这大冷天的去秦王府,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秦王能给他好果子吃?
“便说孤有事寻他,若是请不来人,你也不用回了。”沈靖冷声道,齐赞再不敢废话,马不停蹄的去了秦王府,终于在酉时把沈沛请到了东宫。
沈沛过来东宫的时候,沈靖正在处理政务,书房里烧着地龙,还拢了一盆炭火,可沈沛一进屋还是嚷嚷着冷。
沈靖见他抱怨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原本是不想去理会的,可这人一直嚷嚷个不停,直把太子殿下嚷嚷的烦了,“怎么?皇兄如今都喊不动你?”
沈沛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嘟嘟囔囔,“外头还在下雪!”
“来人,给秦王殿下备个手炉。”沈靖语气平淡的吩咐,原以为沈沛会拒绝,谁曾想沈沛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接过,没皮没脸的连声谢也不道。
“皇兄喊我过来,有什么事?”沈沛随意的歪在美人榻上面,他在沈靖这儿素来都是这幅没骨头的模样,沈靖见怪不怪,起初还会说他几句,次数多了只当眼不见为净。
“听闻你同你那婢女的风流韵事,都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沈沛闻言,略略坐直了身子,他和若冉的事?他和若冉能有什么事?
“什么人胡说八道?”
“你说呢?”沈靖意有所指,清冷的眼睛里染上了点点笑意,见到沈沛这般烦躁的模样,倒是觉得有些有趣。
沈沛亦不是傻子,这般明显的暗示如何能不知?
“越来越多事。”
“你也不是小孩子,莫要这般任性。那姜婉潼好歹也是父皇破格封赏的郡主,总不好现在就撕破脸皮。”
这是沈沛最不爱听的话,一提起就是满脸的厌烦,他连装都懒得装一下,“本王还要给她面子?”
沈靖瞧他这般任性的模样,一时之间哭笑不得,“这些暂且不提,姜家近来有异动,你总要多加留心。”
沈沛这才明白皇兄找他所为何事,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随手把暖手炉放下就要走,“凭他姜府有通天手段又能如何?有皇兄在,臣弟不担心。”
“兔崽子。”沈靖笑骂道。
“这事有皇兄,可别的事呢?”
沈沛:“?”
“倘若你若真心喜欢那婢女,就趁早给个名分,也省的闹出诸多事端。”
沈沛皱起眉头,显然不想讨论这些事儿,“此事就不劳皇兄费心。”
他说完这句话,还没等沈靖出声就拱了拱手便离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