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到我的诚意了。”究竟如何来的,他肯定是不能跟孟沅澄细说。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才肯卖的?”
“这你就别管了。”
孟沅澄看了眼手中的镯子,踮起脚在裴钰脸侧亲了一口。
“好吧。”
孟沅澄拿着镯子瞧了许久,越看越觉得喜欢,戴到手腕上,举到了裴钰眼前:“好看吗?”
“还行。”
“什么叫还行?”
“我看不出这个跟你有的那些镯子有多大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可大了。”
不像他所猜想的戴了几日就扔到一边,这一次,孟沅澄出乎意料地十分钟情这个镯子,一直戴着,几乎是从未摘下。
裴钰第一次流露出这般追悔莫及的神色,沈子微更觉痛快。
“她为什么会死,都是因为你。”
“她出来的这几日一直藏在那里,要不是你一直在找她,她又何必藏得这般辛苦,她宁愿一直待在那宅子里足不出户,也不愿被你的人抓回去,若不是一直在那处,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知道她说过什么吗?”
“她宁愿死也不想再被你抓回去,不爱她却要一直绑着她,你这种人才是最卑鄙无耻的,你有什么资格操控她的人生?”
裴钰听着沈子微的句句指控,没有反驳。
对于如今这一切,他从未后悔,即便再来一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此刻的事,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或许这就是他自信一切尽在掌握的报应吧。
他没有想到孟沅澄想要离开他的决心竟有这般强烈。
他总认为孟沅澄总有一日会想通的,即便这日子会长了些,他也可以等。
可是他错了。
只是这错误带来的后果让他难以承受。
裴钰忽然转身沉默着往外走,陈从立刻跟了上去。
“大人?”
裴钰一言不发,似乎跟平日没什么区别。
只是陈从能看出,大人跟往日的不同,微微佝偻的身子,还有虚浮的脚步,无一不彰显着大人此刻的心情。
看着裴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竺琴拦住了要跟着离开的沈子微,目光坚定,笃定道:“大人,您应该还有话对我说吧。”竺琴已不像方才那般伤心,对着沈子微时,也一改之前恭敬的态度,语气中颇有些诘问的意思。
沈子微也未恼怒,问:“你的那个丫鬟找到了吗?”
第六十八章 我是真的想你了
竺琴一怔, 沈子微问话的时候并未看着她,而是看着这具已烧焦的女尸,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没有。”
沈子微又道:“我想她是蓄谋已久, 对你心生嫉恨, 所以才做出了这种事情。”
“嗯。”
“所以这案子应该很快可以了结了。”
竺琴叫住了要离开的沈子微:“大人, 这么说未免有些太牵强了, 能让人信服吗?”
“春燕伺候我日常起居,她要是想害我, 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何时不能下手?”
沈子微回头看着竺琴:“也许她早已在你的吃食里下过药了,不过你运气好躲过一劫。她早动了要离开的心思, 你那处宅子少有人知,她却是知道的,临走之时想着去那里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物件可以带上,离开之时为泄私愤,便一把火将其烧了,但没想到其中还有人在。”
“这样呢?”
竺琴沉默,他似乎早已安排好了。
“大人说的是。”
“公主, 大理寺那边已经确认了,死的就是……”说到这里,宫女放低了声音, “奴婢还听说, 这事情不会公诸于世, 皇上也知道了,说丧葬事宜都按宫里的规矩来办。”
宋玉竹听到这里,冷笑一声, 他恐怕是高兴大于伤心的吧。
孟沅澄死了,那个的死也不会再被人翻出来,他大可以高枕无忧,不必再有隐患。
“裴钰呢?”
“裴大人告病,好几日都没上朝了。”
对于裴钰的这番表现,宋玉竹十分不满,但想到孟沅澄已死,她也不必跟一个死人再多计较,她就不信裴钰会想着孟沅澄一辈子。
“他在府里干什么呢?”
“好像一直待在书房,没有出来。”
宋玉竹赶到公主府时,只见书房外陈从端着饭菜似乎已等了许久。
宋玉竹几步上前,问:“怎么回事?”
“他在里面干什么?”
陈从低头恭敬答道:“回公主,属下也不知。”
“他在里面待了多久了?”
“两日了。”
“吃过东西吗?”
陈从摇头:“每日按时送来的饭菜,几乎都没有碰过。”
宋玉竹敲了敲门,不出所料地没有回应。
她没了耐心,直接推门进去。
与她想象中的场景不同,裴钰并未多憔悴消沉,只是眉宇间有明显的倦意,看着十分疲惫。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手中的笔也未放下,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便立刻又垂下了头。
宋玉竹忍着怒气,问道:“你在这里面干什么?不吃饭也不出门,整日待在书房里,你想与世隔绝吗?”
裴钰没有回答,继续手中的动作。
宋玉竹大步走到裴钰身旁,在看清纸上的内容后,脸色骤变,一把抢过了裴钰手中的纸,瞬间撕得粉碎,碎片在空中扬起,其中有一片落在裴钰手背上。
仔细看的话,能辨认出这一小块碎片上画的是眼睛的一部分。
“她已经死了,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裴钰看了孟沅澄一眼,重新拿起了笔,继续方才的动作。
宋玉竹突然的暴躁,大吼道:“你这算什么?要表演深情吗?可惜她死了,你做这些她也没机会看到,即便是看到了,也只会嗤笑一声,什么感觉都不会有。”
裴钰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顿,低沉道:“我不觉得她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仵作已经验过尸了,你也知道的,所有东西都能对上,不是她又是谁。”
见到那条链子和镯子时,裴钰确实就快要相信了,但是转过头来,他冷静之后,又想明白了。
孟沅澄怎么可能这么蠢。
她说宁愿死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但是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枉死就仅仅为了不再见他,这不是她的作风,她还要为她父皇报仇,她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了。
更奇怪的是沈子微的态度,以他对孟沅澄的感情,在知道了孟沅澄的死讯后,那般平淡冷静,实在是太过奇怪。
还有就是竺琴的出现,原本不再有交集的人却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又怎么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孟沅澄究竟藏在哪里,到如今他也想不到。
早已派人跟着沈子微,若是他们两人见面的话,肯定早有消息传来了,但过去了几日,一点动静都没有。
据他派去跟着沈子微的人所说,沈子微每日正常来往于大理寺与自己府邸,偶尔会与同僚小聚,看上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裴钰却觉得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但似乎沈子微也早已发现有人跟着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给他看的罢了。
两人都明白对方想做什么,几乎是摆在台面上,但裴钰一直没找到沈子微的破绽。
听到宋玉竹这般急切的语气,裴钰忽然问了一句:“你很希望是她吗?”
这一问让宋玉竹有些慌张,宋玉竹扯起笑,道:“说真的,我肯定很希望是她,毕竟没了她,我们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关系。”
“跟她无关。”
“什么意思?”
裴钰却不再回答。
一年过去,又到秋日,临近中秋佳节。
裴钰坐在院中,喝了一杯又一杯。
陈从站在一旁,见裴钰又喝空了一壶酒,还是伸出手拦住了要继续倒酒的裴钰:“大人,还是别喝了。”
裴钰也并未坚持,只是道:“也罢,扶我回房。”
将裴钰扶到床上躺下,陈从看着昏昏沉沉已醉得十分厉害的大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人似乎是认定了公主没死,这半年间派了无数人去寻公主,可都是无功而返,没有一点消息。
这半年间,大人更加冷酷无情,变得喜怒无常,时常能感受到他压抑之下的暴戾,虽然过去大人也是不苟言笑,但那时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情绪都能自控,如今却不同了。
看着一地的空酒壶,陈从摇头,大人过去绝不会这般放纵自己的。
他还记得大人说过的话。
“连自己情绪都不能控制的人又如何能做成其他事。”
“酗酒是懦夫用来逃避现实的方式,我不会有这一日。”
这些话还犹在耳边,再看躺在床上的人,陈从唯有苦笑。
给裴钰脱下靴子,又将被子掖好,还泡了壶热茶来,做好这一切的陈从才关上了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