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跟公主很熟?”萧复问道。
宋茗辉吊儿郎当道,“也算不得熟,就是少时常在一处玩耍,后几年大了,便没再见过。”
无耻!他也配跟她在一起玩耍。
虞媗忍住怒火,跟萧复低低道,“我不想呆了。”
萧复倒是善解人意的点头,让一旁婢女送她去雅房。
虞媗经过荀钊时,到底没忍住看了他一眼,他和皇兄同岁,今年刚及冠,身量也高了许多,端坐着像是一棵竹。
“阿钊哥哥,”她悄声叫他。
荀钊冲她颔首微笑,她便收敛神色,抬脚走了。
虞媗被领进一侧雅房,送她的婢女就自觉退出房门。
虞媗压了压太阳穴,翻开桌上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抬臂时,一张纸条从她袖子里落下来,她伸手接过,展开看,就见上面写了一句话。
“青州已被萧复攻占,各方节度使兵力大减,六日后幽州兵变。”
虞媗抖着身,“怎么会?”
她不能信,这纸条不知是谁传给她的,没准是有人恶意挑拨,想让她把这消息传给荀钊,等他回京,皇兄必会派人来幽州讨伐,届时萧复不反也得反,她不能轻信旁人的话。
虞媗将那张纸条放到烛火上烧着,起身想往小榻上靠靠,才刚坐过去,雅房的门被人狠推了一下,她警惕的探头,就见宋茗辉走进来。
这几年他越来越胖,几乎夜夜流连花街柳巷,如若他父亲不是当朝左相,凭他的能耐根本不可能入御史台。
宋茗辉晃动着肥硕的身子,朝她一步一步靠近,色咪咪的盯着她道,“殿下,微臣想你想的好苦啊!”
虞媗步履蹒跚的往角落躲,“这里是幽州,你敢碰本宫,萧复不会饶了你!”
“萧复小儿不过是个杂种,微臣说歇他便老老实实散席,送了荀钊出去,给微臣得空来寻你,你的驸马爷可一点也没把你当回事啊,”宋茗辉向她逼近,舔着唇笑道。
虞媗瞪圆了双眸,萧复……竟将她弃在这里,任由宋茗辉来找她。
她眼中急聚泪,想说不可能,但又寻不出由头,她遭萧复嫌弃,萧复甚至不想娶她,将她送给别人又有什么不可能。
她失魂落魄栽到地上。
宋茗辉急不可耐的扯开腰带,欲来抱她,手还没伸到她肩膀,胸前忽地一疼,一柄剑自后方穿过他心口,他愕然回头,萧复迅速抽出剑身,他笨重的身体顿时倒在地上,连着“呃”了几声,就没了声息。
萧复阴狠的瞪着虞媗,“你和荀钊是什么关系?”
第十二章 (小修) 知道怎么取悦人吗?……
虞媗呆滞的看着地上尸体,他死不瞑目,睁着眼和她对视,那眼中尽是空洞。
萧复扔了剑,俯身将她拉起来,重复质问道,“荀钊和你很熟?”
虞媗眼一闭,晕了过去。
萧复勾住她的腰,伸脚踢开尸首,用大氅裹住她,转身时淡声道,“把他的头割下来,我要带回去。”
雅房内候着薛丰年等人,他一发话,就有随从去将宋茗辉的头割下来,交由明涧带走。
薛丰年目送着他下楼,等外面马车驶远,他才弯身坐到靠窗的矮凳上,门外进来一个婢女,正是她方才扶虞媗来雅房。
她屈膝道,“遵照衙推吩咐,奴婢已将信塞给了晋城公主。”
薛丰年挥手让她退下。
今日原本的打算,是借这件事将宋茗辉抓起来,等起兵那日再杀,正好将由头指到宋家嚣张跋扈,宋茗辉轻薄晋城公主,萧复被逼造反,势以清君侧为己任,这般就可顺应民意,可现在萧复为了虞媗提前杀宋茗辉。
计划彻底打乱了。
——
刚进府,外面雨却下大了,如意阁是后宅最深的一间院子,离临渊居有段距离,萧复没心思把人送回去,直接带她回的临渊居。
临渊居早早点了灯,萧复进门后将虞媗放到罗汉床上,转身和明涧道,“把这颗头送去给阿娇,让她想办法保证头颅七日不烂。”
“表姑娘正跟您置气,只怕她不干,”明涧小声说。
萧复捏了捏眉心,“我给她留了海中狼的牙齿。”
明涧连声道是,匆忙走了。
萧复卷起袖子,掸了掸腿膝处的皱痕,侧头睨过虞媗。
她醒了,这时正发呆,方才他说的话应该全听见了,她听见又能如何,凭她也不可能会想到他起兵上面。
萧复转到案桌前,用竹签挑了挑灯芯,火光亮了些,“你跟荀钊看起来关系很好。”
这是他第三次发问,目下看不出盛怒,随意的很。
但立马让虞媗回神,她低声道,“他是我皇兄的伴读。”
他们一起长大,如果没有他这个变故,她应该会嫁给荀钊,纵然她对荀钊没有男女之情,但他人品高洁,实为一个好夫婿。
萧复任手上竹签烧着,勾唇道,“哦。”
虞媗看着他,心神忐忑,他杀了宋茗辉,他竟然敢杀侍御史,他拿她当个玩意,也许根本没有将皇族放在眼里。
她的脑海里想起了那张纸条,蓦然惊疑不定。
青州若真被他攻破,他都能一方称霸,怎会愿意受天子桎梏。
她得想办法给荀钊递消息,让他悄悄去青州探查。
虞媗趿着鞋朝他走来,一步步走到他身后,试探着抬手搭他的肩,他反手捏住那只手腕,柔软细腻,轻微侧身,戏谑道,“偷袭我?”
这副调侃的语气甚少在他身上出现,多数情况他是乖戾的,虞媗摸不准他的喜怒,只能努力仰起头颤着眼望他。
眸子含水,隐有嗔态。
萧复的喉结滚动,手笼起那腰肢,托着她坐到案桌上,让她和自己平视,“别装哑巴。”
这样的姿势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她想缩回手,他捏紧了拉近,“是怪我没来寻你,让宋茗辉钻了空子?”
虞媗长睫翻飞,撇一点脸庞跟他离远,沉顿一会回答他,“我……想给皇兄写信,让荀大人带回去。”
萧复眸底深沉,“不太行,你要是传信给陛下,回头他派人来接你回京,我岂不是给自己挖坑?”
虞媗僵着脸道,“你杀了宋茗辉,没法搪塞过去,我想给皇兄解释清楚,到时他不会怪罪你。”
“不用,”萧复道。
虞媗当即抿起嘴,她必须要见到荀钊,只有他可以去青州。
萧复还等着她的其他花招,可见她这般木讷,便有闲心道,“知道怎么取悦人吗?”
虞媗犹豫半晌,她没法心平气和的跟他说好话,那些伤害历历在目,她忘不掉。
萧复明了她就是个木头美人,那等勾引挑逗她通通不懂,但美人天生有优势,一颦一笑也能勾魂摄魄,比如现在,她没声响,那两弯细细远山眉微皱,就很撩拨人。
他故意歪头,和她脸贴近,一股淡淡幽香扑鼻,他凉薄微笑,“我没空跟你猜哑迷,明日还要起早,歇吧。”
他撂完话,松了她的手准备退身走。
虞媗立即揪住他的衣襟,抖着睫不看他。
萧复挑眉,“嗯?”
虞媗闭了闭眼,将唇送过去吻他。
萧复眸色如墨,看她张唇之际,反客为主侵吞她,她的腰塌下,朝后倒向桌面,手还顽强的挂着他后颈,想跳下去却被他按着,她眼睁一条缝,近乎请求他,“我想见荀钊一面。”
“不行,”萧复挑开她衣摆。
虞媗攥住他,“今日不……”
她没好,昨晚太疼了。
旋即难过的转开脸,拒绝他亲吻。
萧复撑起身,捏住她的脸抬起来,冷笑道,“疼就对了,你想见荀钊,要不要我砍了他的脑袋摆在你面前?”
虞媗张大眼,愕然道,“你不能杀他。”
萧复翘起嘴角,“我杀他,你心疼了?”
虞媗缓慢的摇头,艰难出声,“我不见他了。”
萧复手一松,她跌回桌。
“我不管你和荀钊过去如何,现在你是我的女人,记住你的身份,”萧复转步进了盥室洗漱。
虞媗仰视着屋梁,眼尾水痕漫进发里,她慢吞吞下桌子,走出临渊居。
——
荀钊和宋茗辉虽然同是侍御史,但两人甚少有交涉,这次下地方巡视,荀钊是兢兢业业,宋茗辉每到一处也闲不下来,吃喝玩乐全要顾上,很多时候荀钊还停在一地,他就已经急着要去往下处寻乐。
所以宋茗辉整晚没回驿站,荀钊并没当回事,直到搁了一日还没见他回去,荀钊才去问了使衙,使衙那边只说没见着宋茗辉。
荀钊以为宋茗辉在幽州玩腻,先回了镐京,便也收拾好行李,隔日上萧府拜别萧复。
第十三章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连下了两天雨,屋内霉的很,今日出了太阳,虞媗本想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但拗不过素瓷劝说,随她搭着手出院子往水榭方向转去。
虞媗沿着池塘走,偏头跟素瓷低语,“素瓷,你有办法出府去寻荀大人吗?”
素瓷抓着头发,面露难色,“殿下,府里如今戒严,没有萧大人的命令,奴婢们都出不去……”
虞媗紧了紧手,声音更低,“你也没办法吗?”
素瓷道,“……奴婢记得小厨房东边墙角有一个通外面的狗洞。”
虞媗笑一下,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你今晚出府,找到他,让他悄悄去青州探访。”
素瓷唔一声,才准备说话,一抬头见不远处的水榭站着两人,正是萧复和荀钊,她立刻拉住虞媗,“殿下。”
虞媗一愣,跟着她的视线也看见了那两人,她神色微变,立在池边忖度着要不要过去。
水榭这头两人也在看着她,她在柳树下,细细的柳枝飘荡,她着一身妃红色织锦广袖菱纱裙,肤白胜雪,细腰款款,犹似画中人。
“殿下过来了,”荀钊笑道。
萧复眼含阴厉,冲虞媗勾起唇线。
虞媗手心出汗,不顾他的眼神威吓朝他们走近,一直进了水榭。
荀钊冲她拱手道,“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虞媗轻点头,挪到萧复身侧,莞尔道,“荀大人辛苦,这一路舟车劳顿,回去皇兄一定会嘉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