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血看着那少说几千两的银票,心中羡慕不已。
“咱们走吧。”温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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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杨怡三人灰头土脸的走出天锦坊,钱喜娇越想越气,走着走着忍不住抽抽噎噎掉起泪来。
“哭什么哭,有本事当场抽回去。”杨怡不耐地说。
钱喜娇心中愤懑,面上却不敢说什么。
姚汐掏出手绢来,细细帮她擦擦泪,劝道:“你想开些罢,他父亲如今没了丞相位,一家老小都成了平头百姓,她也就是只纸糊的老虎。”
“对呀,她一贱民,”钱喜娇被她一提点,仿佛找到了人生方向,恶狠狠地说,“我这就回去喊我爹把她一家子都拘起来,好好给我报个仇。”
杨怡见不得她那蠢样,懒得说话。
倒是姚汐细声慢语地说:“你父亲是左都御史,负责监察百官,抓平头百姓的事不归他管。”
“那你说怎么办嘛?”钱喜娇不耐烦搞这些弯弯绕绕,直接问道。
姚汐不说话了,说到底人温家小姐又没得罪她,她上赶着结什么愁。她这人做事向来讲究你来我往,有分寸的很。
杨怡了解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换了话头说道:“温承章在朝时处处针对我父,父债女偿我想应该不过分吧。况且这日子一天天无聊的很,有现成的乐子,不是一件好事吗?”
“过阵子就是上巳节了,全上京有头有脸的人都要春游踏青,温家小姐未来的容王妃也要去的吧。”姚汐点道为止,卖杨怡人情比卖钱喜娇值钱。
杨怡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说:“还是你想的周到。”
第10章 救急
杨怡与那二人分手后回到府里,正遇上父亲和兄长用膳。
她原本想装没看见,直接回房休息,没想到被父亲叫住了:“今天有你喜欢的苍鱼唇,坐下吃点。”
杨怡长袖一甩,坐下起筷。
苍鱼肉质细腻,味极鲜美,只在极寒的天山冰泉里有生长。因冰泉水寒,下水捕捞的渔民十有八九会患上极难治愈的寒症,可以说是以命换鱼,故一两苍鱼堪比一两黄金。
扬怡喜食丰腴肥美的苍鱼唇,府中隔三差五便会专门为她做上一次,每次都取百余条苍鱼,取完鱼唇,鱼身便由后厨丢弃至路边,任由百姓抢食。
杨长吉年近六十,近来着了风寒,断断续续咳了小半个月,一直不见好。因忌口荤腥,他只捧了一小碗熬得浓稠的粥在慢慢喝。
见爱女阴着脸进来,他放下粥碗,拿起桌上的丝帕擦擦嘴角,又将丝帕弃到脚下,才慢悠悠开口问道:“今日过的不舒心?”
杨怡筷子顿了一下,说:“也没什么,就是遇见些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杨长吉闷咳了一声,“如今放眼大梁,确实只剩些无关紧要的人。杨慎,帮你妹妹把这口气出了吧。”
杨慎放下碗,应了一声:“是。”
“我的事,用不着他管。”杨怡重重戳了下盘子里的鱼唇,冷冷地说。
杨慎仿佛没听见一般,抬头温声问她:“是谁?”
“我说了不用你管,”杨怡一字一顿地说,“你又不是我亲哥,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杨怡!”杨父怒道。
杨怡把筷子砰地一下砸桌上,说:“我亲哥被他害死了,你难道还指望我好好跟他讲话?”
杨慎没给她半点反应,仍旧温声问她:“到底是谁给你气受?”
“惺惺作态。”杨怡瞥了他一眼,起身踹开凳子走了。
杨慎是扬长吉庶出的长子,他底下有一弟一妹,那就是嫡出的杨恪和杨怡,两人是龙凤胎,感情深厚。
几年前冬天,杨恪意外落入冰湖,杨慎救人没救起来,杨怡就一直说人是被他害死的,逼着杨父调查。
但最终,此事不了了之,杨慎一跃成为杨府唯一的继承人。
“去把绿月喊来。”杨慎吩咐,绿月是杨怡的贴身侍女。
门外侍卫应了一声。
不多时,绿月来了。她低着头快步进来,始终不敢抬头看一眼。
“小姐今天跟谁起争执了?”杨慎问。
绿月听见头顶传来问话,这才抬头回杨慎的话,不过即便抬头她也垂着眼,不敢看杨慎,“回老爷大少爷的话,温家长女与钱小姐争东西,小姐帮着说了两句话。”
杨慎继承了杨家出众的容貌,眼睛秀美,鼻峰高挺,若不是长相英气,那张脸倒比有着“大梁第一美女”之称的杨怡更美。他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的脸看,这点绿月记的格外清楚。
“温家长女?”扬长吉沉吟片刻,“日前在京兆尹闹事的那个?”
绿月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老爷在说什么。
“是她,盛泽的事被她当成把柄,捏的死死的。”杨慎放下筷子,垂眸说,“也是因为这个,没寻成温承章的晦气。”
扬长吉冷笑一声,说:“倒是个厉害的,还知道寻元晦做靠山,哼。”他拎起一块新的丝帕,捂住嘴轻咳两下,继续说,“慎儿,找个机会把温家做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杨慎皱眉,想了想缓声答道:“温承章民间声望甚高,如今逼他辞官已是民怨四起,若再把他杀了,恐怕事态会控制不住。”
扬长吉斜眼看了他一阵,说:“那就想办法把他们赶出上京。”
杨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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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子时,温府门外火光映天,大门被“哐哐”砸得山响。
李叔从梦中惊醒,慌忙披衣起身查看,遇上从后院过来的小姐和凌霜姑娘。
听说这位凌霜姑娘是容王爷赐给小姐的侍女,看着倒是位进退得宜的,老爷和夫人都很喜欢。
“谁在砸门?”温挽问李叔。
李叔喘着粗气回道:“是一队脸生的官差。”
说话间,凌霜已从偷窥的墙头上跳了下来,说:“大理寺少卿顾是非,带的是大理寺的人。”
温挽“啧”了一声,无语道:“他们都不睡觉的吗?李叔,去跟我爹娘说一声,就说有人敲错门了,让他们安心睡。”
“是,小姐。”自打小姐回来,家里就好像多而来一根主心骨,老李觉着什么事都难不倒小姐。
“凌霜,跟我出去一趟。”
“你就这样出去?”凌霜问。
温挽顺着她打量的目光上下看了自己一眼,衣裳不整,头发凌乱,确实不适合见客,犹豫了一小会便转身说道:“那让他们再等等吧,我先去梳洗一下。”
凌霜叹气,她刚才不是这个意思。
等温挽打扮妥当再出来,外面喊门的人嗓子都喊哑了,街坊四邻看热闹的人也都聚的差不多了。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衣胜雪的温挽带着凌霜信步走出,丝毫不见慌乱。
“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现场吵闹,温挽用了些内力才把话清清楚楚地传出去。
她声音清冷,在仲春的深夜里,这的声音像一股凌冽的寒风,吹得差役们忍不住打哆嗦。
门前开阔空地上,乌泱泱站了一群人,其中有二三十个差役,一半人手中有火把,把这里照得跟白天一样亮堂。
差役正当中一长身玉立的青年拱手,斯斯文文回道:“大理寺奉命收管前丞相府邸,叨扰了。”
感情是来连夜赶人出府的,温挽和凌霜对视一眼。
在大梁,官员卸任后按惯例确实需让出府邸,但具体多长时间搬出却没规定。之前有个员外郎家中贫寒,卸任后迟迟找不到新府邸,足足拖了半年才搬出去,也没人说什么。
温相卸任至今不到十日,大理寺连夜前来赶人,确实欺人太甚。
“半夜把人赶出去,让温相一家在哪落脚,总不能睡大街上吧。”围观的一位白发老者说。
“就是,太过份。”
“以温相的功绩,白得这样一座府邸也不为过。”
“可不是么,朝廷居然还派人来赶,真是……开了眼。”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愤愤不平,温挽倒是好,再坏的打算她都做过。只是半夜赶人,着实太不给父亲脸了。
“顾大人来的太早了,家父家母还在休息,不如大人先等等?”温挽说。
顾是非目光平静地望着她,说:“上面有令,即到即走。”
“若我们不走呢?”温挽抱臂,眯着眼睛问。
“温大人为相多年,威望甚高,想必也不愿被人赶到大街上。”
“你敢!”温挽拧眉。
“奉命行事罢了。”顾是非原本也不想接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但他出身低微,上边有什么好事从来摊不到他身上。
“啧,”话到这里,温挽已经知道是有人故意要为难她了。不过即便如此,想叫她忍却也是不可能的。
“有没有人敢踏进温府一步试试?”温挽侧身让开,摆了个请的手势。
面前一片寂静,无人敢动也无人敢说话。
顾是非轻叹一口气,在温挽冷飕飕的目光注视下,迈着端方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夜风寒凉,跟来的差役们却每人一身大汗,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大人的背影。不是他们怂,而是这位温家小姐盯人的眼神太吓人了。
来到膝盖高的门槛前,顾是非慢慢抬起右腿,一点点高过门槛……他看见一旁的温家小姐暗暗捏起了拳头,怕是只等他右脚一落地,便会将他一拳打倒。
“等等!”
突然,人群中蹿出另一队人马,他们个个身高体壮,挟制住大理寺差役的时候跟捉小鸡似的。
大梁百姓都知道,容王养了一支吃人的亲卫,这些亲卫早些时候都跟着他上过战场,全都杀人不眨眼。
为首的一个烂了半张脸,不怒自威,他骑马越众走到台阶前,翻身下马,拎着马鞭踏上台阶,明明每一步都迈的不重,却让人觉得像踩在他们胸口上。
“吓着了?”他走到温挽跟前站定,低头温声问她。
温挽笑笑,“不至于。”
“王爷。”站在一旁的凌霜行礼道。
顾是非早就收回了腿,见容王来,正了正衣冠,躬身行礼道:“下官大理寺少卿顾是非见过王爷。”
容王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大晚上不睡觉,少卿来串门?”
“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顾是非低头回道。
元晦点头,“今日我在,你这差事办不成。”
“下官明白。”顾是非这点觉悟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