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就该把涿月一族斩杀殆尽。
不过如今也不晚,等秦王抓了涿月人,他要亲自一一杀光给那些不安分的部族看,让他们好生看看不服他的统治,该是怎样的下场。
对了,还有那涿月王姬,他独独留她一人在这世上,想来更是一番好滋味!
突厥王子深吸了口气,准备弄死芒朝的首辅,和秦王达成协议,想必很快他就能一统关外,届时突破关内,突袭芒朝,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
宏图大业将展,还有谁能拦得住?
突厥王子想到这些,不免高高地扬起了嘴角。
他走出帐篷,大声叫着自己的突厥兵。
“都给我打起精神,突厥之转变就在此一战!”
突厥士兵们大声应和,呼声仿佛要扬起飞沙走石。
*
在此来到关外,沈如是有种说不出的恍惚之感。
上一次,还是入关之前与父兄离别,时隔八年,她再次来到关外。
天还是这么蓝,飞沙扑在脸上有细细的痛感,地上皆是砂石,风中没有人影,可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父兄离开时的模样。
那是父王抚着她的肩膀。
“会回来的,我的阿云那... ...”
沈如是眼眶一热,有人走近到了她身后。
他递过来一顶帷帽,让她带在头上,“风沙太大,之后只怕还有诸多血腥,夫人别看了。”
沈如是沉默着,她想看,但心中回想起父兄和族人,又觉不看也好。
她转过头问身后替她挡住大风的男人。
“您这次来关外要做什么?”
章纪堂微微笑,“不过是秦王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罢了。”
沈如是微微蹙眉,他没有解释,反而抬手轻点了她眉间。
“皱眉做什么?高山明月怎么能皱眉呢?”
沈如是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 ....”
话还没说完,秦王的人突然来了。
来人匆忙的很,“章大人,出事了!方才秦王和世子在帐中议事,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了贼人刺杀王爷和世子,眼下王爷与世子皆受了重伤,兵营一片混乱,王爷昏迷之前,请您全权掌管秦兵!”
章纪堂听说,顺势问了两句是何情况,而后沉吟起来。
“竟然如此不巧,既然如此,那我只能领命代为掌管了。”
秦王的人走了,章纪堂换了衣裳准备去接管秦兵。
漫天风沙遮眼,沈如是上前叫住了他。
“您不觉得奇怪吗?秦王和世子突然都遇刺,还都无法掌事,让您代为掌管。如今开战在即,这岂不是太过巧合了?”
她满脸的严肃,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焦急。
章纪堂只看了一眼,心下便软了下来。
他俯身到了她身前。
她莫名其妙地看他,绷着小脸向后退了一步。
章纪堂又向前一步,她又退了一步,章纪堂还要向前,被她叫住了。
“您怎么还有闲心闹着玩?!”
章纪堂没有再逗她,只是轻声道,“夫人为我担心我已经知晓了,不过为夫做事,夫人放心好了。”
为夫... ...
沈如是努力忽略他的用词,不过也在他眼中看到了态度。
看来他已经料到了。
她便没再多言。
很快,章纪堂接管了秦王给他的兵。
沈如是抬眼见着那群兵一个个纪律散乱,便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翌日,在山坳处同突厥人遭遇,果然只先锋部队便被打得落花流水跑了回来。
秦将在章纪堂面前哭。
“章大人,突厥王子亲自带人来了,实力极其强劲,我秦兵没有王爷和世子带领,个个怕的厉害,提不起劲来,如此下去,突厥人很快就能攻到您的营地了!”
章纪堂不慌不忙,那就把秦王爷让你们带来的火器全都装备上。
那秦将便使人装备了火器,又去同突厥人对战了一程。
这一仗打得稍稍长了些。
下面的兵问那秦将,“大人这猫抓似得打仗,火器也不好生用,还拖这么久,是为何意?”
那秦将撵了他,“你懂什么?火器也好排兵布阵也罢,这都不要紧,要紧的事咱们要输,还要让那章首辅相信,这样才能让这位首辅亲自带兵上战场!”
“啊?首辅亲自带兵?若是伤了他可怎么办?!这还得了?”
那秦将却笑了,“这可就同咱们不相关了,我也只是办秦王交代下来的事罢了。”
下面的人不懂,秦将再一次带兵返回了大营。
“首辅大人,火器也顶不上用处了,如今军中毫无气势,恐怕不是您亲自领兵不成了!”
章纪堂闻言不再多言,站起了身来。
“既然如此,本官便带一次兵!”
那秦将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恐是首辅唯一一次带兵了。
... ...
是夜,秦兵在章纪堂的带领下突袭突厥人。
然而突厥人早有预料,竟然全都兵器在手等待,章纪堂带着秦兵刚到,就被突厥人齐齐围了起来。
侍卫想要护着章首辅迅速逃离都来不及了。
突厥王子扬鞭打马走上前来,看着自己眼前的芒朝首辅,啧啧两声。
“我当首辅大人多大的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用你们芒朝的话说,没那个金刚钻,为何要揽瓷器活?既然来送死,我也只好不留情了。”
突厥王子扬起了头看向章纪堂。
可章纪堂突然说了一句话,令他一时不明。
章纪堂道,“有没有金刚钻先不提,只说突厥王子可还记得此地是何地?”
突厥王子左右看了过去,他在西域征战多年,处处都有他征战过的痕迹。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好像就是他当年与秦王合作,设下天罗地网,置涿月族于死地的地方。
突厥王子一哼,“怎么?芒朝的首辅还晓得涿月族的事?”
他说着,没了许多耐心,“当年涿月族人要在此地覆灭,你章首辅也是一样,莫要废话了,早早受死吧!”
他不给章纪堂说话的机会,拉满一弓,径直要向章纪堂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天边有火光锃亮。
突厥王子转头看去,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又在某一瞬间突然到了他面前。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掉头要避开,可已经晚了。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战场震荡,砂石漫天,被击中的突厥兵纷纷追落马下。
那突厥王子,自然不例外。
... ...
待到战场平静下来,火器奇袭下的对战双方势头已经完全翻转。
突厥王子被绑在地上,他不知道章纪堂的火器是怎么从天而降,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怎样的命运。
西域眼看就要一统了,从未被击落马下的突厥王子,此刻竟被绑在地上。
他看向章纪堂,“你要做什么?我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给秦王的,都可以双倍给你!”
章纪堂笑着摇头。
突厥王子一阵口干舌燥,“那你要带我去芒朝受降?”
若是如此,只怕要出更多的钱了?而对于他的宏图伟业更是重创。
可章纪堂还是摇了头。
突厥王子有种不好的感觉,“你到底要怎样?”
章纪堂没有回答他,反而转身走去了不远处,随后,他同一人联袂而来。
那人带着白色的帷帽,穿着素色的衣裙。
突厥王子不明白为何有个女子前来,但当他看到那女子帷帽下的容颜时,心头突然一跳。
他不详的预感瞬间来临。
头顶乌云散去,明月在高山上照亮世间。
“你、你不会是那涿月王姬吧?”
沈如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缚被扔在地下的人。
“你猜的没错,我父兄的仇,我涿月一族的仇,我亲自来报了。”
突厥王子睁大了眼睛,目眦尽裂。
他不知芒朝的首辅怎么同涿月的王姬在一起,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冷光闪过,他再也看不到高山上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