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奴才叫夏青。”他语无伦次的道:“是奴才做所。”
朱蕊见阿妧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对福涛道:“念在你并未有意冒犯贵人,贵人可以放你一马,你也不许再欺负他。贵人喜欢他做的木偶,改日我会让他过去给贵人做些。”
阿妧自知眼下还无法将夏青带走,不给福涛留一线活路,夏青也没好日子过。
不妨暂时保下他,以待来日。
福涛哪里敢拒绝新得宠的贵人,忙答应下来。
“主子放心,有您出面,那福涛不敢再为难他,起码到来咱们宫中前,他不敢。”两人离开后,朱蕊见阿妧似是还有些担心,解释道:“奴婢会亲自去花房核实的。”
阿妧点点头。
“主子,今日的事,会不会被吴贵人她们利用?”朱蕊心里是赞成阿妧帮夏青的,可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无妨,若我真的稳重令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对我疑心的就不止是郑贵妃,还有皇后娘娘。”阿妧看得通透,她翘了翘唇角,道:“我恃宠而骄,有些过失并无大碍。”
有不那么聪明的人,才更容易被拿捏,也更容易让人放心。
朱蕊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往凝汐阁走,阿妧的心中却没那么平静。
今日被她撞见,真的是偶然么?
如果不是,究竟是谁在试探她?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御花园发生的事,到底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
“芳仪,那阿妧不过是个贵人,在御花园里竟敢吆五喝六的教训人。”曹选侍心中记恨阿妧,在苗芳仪的玉芳斋中来告状。
苗芳仪向来沉得住气,她闻言道:“贵人?你别忘了,充媛娘娘也被贬了贵人位份,说话仔细些。”
幸而吴贵人不在,曹选侍自悔失言,忙住了口。
“如今贵妃娘娘不在宫中,上头有太后,底下有温昭媛代管,你此时生事,岂不是自寻死路?”苗芳仪淡淡的道:“不要轻举妄动,你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
曹选侍没多想,回话道:“妾身遇到杨美人,听她跟身旁的宫女说话……”
“且不说杨美人是敬妃那边的,她因何被贬了美人,难道你忘记了?”苗芳仪略显嫌弃的道:“虽是咱们帮不到贵妃娘娘,也不能惹事。”
这时曹选侍才恍然,这大概是杨美人给她下的套。
“罢了,等贵妃娘娘回来,再做定夺。”苗芳仪再次叮嘱曹选侍,想到这些日子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吴贵人,不觉一阵头疼。
待到贵妃回来后,若她心情好倒还罢了,若是不高兴,一定会让自己想办法让阿妧不好过。或许这次可以挑拨敬妃的人出手,苗芳仪陷入思索。
曹选侍心中不忿,但自知不如苗芳仪,也不敢多言。
两人说着话,忽然苗芳仪身边的大宫女翠喜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道:“芳仪,朝露阁传来消息,说是卫容华有喜了。”
她话音未落,两人愣住了。
宫中已有许久没有喜讯传出,去年选秀也是为着皇上膝下空虚,太后特意挑了些看起来好生养的世家女。
若卫容华诞下一子半女,不是越级晋封,就是孩子被高品阶宫妃抱走。
最后可能的就是由敬妃抚养——这消息竟不是敬妃命人传出的,偏生在皇上离宫后,才传了出来。
“听说太后高兴极了,已经亲自去了朝露阁看望,温昭媛和李修仪陪着。”翠喜低声道。
两人神色大变。
她们可以想象,郑贵妃脸色将是如何难看。
“咱们且先不着急。”苗芳仪心中烦乱,叮嘱道:“告诉吴贵人一声,若去朝露阁,一定要等我和曹选侍一同过去。”
翠喜答应着去了。
敬妃虽不能跟郑贵妃分庭抗礼,可她因着父兄的原因,倒也不曾被真正的冷落。两人始终都不对付,难以相容。
卫容华没道理有孕还瞒着敬妃,若敬妃不帮着她,她这胎难以保住。
还是说卫容华连敬妃都不相信,情愿求了太后?亦或是说,卫容华没能瞒住——
猜到这种可能,苗芳仪心中微凛。
***
因着卫容华的喜讯传来,圣驾早回銮一日。
皇上登基三年,宫中都无子嗣出生,对这个孩子,皇上自是极为重视的。
赵峋回到福宁殿更衣,休息片刻后,便带着人去朝露阁看望卫容华。
得知皇上来,一众宫妃们都挤到了朝露阁,唯有郑贵妃借口疲累,没有过来。
阿妧和苏贵人依旧结伴同行,因着这个震惊后宫的喜讯,阿妧在御花园发生的那点子事早就被人遗忘到了脑后。
正五品位份的卫容华,头一次有机会坐到了皇上身边。
只见她穿了件宽身广袖的宫装,听说才两个多月,所以身形还看不出来。
眼下她正含羞带怯的低着头,听着皇上难得关切温柔的问她身体情况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一众宫妃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烧出窟窿来。
“妾身一切都好,多谢皇上记挂。”卫容华柔声道:“请您放心,妾身一定会照顾好腹中皇嗣。”
赵峋含笑点点头,冷峻的眉眼似是格外柔和了些。
“卫容华这是头一胎,敬妃你是一宫主位,要照顾好卫容华母子。”张皇后面上也透着喜色,似是真心实意的替皇上高兴。
敬妃闻言,虽是笑着,面上神色却有些僵硬。“是妾身失察了,竟不知卫容华有孕在身,还是让李修仪瞧了出来——”
她这样说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原是卫容华去给温昭媛宫中问安时,遇到了同在的李修仪。卫容华向来小日子不准,见她用点心时犯了恶心,李修仪提议让太医来给她诊脉。
这就诊出了喜脉。
敬妃疑心卫容华是知情不报,怕自己要害她的孩子,故意让别人知道。
“你未曾生养过,这不怪你。”张皇后宽和大度的道:“只是往后你要多留心些卫容华母子。”
敬妃咬牙答应下来。
卫容华听出敬妃这话不好,心中添了些惶恐。
不过想到皇上已经知晓,且对皇子期待已久,必然会好生关照。
“卫容华好福气,定能为皇上诞下皇子。”淑妃在一旁温婉的笑着,说着吉利话。
贤妃也附和了两句,底下的宫妃纷纷跟着贺喜。
赵峋笑笑,在卫容华因犯恶心用帕子捂住嘴时,他的目光淡淡望了下来。
满屋子的莺莺燕燕说着言不由衷的道喜,一道清亮的目光吸引了他的视线。
今日阿妧精心打扮了一番,这倒不出奇,所有宫妃都是如此。她头上特意戴的发钗,是他夸过好看的。
那日她穿了件湖蓝色的宫装,他随口说了句配牡丹粉色的裙子好看,她记在了心上,特意穿给他。
“皇后,敬妃,好生照顾卫容华。”赵峋起身,吩咐道:“朕还有些折子要看,先走了。”
卫容华眼中有淡淡的失望,她原以为皇上会愿意陪陪她。
“你好好养胎。”赵峋墨色的眸子泛起些许期待,他温声道:“朕很期待这个孩子。”
听赵峋这么说,卫容华红着脸答应下来。
一众宫妃们忙起身恭送。
皇上一走,大家也都散了。
阿妧随苏贵人回到琢玉宫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的自认为对皇上有些了解,他方才陪着卫容华时不经意的小动作,分明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这不对,宫中无皇子,卫容华又不是太后的人,皇上不必忌惮。
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
福宁殿。
赵峋回去后,脸上的喜色如轻烟般散去。
“卫容华有孕,是谁请的脉?”他在书案前坐下,头也不抬的问。
崔海青大气也不敢出,低声回道:“是胡太医,又经李太医、吴太医确认过,不会有错的。”
两个多月前,皇上确实去临幸过卫容华,时间也对得上。
赵峋翻开折子,淡淡的应了一声。
“给朝露阁送些补品赏赐过去。”他吩咐道:“郑贵妃身子不适,也送些过去,比朝露阁的厚些。”
崔海青答应下来。
“朕离开这些日子,后宫可有什么事情发生?”赵峋漫不经心的问。
崔海青早有准备,回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轮到了阿妧。
“凝汐阁的熙贵人曾去太后宫中请安,听说是太后叫去的。”崔海青迟疑片刻道:“熙贵人看望大公主回来后,在御花园训斥了失礼的内侍。”
这本不是大事,随意训斥个奴才赵峋不会放在心上。可这话若被有心人传出去,还不止会歪曲成什么样。
崔海青乐意给阿妧卖个好,他总觉得熙贵人是个有前程的,位份定不止于贵人。
太后见阿妧也寻常,她本就是永寿宫出来的人。
见皇上没什么表示,崔海青便不再说话,只送上了热茶,便侍立在一旁。
等赵峋批完积累的折子,已经是华灯初上时。
崔海青料想皇上无意去后宫,询问赵峋在何处用膳时,果然赵峋直接让摆在福宁殿。
他头一日回宫,若宿在福宁殿倒也罢了,他会去哪里,整个后宫都盯着。
赵峋用过晚膳,起身松泛了片刻筋骨。
“去凝汐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