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能是塞钱塞人就能解决的,似定国公等人就不必如此艰难了!不行,这事还得栽到突厥人头上,让章纪堂信了我的无奈之举才好。”
父子两个遂商议了起来如何骗过章首辅。
却不知道,章首辅早已心知肚明。
第32章 面具 大人喜欢的不过是我演出来的人罢……
不知是不是连日来的劳顿, 沈如是这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
首辅大人不知去向,沈如是动了动身子,后背的痛意好似缓解了一些。
她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刚一起身, 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若按平日, 她该起身去迎接,可她眼下是原本的身份, 又不是和首辅大人签订契约的沈如是。
迎接倒是不必了, 但想到昨日男人替她上药, 自己迷迷糊糊又睡在了人家怀里。
仿佛是... ...有点尴尬。
沈如是一时竟然也不知道用什么身份来面对这件事,迅速地思量了一下,决定继续睡着吧。
她刚重新趴好, 男人的脚步声就进了房中。
他脚步放轻了许多,以至于沈如是都快要辨不清他是不是走过来了。
她从眼缝里看到他到了床前, 然后不知是不是在看她,定了几息。
装睡的沈如是有点僵硬。
偏男人俯身过来,她还以为他发现了。
他却只是捻起薄被,轻轻掩在她身上。
然后他转身出了内室。
沈如是松了口气, 可他却并未离去,坐到了窗边的书案旁写了些东西。
然后叫了葛效进来。
“照这单子上面的地点安排, 让涿月人先离开秦都。秦都不稳,秦王定然还要生事,你让人对伤病的涿月族人多加照料。”
葛效立时应了。
沈如是在旁假睡着,这下睡不下去了。
葛效还没有走, 他低声问, “涿月族那边问及,如何回应?若是不说明白,他们恐怕不会接受您的好意。”
章纪堂嗯了一声, 嘀咕着,“他们倒是同她一样,总是分的如此清楚。”
这句话点了谁,沈如是岂能不知?
她又听章纪堂道,“你就说是夫人的授意,倒也不必多提。夫人的伤还要养几天,你带着夫人的东西过去,涿月人不会不知道,就算他们都不知道,丹竹还能不知道?”
葛效没了问题,领命下去办差事了。
救命的药材、妥善安置的地点、还有需要说明的理由,他无一不安排妥当。
沈如是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章纪堂对自己如何,她不是不明白,可长久地用假身份示人,就好像是戴了面具一样。
没有人了解所有的她,别人了解的也都是她的其中一面。
所以就算旁人示好甚至示爱,她都没准备投入其中。
可眼下,章纪堂知道了她的一切。
面具在他面前碎裂开来,没有面具的沈如是,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什么态度对待他。
她踌躇,尤其章纪堂分明是和她签了契约要逢场作戏的,可他却越过了作戏的这一层。
沈如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像是被打破平衡一样,莫名烦躁。
她看着书案前的男人,男人背影宽阔,他将后背留给她,替她站到前面总揽一切。
她突然睡不下,更坐不住了。
她坐起了身来。
她这般动静,章纪堂抬头看了过来,男人在看到她的瞬间眼睛亮了一下。
他笑起来,柔声问她,“醒了?”
这般态度,更令沈如是无所适从了。
她说醒了,“方才您同葛效的吩咐,我都听见了,不知道章大人您... ...”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不叫夫君吗?”
沈如是一口被堵在了当场。
她着实一气,“您同我并不是夫妻关系,此处想来没有什么演戏的必要,您这是何必呢?”
她说得公事公办,听着没什么错,却字字句句戳人。
章纪堂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看来伤好了不少。”
这话就更令沈如是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让他不快而对她心生不满,反而他准备看着她还要如何折腾。
只一瞬,沈如是就没了折腾的兴致。
她神色怏怏地,起了身,拿起旁边的衣裳往回穿。
“今次多谢出手相助,我涿月族来日必当报答。”
言罢是要走的架势。
章纪堂这才起身走到了她身边。
他每靠近过来一步,沈如是心中的不安之感就加重了几分。
全无从前的游刃有余,卸下身份遮掩的沈如是,就像是个被卸去盔甲缴了武器的兵。
只能赤手空拳地去应对。
偏偏章首辅一点余地都被给她留,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到了她脸前来,突然俯身将她横起抱在了怀里。
天旋地转之后,没有武器的沈如是已经被她放回到了床上。
“你这算是恃宠而骄吗?”
沈如是瞪了眼。
“章大人... ...”
“叫夫君。”
沈如是气得眼前一黑。
他怎么总能抓到这种无关紧要的称呼问题打断?!
沈如是也不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她看住了男人,把心一横。
“章大人还不明白吗?或许大人看上了沈如是,但我是涿月族的王姬阿云那,大人喜欢的不过是我演出来的人罢了。”
这话厉害的紧。
沈如是说完,不由地想章纪堂偷偷看了过去,果见章纪堂目露思索。
他在思索什么?是不是之前没想到这个问题?也是被身份和演戏所迷惑?
那么等他想明白了现实状况,是不是就不会在她身上用心了?
沈如是默默吸了口气,等着他的“醒悟”。
但他突然问了个问题。
“你又怎么知道我喜欢的只是沈如是,不包括王姬阿云那呢?”
这可把沈如是说得一懵。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沈如是绷了脸,“可是大人都不认识阿云那,又怎么可能中意?慕名而来的话,就谈不上了吧。”
她准备把他的路都堵死,有种逼他就范,也能让她斩开一切的感觉。
可章纪堂却定定地看了过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
“我不认识阿云那王姬,那我昨日救得是谁?你所说的沈如是,约莫不会这般涉险吧?”
沈如是都快要被他绕进去了。
他俯身又靠了过来,安静的房中,呼吸深深浅浅可闻。
药味混杂在呼吸之中,此刻竟然必香料更令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
光亮映在章纪堂的眸中。
那眸中暗含着笑意,笑意让他的愉悦旋转升腾起来。
沈如是不由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她此刻的不安,故意看她笑话。
思绪未落,他突然抬手轻放在她肩头。
大掌与她的肩膀之间,只隔了薄薄一层衣衫,那掌心的温度烫得沈如是心头一颤。
明明从前与他那般亲密,她也从容自如,可如今被他一碰,便心跳得快了起来。
她立刻闪身避开了他。
“你做什么?”
她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笑了起来,“阿黛,你该换药了。你想什么呢?”
沈如是一阵头晕目眩。
她没有给自己争得什么,反而把主动权都交到了他手上。
她知道自己这一回合战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