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琼姐儿,琼姐儿最是爱护弟弟妹妹,怎么会是她。”二夫人忙说道。
“那是谁?”安平侯这下是真奇了。
不是琼姐儿,那这府里还有谁敢害茜姐儿受伤?安平侯并没往二房的周丹和周英身上想,在他眼里,二夫人是个顶顶温柔和善会教育孩子的,二房的三个孩子都极好,他们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而不是他们也不是琼姐儿,安平侯真是想不起这侯府还有谁有这个胆子了。
二夫人等安平侯想了会儿才道:“是……是三小姐。”
三小姐不就是茜姐……
哦不是,如今侯府的三小姐已经不是茜姐儿了。
“是茵姐儿?”安平侯有些不敢相信。
“是。”二夫人点头,道:“我本来还不信,可问了茜姐儿和费姨娘,又问了宜安堂的下人,才知道确实是她。”顿了片刻,她又道:“不过应该是不小心吧,大嫂是个好的,她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我估摸着应该可能是从小生活在外面的女孩子,性子或许会糙一些,行事可能有点儿鲁莽了,所以才不小心伤了茜姐儿。”
安平侯点头,道:“可能就是这样。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茜姐儿,也问一问江氏。”
安平侯说着,不待二夫人再开口,转身大步走了。
第7章 可跪疼了?
二夫人和费姨娘都以为安平侯会先去看周茜,但让两人都失望了,安平侯最先去的却是沈兰茵的兰芷苑。只不过站在院门口时又止了步,转而回宜安堂正房了。
当刘嬷嬷把这消息告诉二夫人的时候,二夫人深深叹了口气,道:“他这是把心落那女人身上了,茜姐儿可是他往日最疼的女儿啊!”
而费姨娘的反应就激烈多了。
她气得一把掀翻了一桌子为安平侯来而准备的好菜。
安平侯可不知道这些,他本是想先去见沈兰茵,看看沈兰茵有没有受伤的。因为他深知周茜的性子,这么些年,便是对上周琼她都没吃过几回亏,若是哪次吃了亏,那也是转头就来跟他告状的。这回竟能在沈兰茵手里伤了,他真怕沈兰茵伤得更重。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已经把沈兰茵当偏宠的亲闺女,所以第一时间更关心也更在意。这仅仅,是他当初娶江氏的时候承诺过,她们母女进府后,他一定会护着她们绝不让她们受委屈。江氏进门这才一个半月,若是此时他的承诺就成了虚设,那江氏岂不是要后悔嫁给他了?
“侯爷回来了。”
但让安平侯意外的是,他才走到院子中央,江氏就笑盈盈迎了出来。
“容儿。”安平侯握住了江氏的手。
江氏任由他牵着,待进了上房,早有丫鬟拿来了家常衣裳,江氏这才抽出手替安平侯更衣。随后,又亲自打湿帕子拧到半干,递于安平侯。
这些事儿,从前江氏并未对夫君做过,沈兰茵的爹虽也是读书人,但因着考中秀才后就屡屡落第,早被生活磨的顾不上这些讲究,每日里除了读书,想的就是怎样能赚些钱补贴家用,好叫妻女不那么辛苦了。
因此江氏是进了侯府才慢慢学着做这些,从最开始的手足无措忙忙乱乱,到现在已经游刃有余了。
而这些事儿,安平侯的那七房妾室每一个都做得很好,往日安平侯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往日江氏这般伺候他,他也只是欣赏着美人为他忙碌,趁机揩点儿油罢了。但今日,想着沈兰茵可能受了更严重的伤更大的委屈,但是江氏却只字不提依然这般尽心伺候他,安平侯的心里不知不觉就有了歉疚。
“容儿。”他抓住江氏的手,道:“你不必这样。”
“嗯?”江氏不解的看向他。
安平侯是一辈子没跟女人低过头服过软的人,因此哪怕他心有歉疚,他也说不出任何道歉的话。他只拉着江氏往外走:“我们去看看茵姐儿!”
看兰茵?
好好的,一回来怎么就要看兰茵?
江氏心中诧异,但安平侯不给她提问的时间,已经把她拉到了院子里。
听下人回禀说安平侯和江氏一起来了的时候,沈兰茵正躲在内室叫小莲帮她上药。白日那一摔看似不太重,但后腰处却被低矮的花草丛木戳了好几处伤,沈兰茵皮肤细白,因此伤得就越发明显。
小莲给她上药的时候,看着那因皮肤细白而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的伤,是真的心疼了,因此一听安平侯和江氏一起来了,忙就道:“小姐,侯爷来了,定然是来给您做主的。您都伤成这样了,就叫夫人看一眼,也好叫侯爷有理由给您做主吧!”
安平侯会来沈兰茵很意外,但她不觉得安平侯是来为她做主的,甚至她心底有些不安,觉得安平侯是不是为了周茜来跟她算账的。
一面快速换好衣裳,一面她问小莲:“你怎知他不是来找我算账的?”
小莲一惊,说不出话了。
因为这也不是不可能,沈兰茵不是亲生的,四小姐从前却是最得宠的。
看着小莲的模样,沈兰茵知道她是想明白了,叮嘱道:“你躲在屋里别出来。”顿了顿,又道:“小莲,我再跟你说一次,没有我的允许,今儿的事若你透露半分出去,那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身边都不会再留你了。”
小莲一惊。
沈兰茵却不再看她,快速整理了下,转身匆匆出去了。
“娘。”到了外边安平侯和江氏已经坐在了正堂,沈兰茵先叫了江氏,随后屈膝给安平侯行礼,恭敬道:“见过侯爷。”
安平侯虽子嗣不丰,但也并不喜欢随意给人当爹,他会接纳沈兰茵,接纳江氏肚子里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无非是因为他喜欢江氏,这是江氏嫁给他的条件,他为了娶江氏只能答应罢了。这一个半月沈兰茵一直是叫他侯爷,他也觉得很正常,但是此时此刻,想着江氏忍下的委屈,他却突然改了主意。
“你跟你娘进了侯府,也按侯府排序做了三小姐,日后便别再叫什么侯爷了,跟其他孩子一样,也叫我爹就是。”安平侯道:“至于名字,你看是叫周兰茵好,还是直接叫周茵?”后一句,是问江氏的。
安平侯突然来这一出,不仅沈兰茵,连江氏也被惊着了。
而对于安平侯这提议,母女俩也是一样的心思,都不愿意。
沈兰茵再是姑娘家也知道,若是江氏拒绝,那必然会影响和安平侯的感情。而若是她拒绝,那顶多安平侯会觉得她不识抬举,但过后只要娘说说好话,这事儿应该就能过去了。
因此不待江氏开口,沈兰茵也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安平侯还以为她是要谢恩,嘴一咧就要笑。
却听沈兰茵颤声道:“兰茵不敢!”
不敢?
有何不敢的?
安平侯还没反应过来沈兰茵是不愿,毕竟能做他的女儿,这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幸事。因此他笑道:“你无需惶恐,这事儿我说了算,我让你喊爹,你就喊爹,我决定的事,谁也不敢有意见!”
沈兰茵沉默一瞬,抬头看向江氏,祈求道:“娘……”
知女莫若母,沈兰茵跪下的时候,江氏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女儿这是怕她跟安平侯对上,所以先一步做了恶人。女儿这都是为了她……顾不得心下酸涩,江氏立刻跟沈兰茵打起配合:“兰茵,你快先起来。”
知道江氏是明白她的意思了,沈兰茵心下一松,垂了头不言语了。
“兰茵!”江氏再叫一声,同时微微拔高了声音。
沈兰茵仍然无动于衷。
安平侯再傻也知道沈兰茵不是不敢,而是不愿了。
他堂堂安平侯给她做爹,她竟然不愿?
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竟然不愿叫他一声爹!
简直不知所谓!
“侯爷。”江氏起身,软软叫一声安平侯,便也要跟着跪下,“兰茵年纪小不懂事,我替......”
安平侯虽然生气,但理智还在,他一把托住江氏手臂,但语气却没来时那般温和带着歉疚了:“容儿,你不必如此。她是你的女儿,便是如此不识抬举,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真的跟她生气。”
不识抬举吗?
她的女儿,因为她硬要嫁而不得不跟来,因为不愿她做恶人而先大着胆子拒绝,因为不愿在亲爹去世不过三个月出头就喊另一人为爹,这……这竟是不识抬举吗?因为心疼,江氏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但在安平侯眼里,江氏这番却是因为感动于他的态度。
他心一软,想到了来意,因此也起身,高高在上的看着跪在地下的沈兰茵,道:“听说今儿你和茜姐儿起了冲突,那孩子娇纵,你可有伤了哪里?”
“没有。”沈兰茵道。
既是没有,那他便不用管了。
“我们走。”安平侯对江氏道。
江氏陪他走到门口,软声道:“侯爷,你先回,我再跟兰茵说两句话。”
安平侯低头看她一眼,顿了顿才淡淡“嗯”了声。
江氏快步转回,见沈兰茵正要起身,忙上前扶了她,又弯腰轻轻给她揉了揉膝盖,开口时声音里都不觉有了哭腔:“可跪疼了?”
沈兰茵故意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就这么一小会儿。”
可就这么一小会儿,也是你人生的第一次啊!
看着女儿带着笑的轻松模样,江氏再也忍不住眼泪:“兰茵,娘……娘是不是做错了,娘不应该嫁进来,不应该把你也带来……”
这哪是她们母女可以选的。
不嫁进来,爹因急病去世欠下了一大笔债,舅母又不愿她们再借居竟找人来相看娘逼着娘再嫁,还有娘偏偏又发现有了身孕。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娘又怎么会嫁人,她不过是受一点委屈,可娘……娘却是背叛了一直深爱着的爹,却是明明不爱安平侯还要委身于他。
娘受的那些心理压力,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娘,您没错,安平侯给了我们安生过日子的地方,刚刚还要认我做亲女儿,是我不识抬举了,但他对我们真的已经很好了。”沈兰茵虽然不愿改口叫爹,但对安平侯却是实打实的感激。为了让江氏高兴点,她还故意道:“我现在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丫鬟伺候,日后嫁人也能嫁得更好,娘,我高兴得很。”
是,往好的一面想,她们现在的日子比当初好过多了。
没有债主逼债,没有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男人对她们母女俩垂涎,而肚子里属于夫君的孩子也将会安安稳稳出生,就冲这些,她待安平侯就该感激。
江氏细细擦干眼泪,道:“好,娘一定好好给你挑一门好亲事!”
沈兰茵笑着点头,催道:“娘,你快回去吧。”
是该回去了。
安平侯那边,还要她小心哄着呢。
待江氏走了,小莲从内室走出来,就看见沈兰茵坐在外间,目光怔怔看着前方。那眼神空洞又凄凉,竟叫小莲头一回生出了,沈兰茵这做小姐的,还没有她做丫鬟的幸福呢。
第8章 不过是看了一眼,他竟有了……
次日正好是安平侯半月一日的休沐日。
按着侯府规矩,这一日晨起是不必去荣安堂请安的,因着安平侯休沐,这一日的早饭要陪着大房一大家子一起用,所以其他两房便也如此了。不过按规矩,晚饭却得三房一起齐聚荣安堂,陪着周老夫人用。
因前一晚惹了安平侯不快,沈兰茵担心江氏被迁怒,今儿便起得格外早。
但梳洗打扮后,她却没直接过去,而是拐去了欣枫苑。
周琼也早早就收拾好了,沈兰茵到的时候她正要出门。
“三妹妹!”高兴的叫了沈兰茵,周琼快步迎上来,“你是特意来叫我的吗?”
沈兰茵笑着点头,但心里却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特意过来叫周琼的没错,但原因却是怕自己一个人去太早,又惹了安平侯不喜。
周琼可不知道她的心思,热情的挽过她的手,道:“只要晋哥儿在家,我每个月最盼着的就是爹休沐了。走,跟我一道去前院叫他用早饭去。”
叫周晋?
也好,问他喜欢什么样姑娘的差事可能会落在娘身上,她近距离观察观察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从而给娘一些提示。反正有周琼一起,府里下人也不敢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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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晋在法原寺十几年已经养成了卯时即起的习惯,起床简单洗漱后先是半个时辰的打坐,随后再半个时辰的练功。往日不管是在法原寺还是在侯府,身边都有平安陪着,待他练完功后便立即有热水沐浴,有干净的衣裳换洗。但昨儿平安挨了罚,今儿躺在丸子床上起都起不来,就更别提过来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