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婳是个孤冷的人,但是真要照顾起人来,那又是万里挑一的好。单说这西瓜,切成了方方正正适合入口的小块儿,用小银签子将里面的瓜籽剃了出去,吃起来爽口又不用烦躁的吐籽。
主菜则是更为丰富了,有滋味鲜美、肉质细嫩的白汁鮰鱼、红烧丸子、八宝鸭,还有一道烤羊腿。烤羊腿的酱料是舒婳亲自调的,脆脆的羊腿沾着酱料,肥嫩而不腻,也没什么膻味儿,吃起来的确是好吃。
卫长吉常年在外打仗,最是消耗力气,而肉又是最快补充体力的。所以卫长吉喜欢吃肉,尤其是烤羊肉。他远路奔波早就累饿的不行,见到那烤的极好的烤羊腿,倒也不扭捏,直接拿起切好的羊腿肉沾了酱汁送进了嘴里。
羊肉外脆里嫩,酱汁又恰到好处,两者在口腔中瞬间炸开,尤其是那酱汁,也不知是什么手法,倒是消了羊肉的膻气,味道极为顺口,所以直接干空了那一盘子烤羊。
舒婳双手交叠托着腮,眼睛笑的弯弯地看着卫长吉大快朵颐,若是卫长吉回头定然会看到舒婳那双弯弯的笑眼里的爱意和宠溺。
舒婳记忆力很好,过目成诵,她很是清晰的记着行军手册曾记载行兵打仗常年饮食无规律,所以不管是士兵还是大将,都会有些胃病,而卫国公这次畅快淋漓地大口吃肉,她很高兴。
所以,顺手就递过去了清鲜去腻的茉莉银耳汤,卫长吉接过来喝了两口,不过两口也就干进去了。不一会儿,空荡荡的肚皮就被食物填的很舒服。
而舒婳见他看过来,便瞬间收起了眼睛里的笑意和喜欢,微微咳嗽了几声,故意正经道:“虽然是假夫妻,但是你今晚走了,我在国公府可就彻底成了笑柄,所以你在府邸时,都要歇在我房里。”
“舒婳!”卫长吉皱眉。
“急什么~”舒婳起身,指了指一旁的碧纱橱,“两张床,你随便挑,挑剩下的算是我的。”
卫长吉看着舒婳,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半晌又转了话题道:“我还要去看母亲,你先歇着,碧纱橱小,你睡也不舒服。我常年征战,皮糙肉厚,也喜欢这样的床榻,我睡!”
看着卫长吉走出房门,舒婳噗喝一笑。
谁不喜欢睡宽大的床?谁又天生皮糙肉厚,只不过是顾念着旁人罢了。
这也是她喜欢卫长吉喜欢了十年的原因,虽说是粗莽的武将,可是心思永远是最好的那个,感情也是。
他对江雅谨深情,她对他亦复如是。
能这般相处,她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到了第二日,是回门的日子。昭国公府夫人舒秀宁早早的到了舒家,她原是想问问舒婳大婚的事儿的,不想去了院子却在窗外看到了跟舒家二老说话的卫国公。
她微微眯着眼,往里面一扫,耳边是他沉沉的声音,还有舒家二老的开心。
而舒婳一张秀雅的脸儿上则是前所未有的欢喜。
舒秀宁微微皱眉,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心里似乎猛地被砸了一块石头。
而这时,刘管家来了,看到舒秀宁在这儿,忙笑道:“夫人您来了,我们家太太等您好久了。”
舒秀宁微微勾唇,“倒是相处融洽,男人痴情也不过如此。”
刘管家微微一顿,想要说话,却见舒秀宁一笑,道:“我说卫国公钟情堂妹。”
刘管家一笑,“说的也是呢,原想着……不合适的,不想姑爷是这般好。”
“嗯。”舒秀宁淡淡一声,眉目里闪过一丝复杂。
正说着话,却见卫长吉从房内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舒秀宁。
舒秀宁当年办的那事儿,可是深深印刻在他心里,为了个区区皇后的位置,直接到先帝跟前搬弄是非。
而舒秀宁那个女儿李柔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舒秀宁朝着卫长吉微笑,眉目带着温柔,“许久不见。”
卫长吉也不回应,目光直接越过她,径直走了。
卫长吉粗莽武将一个,爱恨分明的很,厌恶就是厌恶,不会带着一丝敷衍。
而舒秀宁却长眉微微蹙起,他似乎对舒婳不是这样的……
这时,舒家二老也出来了,看到她,忙笑道:“你是昭国公府的主母,府里那般多的事儿,这次只是回门,你也不必来这趟的,怪累的。”
舒秀宁笑的圆滑,“我啊,是来瞧瞧婳妹妹。”
舒家二老对视一眼,便让舒秀宁进去了。
***
舒家喜庆,朝廷里也一个个的溜须拍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总归卫国公没有写休书,他们就奉承不已。
而长乐宫的李柔静,听说小姨舒婳顺利地嫁入卫国公府,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从今往后,昭国公府和卫国公府那就是一家人了,她日后的外戚相助力也就更厉害了些,所以底气也就更足了。
毕竟卫国公刚班师回朝,在云南又是与箫晏通力作战,立下了大功勋,李柔静想着去请求箫晏允她一个省亲。
顺便去舒家瞧瞧舒婳,如有机会再去卫国公府走动一二。
只是箫晏,她是益发的难见了,甚至连邓公公她都见不到,所以待下朝时节,李柔静直接去了御书房等着了。
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待腿酸了,才看到箫晏和几个臣子从不远处过来,似乎还商议着政事。
几个臣子见到李柔静,忙行了礼,李柔静则朝着箫晏轻轻道:“皇上,臣妾有话跟您说。”
几个臣子听了,忙要回避,却听箫晏淡淡道:“直接说便是,没有可避人的。”
李柔静听了,紧紧攥了攥帕子,又低低道:“臣妾近些日子身子不济,太医说心思郁结,皇上可否应允臣妾省……”
“嗯,可。”箫晏面色清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李柔静。
李柔静又是紧紧一攥帕子,他竟然这般爽快就答应了,是非常不想见到她么?
正想着,忽然见太医院院判提着药箱子匆匆往德阳宫的方向跑。
箫晏皱眉,随口问了一句,太医院院判道:“魏贵妃刚跌了一跤……怕是不好。”
话音未落,就见箫晏眉头拧起,也顾不得那几个臣子和李柔静,径直疾步朝着德阳宫去了。
太医院院判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小跑跟着,而踏进德阳宫院子那刻,太医院院判的医药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上面的铜扣子瞬间就被磕了下来。
这哪里是跌了一跤,人魏贵妃舒服地窝在榻上,看着鸾镜绣的百子图,软软道:“用那只红线做底,双面绣最好~~”
敢情就是撒谎的呀……
院判僵直着脑袋,转头讪讪地看向箫晏。
第56章 认亲 前阵子兵营里有事,回到府里又多……
看到魏莺莺一脸正经地指挥着鸾镜刺绣百子图, 悠闲的跟喝茶一般,根本没有摔跤。
见他来了,眼珠子里波澜不惊的, 待看到院判也在, 这才轻轻转过头来,微微摆着贵妃的行礼姿势,柔柔道:“方才掉了只太后娘娘赏赐的香蕉,外面这些宫人, 许是急了,还以为臣妾出了事儿, 一来二去的倒是说成跌跤了……”
箫晏是个极为冷肃公正的人,可是不知为何,每次到了魏莺莺这里,一碗水总是端不平, 不管她怎么任性胡闹, 只要她微微低头, 他就会无限度的宽容退让。
原本他也没打算去为难她,他着急来,就是怕她当真有事儿。可听她这话, 好像是将这故意又刻意了很多,丝毫没有半分内疚的意思, 这一来二去的,帝王的严肃也就上来了, 他微微看着魏莺莺那张清媚的小脸儿, 淡淡道:“那就是宫人乱传风语,该杖责一百棍。”
魏莺莺听到这儿,这才忽然正经起来, 一时有些拿捏不住说话的分寸,且又当着外人,所以主动拉住了他的手,轻轻道:“是妾说的不清楚,与他们无关。”
魏莺莺袒护宫人,但是却没了解到箫晏指的是她谎称自己跌跤,导致他心里的那种担心和忧虑,所以听她说完后,一双凤眼微微半眯,径直将她大横抱起进了内殿,薄唇贴着她的眉心道:“你就不考虑考虑,朕担心你担心的要死?!如此戏弄朕。”
魏莺莺这才忽然明白了这一层,一个素来没有接收过多少疼爱的女孩子,下意识地反应不会想到别人会担心……有了这个习惯,却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有人疼爱和怜惜的。
魏莺莺抬手微微圈住他的脖颈,唇角挂着笑,轻轻亲了亲他的下巴,柔柔道:“我知道了,只不过李皇后她弄破了我的百子图,又一日日的来吵我,烦得慌。”
箫晏向来是个冷肃性子,听到魏莺莺这般小儿女的撒娇,倒是微微叹了口气,“快了,你莫要着急,朕会给你最好的。”
魏莺莺靠在他怀里,“我最近总是发梦,李皇后每次来,就发梦的更厉害,我不想见她。”
“嗯。”箫晏低低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认真。
到了晚上,长乐宫里一边哀嚎,板子噼噼啪啪的落在肉上,期间还有几个不经打的小太监被架了出去,就连画绿也被棍杖打的起不来身。
而德阳宫则加派了十位随行的女护卫,直接守在内院,这些女护卫直接听从魏莺莺的调遣。而太医院则送来了上好的安神香,床褥也换成了最为顺滑绵软的,躺上去恨不得就直接梦回周公,一整晚都不会发梦。
魏莺莺心思平静,倒是木小寒激动的不行,一声声的长叹她们皇上对待她们主子有多好多好!
而到了第二日,魏莺莺也想顺着拍拍箫晏的马屁,不想竟然没拍到正地儿,他对她的奉承是面不改色的,最后惹得魏莺莺只能靠在他怀里,像只胖团子一样一下下的拱拱他,拱得他耐不住,终是笑了。
箫晏半眯着凤眼,清俊的脸挂着帝王独有的严肃。
什么叫红颜祸水,媚色误国,他算是体验的清清楚楚的,一个小姑娘,随便谎称一句跌跤,随便地哄哄他,就让他心疼的不行,收拾了长乐宫一众宫人。
自此之后,李柔静就是想做些什么,那些宫人一个个的也会避之不及,逃得远远的。
没有人帮衬着,还能做什么呢。
如此惩罚后,又跟太医说了小姑娘发梦的事儿,开了不伤身体的安神香,又差内务府换上了最软的床褥,让她睡得舒服。
她还没说怀孕辛苦,他就一件件的给她考虑上了,明明自己是个冷肃专研帝学的男人,却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东西给破了防,的确是……
若是寻常后宫这般,他早就烦的透透的,可是偏偏到了魏小姑娘这里,凡事就都得打个折扣,甚至还得赔上心疼和爱怜……
所以大梁天子的冷肃也没维持多久,直接将那小姑娘抵在了榻上,薄唇堵住了那张软软又恼人的唇,风雨如晦,潮涌翻腾,待下面的小姑娘实在是喘不过气儿来,这才停了下来。
“朕……当真是不知如何宠你才好。”箫晏看着面色潮红的小姑娘,大手微微拂过她额前的发,又俯首亲了亲她的眉心。
“妾倒是知道如何爱皇上……”魏莺莺笑着圈住他的身子,一双清媚的眸子深深地看着箫晏。
日后这恃宠而骄还是得收起来,现在,她委实不该将对李柔静的气恼,发在他身上。
“晌午,军器营有击鞠大赛,都是世家挑选出来的好苗子,你可想去瞧瞧?”箫晏看着魏莺莺,很是郑重的问了一句。
他其实没有什么哄女人的经验,两辈子唯一上了心的就是跟前这小姑娘,也没有卫巡的风流之气,所以想要带魏莺莺散心,也不会像卫巡那般带着去胭脂铺子。
不过,天下最好的胭脂和首饰都在宫里,她想要的不想要的,只要是最新的最好的,都是先送到德阳宫的。
所以,也没什么可怨的,至于这类热血类的击鞠,她虽说不是多么喜欢,但是也不讨厌,看看也挺好玩的。再者大梁的击鞠是玩命训练的,为的就是通过这个顺利被天子瞧见,一朝入军营,疆场杀敌,报效大梁。
这事儿,也是好事儿。
不过,魏莺莺此次还是叫上了静贵人、温才人和安才人,毕竟她不想让史官私下说箫晏独宠德阳宫,她其实现在和太后一个心思,就是不想让箫晏受到非议。
倒是温才人和安才人,从未参加过这般场合且还能同皇上一起,心里又一下兴奋起来,看到敲锣开场,两人就眉飞色舞的。
倒是静贵人和魏莺莺相视一笑,随后目光落在那些击鞠男儿身上……
本来看着看着倒也和谐,不过温才人那张嘴是个没把门的,对击鞠也没什么兴趣,一来二去地倒是跟安才人低低嚼上了舌根子。
最开始是了了几句,最后就说的热络了。
“这般说,那姑娘是你的表妹?”安才人低低问了一句。
温才人撇撇嘴,“说的就是,姨母最初给她相看了县令家的公子,是个老实人,可她非看中了人冯家嫡长子……冯家那也是祖上八辈状元,哪里就看得上表妹。”
“可以做个侧室,毕竟冯家也是世家。”安才人淡淡一句。
温才人用帕子微微掩着嘴,低低道:“侧室……就是宫里的贵妃,不也是妾?妾就是妾,哪里就比得上正妻!”
安才人皱眉,“咱们更是妾了。”
温才人一笑,“咱们这等不入流的,哪里就能招风呢~”
静贵人皱眉,瞪了两人一眼,随后又转头看看魏莺莺,柔和道:“都是没些见识的,贵妃娘娘莫要与她们计较。”
魏莺莺微微弯唇,“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