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穆淮轻笑一声,话语中带着许多玩味道:“月儿是说,自个儿是个瓜?”
姜宁灵没想到他揪着这一层来说,当即心中忐忑散去不少,抬起眼来瞪了他一下。
只是美人眼波流转,到底没什么威慑力,落在穆淮眼中,只觉她跟只炸了毛的猫儿似的,可爱得紧,便俯身在她眉眼间落下一吻。
“旁人的瓜扭不扭,朕没那么多心思去管,但若是朕精心养在院中的那藤瓜一心想往外跑,朕说什么都要将它拧回来。”
穆淮嗓音低柔淳和,似是在说着什么缠绵的情话,可话语中显而易见的独占欲,让人一听便能听出来。
姜宁灵觉得这话莫名灼耳,顿了一顿,轻声问道:“若是陛下拧回来的瓜不甜呢?”
“哦?”
姜宁灵语气莫名有些低沉,穆淮却挑了挑眉,仿佛没将她这些担忧放在心上,侧身一翻,轻轻巧巧便将姜宁灵拢在了阴影下。
“不甜?那不若让朕来尝尝,究竟甜是不甜?”
说罢,丝毫未给姜宁灵反应的机会,轻而易举便搅乱了她的呼吸。
姜宁灵挣又挣不脱,跑也跑不掉,又不怕他,索性便由着他闹一阵,想着如今她月份尚小,有了太医的叮嘱,他想胡来也胡来不到哪里去。
可不多时后,姜宁灵便发觉是自个儿想的太过简单了。
穆淮俯身在她颈侧,温热的气息扑撒下来,让她只觉身边有羽毛拂过似的,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见姜宁灵耳边很快漫上了清浅的粉色,穆淮满意的勾了唇角,而后探入衣摆,寻到那一掌握不住的细腻柔软处,握了握。
故意重了力道,甚至有几分粗.暴了。
姜宁灵冷不丁被这么一掐,顿时忽痛,可背后是木榻,退无可退,上方又是这个明显带着坏心眼的人,姜宁灵眨眨眼,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倒不是怕他,也不是有多痛,只是方才他的力道除了让她觉得有些微的疼之外,还有些其他莫名的情愫翻涌上来,带着眼眶中也莫名有了泪意。
美人一双星眸中泛着浅浅的泪光,睁大着一双眼看他,委屈又可怜。
顿时让穆淮反思方才那一下是否是没轻没重过了头。
同时,又莫名觉得她这模样……实在是勾人得紧。
让他不自觉便想看看,那一直在眼里打转的泪珠,是否下一瞬便会落出来。
穆淮这般想着,俯下身去,掌心一托,便将那细腻送入口中,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而后问姜宁灵道:“月儿觉着,这瓜甜还是不甜?”
姜宁灵听穆淮这话便知他没安好心,咬着唇不愿回答,却又听得穆淮笑道:“朕尝着,是甜的。”
姜宁灵眨了眨眼,一颗泪珠从眼中滑落。
接着,眼泪便同断了线的珠玉一般,扑簌簌地止不住往外落。
声音也破碎得不成样子,只能被迫在穆淮的问话中一遍又一遍的回答他。
“甜。”
甜的。
陈国公主被换一事,并无旁人知晓,那几位使臣显然也是小心谨慎的,穆淮不主动提及,他们几人便也安静如鹌鹑,从不主动招惹事情。
见陈国几人安分,穆淮便知做什么都不知晓,好生招待人住在驿站里,任由几位使臣为真假公主一事心中惶惶。
陈国作为大燕的附属国,每年兢兢业业地上贡求庇护,安分得不得了,于穆淮而言,自是不必劳民伤财地以战事相逼。
而这假公主一事无论如何说,都是陈国的错处,穆淮只先做个不知晓的,且看陈国使臣如何应对。
若是陈国使臣识趣便罢了,若是陈国使臣是个不知趣的,想着将错就错蒙混过关,那穆淮刚好便能借此事割下陈国一大块肉来。
陈国使臣安静了几日,这日里却突然递了折子,说思悠公主入宫面圣。
想必这便是陈国要试探试探他对这假公主的态度,穆淮并未想许多,便召了人入宫。
因着不涉及政事,穆淮便命人在御花园辟了个凉亭,略做准备,打算说两句话便将人打发回去。
等到了时辰,又等了一会儿,穆淮眉宇间已显然带上了许多不耐的神色,那位假扮思悠公主的采荷才姗姗来迟。
前去领路的小太监急出了一头汗,一叠声的催着,可不论他说了什么,采荷都只扶着身边婢女的手,一小步一小步迈得稳当。
见领路的小太监神色焦急的不成样,一副生怕去迟了被责怪的模样,采荷在心中嗤笑一声,直道这是个不解风情的。
从前她在教坊中时,老嬷嬷便说了,便是要这样端着着架子,在这受人期盼的场合中姗姗来迟,这才能勾起对面人的胃口,将他对此番会面的期待一提再提。
只有这样,待真真见着了面,才会觉来之不易,才会更加疼惜。
采荷心中想着从前老嬷嬷的话,步子不由得更缓慢了。
她心中笃定至极,可她却忘了,对面之人,从未期待过这一回的见面,又何来来之不易一说呢?
眼见着时辰已到,那位“思悠公主”迟迟未见踪影,九山见穆淮神色,排了一批又一批的小太监前去催促。
起先九山还心中担忧,也许是那位公主身子娇弱,路上出了什么状况耽搁了,他派人前去,一是能帮衬些许,二是能来陛下这边回个话,省得莫名牵连陈国。
可前去催促的小太监回来后,九山一问情况,简直脸都要绿了。
头一个被派去传话的小太监也是个直性子,见着什么就说什么,回来见九山问,便一五一十说了。
当九山听得路上并无什么差池,只是那公主好大的架子,一步一步走得跟舍不得踩蚂蚁似的,连见着前去传话的人也不曾加快半分,心中便有些不满了。
若说是有什么事耽搁,倒也便罢了,可此举显然是故意晾着御花园里这一众人、晾着陛下了。
九山顿觉这位公主实在是没个礼数,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陆陆续续又派了几个小太监,更去催促一番。
采荷不知九山等人心中所想,见前来催促的小太监来得越来越多,且人人离去时都还要向她这面看上几眼,顿觉自个儿的法子奏效了,心中十分得意,便更是理直气壮地慢悠悠往前走去。
待好容易到了凉亭处,穆淮面上的不耐烦之意已然是十分明显了。
采荷不敢直视穆淮,偷偷打量了四周,就见周围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儿响动,其中还有不少人偷眼打量她,心中得意更甚。
看来这些人,都折服于她的美貌了吧。
采荷自持貌美,原本就是教坊中容貌最出挑的一个,老嬷嬷也有意培养,知晓许多人就喜欢那带刺的美人,便有意纵着采荷的脾气,养出了一个娇蛮的性子。
而采荷自知貌美,知晓自个儿能被选来燕国便是靠着这张面容,又见被陈国皇帝捧在手心里的思悠公主容貌也不及自个儿明丽,便自认容色天下无双,很是得意了。
见四周不少暗中打量的目光,采荷故作姿态地盈盈一拜:“思悠见过陛下。”
预想中被亲手扶起的场面并未到来,上首低沉的声音却仿佛让她如坠冰窖。
“公主姗姗来迟,让朕好等。”
第74章 心思
语调平缓的一句话, 却让采荷一瞬间僵直了身子。
真让我好等。
若是语气缠绵些,便是打情骂俏的一句话,可采荷听在耳中, 却只觉浑身发冷, 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些许不对味儿来。
采荷此刻终于转过弯儿来, 想明白那一个接一个前来催促的小太监也许并不意味着燕帝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而是, 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虽说教坊的嬷嬷有意纵着采荷的脾性, 可再怎样娇纵也到底不是正经主子,做小伏低状自是会的。
不仅会, 还明白要如何拜下去才最惹人怜惜。
可采荷却忘了,眼下她的身份,是陈国的思悠公主。
堂堂公主, 饶是再娇再媚,骨子里也是高傲的。
于是众人便瞧着, 那位容貌娇媚的“思悠公主”朝着陛下拜了下去,口中娇娇怯怯道:“思悠思虑不周, 误了时辰, 愿陛下责罚。”
话是这么个意思,姗姗来迟赔罪也是应该, 可这句本应没有错处的话从这位“思悠公主”口中说出来时,却叫在场的众人都不自觉皱了眉头。
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其中九山心中的怪异之感尤为明显。
九山跟在穆淮身边许多年, 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手底下教导过的宫人也一茬接着一茬,此时见着思悠公主这番做态, 总觉着有些许不对劲。
九山自是知晓思悠公主是陈国皇帝的掌上明珠,自小被宠着, 若是有些娇纵也实属正常,可眼前这位公主的做派,却又同娇纵搭不上边。
倒像是黏黏糊糊地在求饶。
可这样的情势,显然又不该出现在一位礼仪端庄的公主身上。
小家子气尽显。
九山不知晓真假公主的弯弯绕绕,没敢往这上头去想,只觉得陈国皇帝将这位思悠公主吹捧得太过了,莫说是位受宠的嫡公主,若说是临时从冷宫里拉了一位公主出来挡上,九山都愿意相信。
见下方的女主娇娇怯怯地垂下头去,恰到好处的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穆淮略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公主不识路,来晚了些也情有可原,责罚便不必了。”
采荷一听穆淮这样轻轻揭过,顿觉自个儿容貌果然是把利器,心中的不安顿时散去,顺着这话起了身,同穆淮攀谈起来。
穆淮原以为是陈国使臣在真假公主一事上要做什么文章 ,这才同意采荷入宫觐见,可听这假公主说了一阵话,字字句句都离不开讨好,穆淮便没那耐性听她多言,不多时便遣人送回驿站了。
采荷这一日下来虽未得穆淮什么允诺,可到底同穆淮见了一面,她便觉得已然在往她所期待的方向而去,不由得沾沾自喜。
待采荷回到驿站,几位燕国使臣之间已经要乱成一锅粥了。
为首的李大人又是担忧又带着怒意,正在屋中来回踱着步,而同他关系素来亲厚的吕之承正垂首立在雨中,大气也不敢喘。
其余几人分坐在桌边,看着焦急的李大人与神色间明显带了愧意的吕之承,个个欲言又止。
房中安静,只听得李大人沉重的脚步声。
直到采荷从宫中回来,才打破了房中莫名的沉默。
见几人之间气氛压抑,采荷不由得有些发怵,但想起前一日随行的宫婢采萍说与她听的道理,便不由得有了些底气,尽量稳着声音道:“几位大人,这是怎的了?”
采萍说了,如今真正的思悠公主下落不明,陈国拿不出和亲公主,肯定得寻一个人顶上去。
毕竟,若是打着和亲的名号而来,却又交不出一位公主,定会使得穆淮震怒,能否顺利回到陈国都难说。即便是顺利回到了陈国,也定会因办事不利而被陈国皇帝惩罚。
而上回入宫时采荷已经假扮了公主一回,若推出一个人顶上,那定是采荷无疑。
就眼下情势而言,并非采荷仰人鼻息,而是李大人为首的几人有求于她。
采荷听得这一通分析,顿觉十分有理,又听了采萍的法子,在吕之承面前温言软语了几句,让他越过李大人向宫中递了帖子。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李大人正因为采荷与吕之承自作主张而憋着一股气,此时见采荷这番平平淡淡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莫说李大人,房中其余几位使臣在见着采荷这番作态时,都微微皱了眉。
李大人对其怒目而视,采荷心中多少还有些发怵,但一想到自个儿日后会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正经主子,且说不定得了恩宠后就连陈国皇帝也要对她礼让三分,便稳了稳心神,对李大人道:“大人这是作甚?莫非本宫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蛊惑……慢着,你方才自称什么?”李大人听得采荷话中字眼,手都止不住有些发抖。
采荷心中颇有些惧怕李大人如今这幅暴怒的模样,却还是努力稳着声音道:“如今我可是陈国的思悠公主,大人亲自将这身份赠与我的,眼下这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