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笑笑,“周姥姥,您别担心,我得罪的是大官,不过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不会牵累您的。”
“唉,我这半截身子已经在黄土里的了还担心什么,只是你还年轻,你那乖儿子现在在哪呢?他没事罢?”
“他没事儿。”钱娇娘继续劈她的木条,“我……”
钱娇娘欲言又止,她放下斧头,静默许久,“像我这样在泥地里打滚的人,本不该有这样的念头。若我认命,日子当好过许多罢?”钱娇娘有时也觉自己矫情,她那么多苦都吃过了,为了活命连脸面也可不要,为甚偏偏在邢慕铮身上愣是过不去那道坎?他装样子也罢,报恩也罢,横竖她坐着邢慕铮正妻的位置,以后吃穿不愁,管他可她偏偏想不开,邢慕铮不中意她,她难受,他装作喜欢她,她更难受。以往的日子那么长,何苦叫二人都难受。先前的一切都算了罢,他还是适合赵瑶茜那样的小姐。或许以后还要东躲西藏,忍不住思念爱儿,可是她的心,自在了。
周姥姥却听不明白了,“你说的啥呀?”
钱娇娘一哂,“没说啥。”
钱娇娘花一下午功夫,把窗阁拾掇好了,贴得严严实实一丝风儿也进不来,钱娇娘又剪了两朵窗花贴上,周姥姥喜得直拍手,夸钱娇娘手巧。钱娇娘整完了,又开始准备晚饭。白日里钱娇娘给了周姥姥一点碎银,让她请邻里带些猪肉和猪板油回来,她这会儿打算先炼点油出来,周姥姥的油壶里早空了。
钱娇娘才把大锅坐上,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这敲门声很像来搜查的官兵,钱娇娘心中一惊,放下菜铲抱起大姐儿走到角落,那处有个周老爹先前藏酒的酒窖,并不深,但藏大姐儿正合适。上回搜查时也是这么藏的。钱娇娘放它进去时与它道:“不要叫。”
大姐儿好似听懂了,它低低呜咽两句。
周姥姥叫娇娘去床上躺着,娇娘拿出李千面给的另一张假面覆于脸上,和衣躺下。周姥姥暗暗捏了捏自己发抖的手,颤颤巍巍地拐着棍儿出去应门。钱娇娘背着门,竖着耳朵听动静,很快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钱娇娘暗暗吸气调整呼吸,却听得脆生生地一句:“娘!”
钱娇娘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僵在床上,又听得一句:“娘!”
这的确是她丑儿的声音!钱娇娘猛地坐起来,就见邢平淳满头大汗地站在床尾叫她。钱娇娘吃惊极了,“丑儿,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邢平淳见着覆着假面的钱娇娘,原本眼中还有一丝犹豫,等钱娇娘出了声他就一丝犹豫也没了。他跑上前紧紧抱住钱娇娘,“娘呀!”
钱娇娘撕下假面,环抱邢平淳,犹觉不可思议,“丑儿,你……怎么来了?”
邢平淳紧紧抱着钱娇娘,还带着跑步后的急喘道:“我,我知道这地儿,我记得!我记得周姥姥!”
几年前邢平淳虽还年幼,但此处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极深的记忆,长大虽有些忘了,但他仍渐渐想起来了。娘在这儿消失了好几日,他跟着一位慈祥的姥姥,他因找不着娘而每日啼哭,姥姥就千方百计地哄他逗他,叫他心安。邢平淳方才一看见周姥姥的脸就想起来了。
钱娇娘着实没想到邢平淳竟有如此好记性,谁能指望一个六岁的娃儿能记得路?他不仅记得,还能找得着!
钱娇娘一时惊讶没有说完,邢平淳却以为他擅自过来叫她生气了,他忙道:“娘呀,你别生气,我不是来找你回去的!你想去哪儿只管去,我大了,你不用管了!”邢平淳急急忙忙地从怀里拿出松绿荷包塞到回到钱娇娘手里,“我来是给你送这个来的!你一个人在外头,总要用钱的,我在侯府里,可以用爹的银子,我不用这么多钱!这些钱还是你收着罢!你收着,我就走了!我保证再不来,我这回是甩开王勇叔过来的,你放心,没人知道!”
钱娇娘愣愣地看着眼前叫人心疼的小儿,她的喉咙里犹如塞着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
邢平淳见钱娇娘面无表情心虚极了,他立刻放开钱娇娘,“娘,那我这就走了。”
钱娇娘不说话。
邢平淳踟蹰一会,“娘,你一个人在外头,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千万别再累着了!现下天儿冷了,多买些棉衣穿,千万别冻着!等天气暖和了,你找个地方住下,好歹给我捎个信儿,我绝不叫爹知道,我自己也不来,你好好过日子,等你说我能去了,我再去!真的,我不骗你!”
钱娇娘缓缓地点了点头。
邢平淳攥紧了小拳头,“那,我走了?”
钱娇娘又点了点头。
邢平淳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边,一脚跨出门槛,如被人点了穴似的蓦然停住。钱娇娘盯着他的背影,眼中闪烁泪光。邢平淳僵了半晌,猛地转身像小旋风似的又重新撞回钱娇娘的怀抱,哇哇大哭,“娘呀!你带我走罢!我不给您添麻烦!娘,娘!”
邢平淳哭得难过极了,他离不开娘呀!周姥姥瞧这可怜见的娃儿哭得这般凄凉,也不免抹了把眼泪。
钱娇娘的眼泪无声地簌簌掉落,她紧紧抱着自己心爱的孩儿幽幽长叹,捧起邢平淳的脸蛋替他抹去眼泪,“不哭了,娘不走了,娘与你回侯府。”
“真的?”邢平淳那被泪水洗得晶亮的双眸好似能迸出星子,“你不骗我?”
钱娇娘摇摇头,“我不骗你。”
邢平淳先是欣喜地笑了,后又马上压下了嘴角,“娘你不是千方百计才出来的么,为甚又要回去?你不喜欢咱们就不回去了,咱们像以前那样过日子!虽然不比爹的侯府里头舒坦,但咱们也能好好过的,咱们现下还有钱了!”
她又乖又傻的儿子呀。钱娇娘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娘这几日想明白了,本就是想回去的。”
“真的?”邢平淳憨憨地抹了一把鼻水,眼巴巴地问,“真的么?”
钱娇娘笑笑,趿鞋下床,她走到角落,自酒窖里抱出大姐儿,将怀里揣的银票塞进周姥姥的手里,道:“姥姥,这张银票您先收着,您留着自己用,千万不要给你的小儿子……您这样,您等我些时日,等我安稳下来,我就来接您去享福!”
周姥姥唉唉作叹,“你别挂记我!娇娘呀,为了孩子看开些,妇人家总要受些委屈的,忍忍便过了!”
钱娇娘笑笑点了点头,邢平淳却在一旁抿紧了唇。
钱娇娘施礼别过周姥姥,一手抱着大姐儿,一手牵着邢平淳,大步跨出门槛。天色已然昏暗,钱娇娘一抬头,墙上收翅立着一只大老鹰,于夜色中咕咕。金色的眼眸闪烁锐利的光芒。钱娇娘不意外地扯了扯唇。她知道邢平淳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人报告给了邢慕铮。
这个节骨眼上,丑儿怎能摆脱侍卫独自一人溜出来?分明是放长了线钓鱼的。
大姐儿看见烈雷开始狂吠,烈雷也尖声唳叫起来,邢平淳这才看见那鹘鹰,他吓了一跳,烈雷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它在这儿,那岂不表示……邢平淳跑去打开门一看,骤然傻眼。
小小的伙房弄屋四周不知何时已密密麻麻围满了官兵,邢慕铮骑在大黑马上,神色淡然地立在大门前。
“爹!”邢平淳瞪圆了眼儿。爹怎么在这儿!
周姥姥与钱娇娘一同出来,见这阵仗吓了一大跳,她何时见过这么大场面!这些官爷竟都围着她的屋子,丑儿方才还叫谁爹来着?难不成就是坐在那大马的大官爷?
钱娇娘与邢慕铮对上视线,她微微勾唇。
邢慕铮跳下马,朝她伸手,“玩也玩够了,该回家了。”
钱娇娘笑道:“侯爷太客气了,我与丑儿本来就要回的,哪能还劳烦侯爷亲自来接?”她上前抬了一只手搭在邢慕铮的手上,身子立即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了过去,她撞上了邢慕铮的胸膛,抬头是邢慕铮深不可测的黑眸。那眸子里闪烁着复杂又炽热的光芒,像恨得要吃了她。
钱娇娘撇开视线。邢慕铮将她抱着的大姐儿扔给邢平淳,伸臂搂紧了她的腰肢。
阿大王勇与其他侍卫,并县衙差役,全都跪了下来,“恭迎夫人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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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慕铮一路勒着钱娇娘的腰回了小院,勒得紧紧的,好似她还能从他手里逃走似的。钱娇娘不声不响,即便他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也不声张。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定是十分生气的,男儿休妻是天经地义,妻子逃离却是罪大恶极,令丈夫颜面尽失。更何况阵仗这般大,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罢。
邢慕铮将钱娇娘扔进屋里就走了,只让人送进一顿饭来,其余谁也不让进,连邢平淳也不让。
钱娇娘自决定回来,就已经做好了面对雷霆的准备。她吃罢了饭,等着邢慕铮过来兴师问罪。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月上高枝,邢慕铮还没来。钱娇娘放下手里的活计,打了个呵欠撑不住了。想他今夜大概要冷她一冷,叫她提心吊胆一阵。她想想解衣睡觉,有仗也明儿再打。
岂料她才躺下,门边就传来了动静。钱娇娘听见了脚步声,很稳,但不重,是邢慕铮。钱娇娘面对着墙壁侧躺着,她眼睛睁开了,但没有动。
脚步声近了,因着这小院里并非月洞床,邢慕铮撩开床帐就到了床边。邢慕铮在床头立了许久,钱娇娘闭眼假寐,稍稍露在被外的肩膀僵硬得有些麻了,忽被邢慕铮一把翻转过来,旋即粗暴的吻压了下来。
钱娇娘这下连装睡也不能了,她被动承受他凶狠的吻,两个肩膀被他压着一动也不能动,他啃咬着她的唇瓣,像是要吃了她。
邢慕铮可不就是想吃了她?将她拆吞入腹,他也就心安了。天知道他这三日是怎么过来的,他从未像这几日这般怀疑过自己,怕自己判断错误,就再也找不着她。他夜夜不能寐,想着她又火热又冰冷,因欢喜她而火热,又因她的绝情而冰冷。他从未尝过这样的苦楚,就连被蛊虫控制,他也没像这般钻心地疼。她到底要什么,金银首饰,锦衣玉食,权势地位,如今他都能给她,她却什么也不要,就是要离开他。她在他的身边就这般难以忍受么?
邢慕铮颓唐地离开她的红唇,隔着被子将她抱住,钱娇娘微微喘息,眼瞅着床顶上的百子戏春图。
室内静默半晌。
“……丑儿很想你。你只当看丑儿的份上,与我好好过日子。”邢慕铮在她的耳边道。
钱娇娘错愕地看向邢慕铮,就这样?她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他这话,怎么听着都是他……示软?
近在咫尺的黑眸是那般幽深,钱娇娘看不明白他眼底深处藏着什么。邢慕铮凝视她许久,终是站起来,替她拉好被子,“睡罢。”说完他便走了。
钱娇娘注视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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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等钱娇娘醒来吃过早饭,邢慕铮让人准备起程。只是耽搁几日,是无法赶在过年前到家了。钱娇娘四处寻邢平淳,只是左找右找不见踪影。邢慕铮走过来,却是问她:“你可是要去与那老妪辞行?”
钱娇娘着实有一会儿没能说话。周姥姥帮助她躲藏,她有意想去别过都不敢讲,邢慕铮却还不计前嫌问她是否要去辞行?他这是心大,还是心大?
“……自是要去的。”
邢慕铮点点头,“那便去罢,等你回来再走。……你是如何识得那老妪?”
钱娇娘想了想,怕他难为周姥姥,便将她照顾丑儿几日的事儿说了。邢慕铮闻言眼神一凛,“你在山中耽搁几日?为何?”再思及钱娇娘先前说的话,邢慕铮蓦地有个不好的猜测。
钱娇娘道:“也不知怎地,我在山中怎么走也走不出山,好似鬼打墙了一样。”
邢慕铮问:“被鬼打墙了几日?”
钱娇娘点头,“可不是么?”
邢慕铮直视她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那照你这般讲,周姥姥替我照顾妻儿,我当备重亲自去谢她老人家。”
钱娇娘心中浮出丝丝异样,她道:“这也不必了……我已经谢过了。”周姥姥有一千两银子傍身,余生怕是不愁了,邢慕铮再送点礼去,若被她那不肖儿子儿媳知道了,岂不得过来抢?
邢慕铮也不坚持,这些事儿本就是当家主母盘算的,“你自己看着办,若是先前礼轻了,你再加些。只是这恩情很大,我还是应当亲自去道谢,我与你一道同去。”
钱娇娘惟有点头。
邢慕铮叫人去备车马, 不消片刻阿大便准备妥当了来请。钱娇娘问阿大邢平淳在何处,阿大道:“才还在这儿,许是跟曹先生做学问去了。”阿大说罢,古怪瞅瞅钱娇娘。彼时邢慕铮另有他事去了别处,钱娇娘横眉瞪阿大,“看什么看!”
阿大苦了脸与钱娇娘跪下磕了个响头,“夫人哪,属下给您磕头了!您说您放着这多金贵的定西侯夫人不当,悄悄儿离开这算什么事儿!您是不知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得到您这位置,咱们爷如今待您跟宝贝似的,还是冒着触犯龙威的罪请天家改了圣旨,您瞧瞧这份心!这事儿若传扬出去,天底下的女儿家都得眼红您!您就行行好,别悄悄儿走了成不?您不知道您这一走,我跟兄弟们的脑袋都悬在了裤腰带上!您是没瞧见这几日咱们爷的脸色,瞧见了一准怕!爷是真心待您,您别不相信!您只得发慈悲做好事,我还没讨到雨萝做婆娘哩!”
钱娇娘沉默片刻,“起来!”她说罢,率先出了门。
阿大一听这是答应了?他心头一喜,忙爬起来摸摸光头跟上脚步。
钱娇娘出门上了马车,不一会儿邢慕铮便出来了,他换了一套礼服,与她同乘一车轻装出行。住的小院与周姥姥的屋子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宝花县虽不是很大,但于一个孩子而言也是很远了。钱娇娘至今不知邢平淳究竟是如何找着的,他那脑袋瓜子也许比她想的还要聪明。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了周姥姥的小屋面前,邢慕铮跳下车,将钱娇娘接下车,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让人去敲门。只是李清泉敲了好一会儿,无人应门。
阿大道:“老人家不在家么?”
钱娇娘道:“不可能,周姥姥前儿扭了脚,不会出门,你再……”
“等等,里头好似有吵闹!”阿大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脸色陡变,“有人喊打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阿大一脚踹开破旧的木板门,众人闯进院中,立即听见凶狠男声,“老家伙,银票到底藏哪去了!再不说我现在就给你送终!”
“作孽呀——”周姥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里传来,钱娇娘心下一惊,立刻提裙冲进去,邢慕铮反应很快,他跟上了她的脚步并将她护在身侧。二人率先进了小屋,只见周姥姥匍匐在地,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拿着把菜刀戳在周姥姥眼前,身边站着个肥胖的婆娘,龇牙咧嘴地指着周姥姥骂骂咧咧。见有外人闯进来都吃了一惊,横肉汉子瞪眼,想骂人擅闯,转眼见二人衣着不凡,恐是富贵人家,硬生生转了个调,“二位贵人来我家的陋屋可有甚事?”
周姥姥惊魂未定,一见钱娇娘伸手求救,“娇娘呀,我的儿子要杀我呀!”
原来那将周姥姥踢倒在地的汉子正是姥姥的小儿子周老二。
钱娇娘闻言,连忙上前握住周姥姥的手扶她起来,周老二握着菜刀的手动了一动,邢慕铮一脚将百八十斤的汉子连人带刀踹飞出去。周老二婆娘鼓着眼睛,失声尖叫,“杀人啦!没王法啦!”
钱娇娘将周姥姥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握着她发颤的双手柔声安抚,过了好一会儿,周姥姥才将事情原委嗑嗑巴巴道出。
原来周姥姥对小儿子儿媳还心存希翼,当夜就托了邻里去叫小儿子来家一趟,只是周姥姥等了一夜也不见人来,周姥姥一大清早又请邻居再叫一回,周老二和媳妇这才不耐烦地来了。周姥姥和颜悦色地与小儿子与儿媳说,自己得了贵人一张银票,足足有一千两银子,他们只服侍她临终,买副棺材将她好生埋了,她就将一千两银子都给他们。周老二和媳妇一听一千两银子,利益熏心眼睛都绿了,两人暗暗合计合计,都道为何要伺候这老东西到死,何不现在将银票要来,岂不痛快?于是周老二夫妇先是诱哄利诱,叫周姥姥将银票先拿出来看一看是否当真,周姥姥心知二人心性,任他们怎么哄骗也不开口了,一再说自己没一两年好活,叫他们看在自己是老娘的份上奉养她。只是两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儿子儿媳,见诱哄不成,周老二媳妇上来就强行将周姥姥身上搜了一遍,周老二竟然拿起菜刀就喊打喊杀,没威胁再不说出银票就要马上替她送终。
阿大最受不得有人不孝顺,他听完抡起拳头就将周老二狠狠揍了一顿,除了周老二媳妇的尖叫,没人阻止。就连先前总将儿子一家放在前头的周姥姥也不作声了,再热乎的心也被这狼心狗肺的儿子儿媳给浇凉透了。周姥姥老泪纵横,模样儿可怜极了。
钱娇娘握着她的手,她才张嘴,却听得邢慕铮道:“周姥姥,在下邢慕铮,得知姥姥于我妻儿有大恩,在下感激不尽,我与娇娘都已没了姥姥,周姥姥若是愿意,我夫妇愿侍奉姥姥天年。”
周姥姥虽老眼昏花,但还是能一眼看出邢慕铮气度不凡,她吓得哭也不哭了,“老朽怎敢叫贵人侍奉,折煞我也!”
钱娇娘抬眼看向邢慕铮,邢慕铮却是与周姥姥笑道:“姥姥慈悲心肠,战乱之年救我夫妻二人独子,前儿又收留娇娘,邢某着实不甚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