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讽刺道:“敢情让你妹做正头妇人就愿意了?呵,你算老几?你妹的后路还要你来决定。”
最讨厌男人叽叽歪歪,为父也就算了,为兄都能替家里女眷做决定,真以为自己是哪根葱?
什么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都是狗屁!
韦氏听出了杜平的不赞同,心里的天平有了倾斜,她抬手擦去眼泪,深深一揖:“我们不愿意,只要人回来就好,道歉也不稀罕。人生在世,总有艰难,当年我们能走过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如今也能过去。”
这一番话,得到了杜平的好感。
她笑笑:“韦夫人是个明白人,”她拿出一块帕子,递上去,口吻和善,“有我呢,会没事的。”
话说到总督府。
Hu总督是个身长九尺的昂扬男儿,每回上朝他那么一站,那身高气势就压过朝中大部分文弱书生。想当年他和杜厉被誉为王朝双将,如今,一个叛国他逃,一个还是位居高位,真真让人唏嘘不已。
Hu总督自觉在战场上稍逊杜厉一筹,不过,在做官方面,却比对方强了不止一丁半点,瞧瞧,那家伙现在狼狈叛国,整个被钉在耻辱柱上,而他呢,堂堂正二品大员。
杜厉走了,他少个对手虽然有些寂寞,不过还是利大于弊,本想着仕途会轻松一些,可一想到杜厉那个厉害老婆,不,应该说厉害前妻,他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Hu总督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还未下决定:“这女人,不是个善茬。”
先不说杜厉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朝廷里大半人都看的云里雾里,包括在他在内。可是,平阳那个女人却全身而退,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受害者。
现在轮到萧伯亦了,这女人堂而皇之地和离,也不说原因。重点是,天下百姓还是站她这边,觉得肯定是萧家人做错事,他妈的,萧家竟然半句辩解也没有。
啧,这简直是只毒寡妇啊。
坐在Hu总督对面的是个中年美髯公,气质卓然。美髯公名唤孙远航,大理寺少卿。今日他是在父亲的指示下寻来总督府,意为江南省之事结盟。
他的父亲更有名,孙繁,内阁大学士,亦是帝师。
孙远航笑道:“圣上子女众多,就数平阳最出名最得势,她当然是个聪明人。胡兄,我们并非是与平阳为敌。”
“你说说,女人嘛,好好待家里就行了。偏偏平阳这女人,做点好事恨不得天下都知道,还跟通政司这么密切,啧,这女人真会造势。太子若有她三分本事,三皇子也不敢如此咄咄逼人。”hu总督拍一下大腿,“你信不信,她不会善了这事!”
孙远航摸摸胡子,点头道:“不管她如何,现在插手江南省是最好的时机。胡兄,湖广紧挨着江南省,你也不想陛下派个不懂事的过去吧。”
Hu总督看着粗枝大叶,实际上从不会轻易下论断,他笑呵呵:“老子是靠拳头闯出来的,不管是谁來,老子的地盘老子会教他做人。”
孙远航是个斯文人,当年武官中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杜厉,还以为武将都是直肠子,现在遇到胡高阳这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只叹自己见识太少。
这次来找同盟也是父亲的意思。
江南省知府这个位置,说大不大,说重要也谈不上顶重要。但是,江南油水足是出名的,而且紧挨湖广,一边局势变化势必会牵动另一头。这两块地方如果联合起来,连皇上也得掂量一下。
江南省是平阳的封地,虽平阳无法插手其中政务,但这么多年來,江南省是天下官员最规矩的地方,贪腐也好结派也罢,都少得可怜,若说没有平阳的辖制,打死他都不信。
可惜平阳做事贯來干净,凭谁都拿不出证据说她牝鸡司晨。
孙远航也不想浪费时间打太极,直接坦言:“胡兄,你想等上头旨意下来?”他笑了笑,直接封死他的退路,“卢谦是块硬骨头,你信不信,平阳会搞块更硬的骨头来?”
Hu总督哈哈大笑,他来京城时日尚短都看出几分来,孙家盘踞这儿多年,竟然还说这话?
他意味深长道:“平阳并无传闻中受宠,当时年幼尚且可爱伶俐,皇上多疼惜几分也正常。可如今我看,皇上不容她插手江南。”
孙远航也笑了,这兵蛮子真以为就他长眼睛?皇上和平阳公主的关系,京里盯着的人多着呢,哪个能说清楚?
孙家对于合作者向来诚意十足,孙远航也不搪塞:“胡兄很久没上京了吧?以前来时也是匆忙,想必看得不多。”
Hu总督目光微敛,收起笑意:“愿闻其详。”
“十多年前,皇上和平阳的关系就让人看不透了,大概就是,”孙远航顿了顿,不好指名点姓,“那位叛变以后,皇上亲自指了萧家,那以后,平阳就很少入宫。”
Hu总督嗤笑一声,他向来看不上文弱书生,萧家那个软脚虾,怎么能及杜厉英姿焕发?平阳这点儿眼光总是有的。
可惜,不同的人欣赏眼光也是不同。别说女人看男人各有偏好,男人看男人也是一样。
孙远航却觉得杜厉粗鲁,对萧二郎反是赞不绝口:“平阳才情出众,萧二郎也是天下数得着的大才子,两位本该是天赐良缘,看得出皇上是用心挑的,可惜啊可惜。”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平阳不该是因为男人疏远皇上的人。”
Hu总督目光一闪:“应该有别的理由。”
孙远航颔首,表示同意:“可惜无人知道内情,没人会去问皇上,平阳也不会说出来,只能是无解之谜。先不论这些,胡兄,我想说的是,十多年前皇上就与平阳不和,可江南省这些年来历任知府,有哪个不懂事?”
这个朝廷,心黑的总比干净的人多,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每次派去江南省的都是清白人。
Hu总督从来不敢小看女人,她自己老婆就是个悍妇,他自个儿也喜欢辣点的。可是,这话还是让他发笑了,这也把平阳抬得太高了:“哈哈哈,孙兄弟,十多年前平阳才几岁?你的意思是这么多江南官员都是平阳属意的?哈哈哈,太子都没这权利吧?”
孙远航没笑,表情严肃。
Hu总督看他不像说笑,也慢慢收了笑,正色道:“你认真的?”
孙远航自己也不想相信,但这是他父亲的观点,即便没有证据,即便像是天方夜谭,他相信父亲的判断。
那时候,父亲背手站在书房,声音低沉:“远航,我懂皇上,皇上不会让女儿插手,可是,平阳还是能作出她的安排,这个女人啊……哎,心太大了。”
孙远航说出判断:“胡兄,江南省出事,平阳一定会插手。”
Hu总督沉吟,思量着其中的变故。
书房中正安静时,门外走廊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有人奔跑而来,来不及敲门,便大嚷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少爷要被打死了!”
Hu总督和孙远航传递一下眼色,起身开门,只露出一小条缝:“大声喧哗,成何体统,不知道我有客人吗?”
门外老奴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急:“老爷恕罪!公主府的那个郡主打上门來,少爷都快没命了!”
Hu总督还没反应过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个郡主?”
儿子被女人打上门來?
虽然他儿子不是啥好货,但是这啥来路的郡主也太彪悍了吧?
不是说京城的姑娘都温柔似水么?
老奴气喘吁吁:“永安郡主,就是那个,平阳公主的女儿,上回在街上揍过少爷的那个。”
这介绍,忒清楚了。
Hu总督听懂了。
第9章 他尝过胡姬的奔放,也染过……
杜平找上门来,胡三少爷一听小美人亲自来了,顿时喜不自禁。兴奋之下,都忘记多叫几个护卫守在身旁了。
胡三少爷是hu总督最小的一个儿子,名字叫胡天磊。
他从小长得好,嘴巴也甜,最得父母喜爱,尤其是他娘,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捧到儿子面前。在家里的时候,哥哥姐姐都让着他,在外头,湖广那一块他胡天胡地惯了,向来都是横着走,要啥有啥。
他恨不得把天都捅破了,被杜平当街揍一顿,更是不会罢休。
多日不见,美人还是光彩照人。
胡天磊漂亮的见多了,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
如今世人多欣赏那种温柔清丽的美人,如诗如画,出水芙蓉般天然去雕饰。
杜平却不是。
杜平长相艳丽,五官深刻,如牡丹灼灼逼人。长眉入鬓,英气得几乎没有一丝柔美,似在逼着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在人群中怎么藏都藏不住。
寻常男人看到杜平这长相都会退避三舍,自诩招架不住。
可胡少爷自认为不是寻常男人。
他尝过胡姬的奔放,也染过花魁的风情,连俏寡妇也不忌口。湖广那一块,更是风流名声无人可敌,可杜平这一号的,还是头回见,虽还年幼,却挡不住绝世风华徐徐绽放。
胡少爷展颜一笑,得意洋洋:“怎么样,你还是来了吧。”
杜平冷着一张脸,抽出鞭子拿在手上,问:“人呢?”
胡少爷整个人往椅子上一坐,天不怕地不怕,嚣张得很:“人么,本少爷自然是受用了,青涩的很,没滋没味。”他咧嘴一笑,“我家的奴婢你也管不着吧?”
杜平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她说话。
霸王见霸王,自然得打趴一个。
杜平二话没说,手臂轻轻一撩,鞭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地灵活甩了出去,直直抽了胡少爷一嘴巴,顿时一条红痕映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胡天磊压根儿没反应过来,更别说躲开去。
Hu总督虽是军中出身,战功赫赫,身手不凡,可这个小儿子不是。从小不爱吃苦,功夫连二流水准都说不上。
胡天磊大叫一声,急得想找镜子来照照。
痛还是其次,万一他这俊美的容貌毁了,以后在美人儿中间都吃不开了。
胡天磊气得喊道:“打人不打脸,你连这道理都不懂?”
杜平挑眉,气焰比他更嚣张:“不懂。”说罢,抬手又是一鞭子,不消说,胡少爷脸上又是一道红痕,她嘲笑道,“这下子好了,左右对称,均称得很。”
胡天磊瞪大了眼,痛得眼泪都快留下来。他立刻捂住自己的脸,哪怕到了这时候,也只想在美人面前留下风流倜傥的印象,不想把打破的脸露出来。
为了和美人单独相处,胡天磊只在门前留了张叔,张叔是看着他长大的,向来忠心耿耿。看到少爷吃亏,急着上前看看伤势,却被胡天磊一个手势拦住。
胡少爷深深呼吸一口气,直直盯着杜平,下令道:“张叔,我没事。你把府里的侍卫都叫过来,给我围在门口,我倒要看看,在我的地盘,今天究竟是谁会吃亏。”
杜平不惊不怕,仍是老神在在:“京城是你的地盘?”她讽刺道,“你老子在京城都要缩着脑袋做人,你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子还敢狐假虎威?”
张叔急急跑开了,看到小主人吃亏,恨不得让侍卫们给她点苦头吃吃。
杜平环顾一周,微微一笑:“你这人,不仅品行败坏,连脑子也不好使得很,”她轻轻向他走去,立定在他面前,用鞭尾挑起他的下巴,笑意宴宴。
鞭子把手是牛皮缠绕,上面还残余着美人手心的温度。
半边温温的,半边凉凉的。
胡天磊已经听不到她说什么了。
美人一笑,勾魂摄魄,他早已三魂去了七魄,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若不是顾忌她的身份,定要把她就地正法。
可惜杜平笑得不怀好意:“啧啧,小少爷,还叫人呢,现在边上一个人都没有,这不是任我搓圆捏扁么?”话音一落,鞭子顺势绕到他脖子上,杜平抬起骄傲的小下巴,稍一用力,便卡住他的脖子。
胡天磊顿时清醒了,脖子被卡紧,连话也说不利落了:“我……我只是,喜,喜欢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他转过半边脑袋,目光可怜望着她。
对峙间,总督府里的侍卫们总算赶来了,张叔总共叫来了六个,个个人高马大,身材结实。
可惜来迟了一步。
小少爷已经被制住了。
张叔看到眼前这情景,恨不得把妖女生吞活剥。看到小少爷的脖子都有点红了,他急得像在火上烤,试图以理服人:“郡主,你到别人家做客,哪有这样行事的道理?”
杜平的目光绕着六个侍卫走了一圈,似在嘲讽,客人来访,这就是总督府的待客之道?她也不多说,笑意收敛,图穷匕见:“第一,把人带上来,我要带走;第二,登门谢罪,澄清她的名声。”
胡天磊涨红一张脸:“啥名声?我吃都吃了,还怎么澄清?”
杜平眼一瞪,手上一用力。
胡天磊的脸色顿时更红了,这回是勒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