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有些吴氏皇族的势力趁着邢慕铮进平川后四处煽风点火,到处占山为王,企图平了邢慕铮这“谋逆乱党”,自己入主永安。岂料这玄乎之事传遍大江南北,百姓原就信赖一直保护他们的邢大将军,如今更相信大将军果然是他们的守护神,他若为帝,自会更加庇佑他们。
因此邢慕铮因祸得福,得到了百姓的拥护,杭致趁热打铁,直接派了仪仗,恭迎邢慕铮永安称帝。
邢慕铮不再推辞,当下与钱娇娘邢平淳,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了永安登基,封禅祭天,大赦天下。改国号为玉,年号定武。
邢慕铮大封群臣,杭致仍拜相,黄恭为太傅兼内阁大臣,郑二哥赐封郑国公,邢衍安、甄昊、王勇阿大等人皆论功行赏,李清泉则留在宫中。前朝皇室皆砭为庶民,惟有二皇子吴枧为逍遥侯,吴泽留在邢平淳身边。
而后,邢慕铮大张旗鼓地迎“娶”了他的皇后。
当日钱娇娘头戴九龙九凤冠,着凤袍霞帔,自修缮好的定西侯府而出,狄清雅与钱美娘身穿一品诰命命妇朝服,扶着钱娇娘出来,邢慕铮打破规矩,亲自领着邢平淳、邢平瑞来迎皇后入宫。邢慕铮自二人手中接过以珠帘遮面的钱娇娘,将她抱上了雕龙刻凤的华盖凤與,暗地里在她的细腰上捏了一把。钱娇娘拍他的手,邢慕铮唇挂笑意。
正副使开道,浩浩荡荡的皇后仪驾、册亭、宝亭,十六人抬的大轿稳稳而起,前有四命妇伴驾,后有七命妇为扈,侍卫手提香炉,红衣护军把灯,邢慕铮在前,邢平淳抱邢平瑞骑马在侧,其他文武大臣前拥后扈,百姓夹道簇拥,轰轰烈烈前往皇宫。后头鱼贯而出的正是皇后十里红妆,这些嫁妆不是从皇宫里出的,很大一部分是邢慕铮让人从藏宝里挑选出来,前头仪仗都看不见了,后头还不停地抬出来。
好容易进了宫送入大婚洞房,钱娇娘一把老骨头都快被折腾散了,但她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等着邢慕铮过来。
过了不多时,外头热闹起来,钱娇娘能听出是自己的大儿子领着小儿子,带着人居然要闹他爹娘的洞房。
结果自然还是爹狠,将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邢慕铮身着绛红龙袍出现在洞房里,钱娇娘的几个大丫鬟下跪,笑着磕头贺喜。
邢慕铮让所有人都退下去,红绢还想多嘴盖头未揭交杯酒未喝,但转念想想他们的情况不一般,也就笑着退下了。
待人都走后,邢慕铮缓缓来到钱娇娘的身边,烛光莹莹,钱娇娘微微低着头,珍珠面帘闪着耀眼的光芒。
邢慕铮弯下腰,伸手拨开珠帘。珍珠帘轻轻细响,钱娇娘姣好的容颜出现在男子面前。钱娇娘屏住了呼吸,她的心儿怦怦跳。明明已经是老夫老妻,她却真有了当年初嫁他时的悸动。
钱娇娘微挑杏眼,似娇似媚地对上邢慕铮专注凝视她的黑眸。
二人的目光交汇,仿佛跨越万水千山。
两人凝视久久,邢慕铮轻抚她的脸庞,为她取下凤冠,又取来一旁的交杯酒,自己将美酒饮了,捧着钱娇娘的脸庞,以唇相渡。
二人饮尽了交杯美酒,唇舌缠绵。邢慕铮抵着她的唇瓣,道:“死生,与共。”
钱娇娘热烈地回应他,“不离,不弃!”
***
皇宫里迎来了女主人,帝后悠闲不过三日,便十分忙碌起来。玉朝百废待兴,邢慕铮让亲信将剩下的藏宝都搬出来用作民生。邢慕铮从不是个贪图私利之人,也不想将这些留给子孙以防万一。若是藏宝有用,前朝就不会灭亡,到头来差点让一堆宝藏永不见天日。与其埋着落尘,不若物尽其用,兴许强大的帝国才能让王朝延绵流长。邢慕铮先行处置了一批贪官污吏,同时宣布广开科举之门,纳四方有志之士。
还有一堆政务未曾商议,玉朝第一个春节到了。
比起去年前年不能团圆的年节,今年钱娇娘是卯足了劲儿,在宫里大办了一场,举国同庆。
过了年便是春天,万物滋长,婚配的好日子也来了。新皇后宫只有一个皇后,刚立的太子东宫无人,简直就是两块上好的肥肉,一群饿狼嗷嗷地叫。果然不久,就有人提出为皇室子嗣繁荣,应选淑女充盈后宫。只是官员也都狡猾得很,他们都知道新皇为了皇后连命也能不要,自然留了个心眼,怕触了皇后,他们便打着为太子选妃的旗号,送上了各种妙龄美人。
这倒的确合了钱娇娘的心意,要在以前,钱娇娘作梦也想不到自家儿子有朝一日能在这样多的好姑娘里头挑媳妇。既然家里有这条件,钱娇娘自然也不矫情,风风火火地操办起来。邢慕铮也是同意的,选秀这一日,他照样上朝去前殿,说是一会把邢平淳放回来,让她带着去。
“你让那小子稳重着点,别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儿,他得先挑个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挑个沉稳大气的。”
钱娇娘为他理了理衣襟,“那要是他不中意那沉稳大气的?”
邢慕铮看她一眼,“叫他自己看着办。”
碎儿笑道:“娘娘,如今咱们殿下可是太子,想挑几个就挑几个,可以沉稳大气的与活泼可爱的一齐选进东宫嘛。”
钱娇娘道:“太子就身上贴金子呀,他就一个人,要那么多妃子作甚?后宫多了人,哪个是多余的?总没好事!要我说,若这回没碰上,就放着慢慢找。”
邢慕铮道:“你作主。”
“娘~娘~”小逆雪还未进来,声音已先到了。
钱娇娘笑着应了一声,邢慕铮低头亲了亲她,转身去上朝。他在殿前门槛处碰上正费劲往槛内爬的小儿子,跟着二皇子来的奶娘婢子们忙下跪。邢慕铮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
“爹!爹!”
邢慕铮在小儿子的屁股上轻拍一掌,大步流星走出了寝殿。
第三百六十五章
钱娇娘话虽这么说,但她以为来了这么多的好姑娘,邢平淳总能看上一个。谁知邢平淳下了朝来是来了,只是满脸的不情愿。钱娇娘挑眉道:“这天底下的少年郎哪个不想要你这样的好事,你倒像是要去上刑场似的。”
邢平淳苦着脸道:“娘呀,我还小,这事儿真不急。”
“你不小了,像你这么大,爹娘都有你了。”钱娇娘让人去准备请进宫的淑女到长乐宫,勾勾手让邢平淳上前,悄悄与他道,“我跟你爹商议过了,你爹说他再当几年皇帝,帮你把根基稳下来,就退位给你,他就与我云游四海去。所以你早成了亲生了娃儿,也好将娃儿与逆儿一齐带出来,你有了长子,岂不省事?”
邢平淳只听见前半句,他哇哇大叫,“这是什么事儿,你们真打算抛下我跟弟弟,夫妻两个逍遥自在!我还想出去溜达呢!”
钱娇娘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你爹很明白你的心思,等再过些日子,你爹就让曹先生与几个先生陪着你到外边四处走走,游个学,顺便多知道些民生疾苦,回来好当皇帝。”
邢平淳立刻道:“我这都要去游学了,还娶妻做甚,不如等回来再说罢!”
“娶了妻子也可以一同带去的嘛,夫妻齐心,其力断金!”钱娇娘拍拍邢平淳的后背,哈哈笑着往前走。
邢平淳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跟在钱娇娘后头。
钱娇娘眼见儿子真闷闷不乐,她偏头拉了儿子一把,像小时候哄他一样柔声道:“你是不是被那什么公主吓怕了?有个情投意合的媳妇儿挺好的,你看看爹和娘,这不是挺好么?你信娘的话,若遇上心仪的姑娘,你也心里开心,自知与旁人不同的。你们要是好了,小日子就能有滋有味了。”
邢平淳沉默片刻,“我知道,娘。”
钱娇娘岂能不了解儿子,一听这话她就精神来了,“你这说法,是心里有人了?”
“没有,没有!”邢平淳连连否认。
钱娇娘大失所望,拉着他往长乐宫走。
各地选上来的淑女已然站在了长乐宫里,钱娇娘仔细一看,果真都是十五六岁的各色美人,还有几个看上去更小些,模样也都水灵灵的,钱娇娘自觉自己是个女的都有些心猿意马。
淑女们听得皇后娘娘与太子殿子驾到了,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娘呀,你得小心些,这些女子不一定是奔着东宫来的。”邢平淳扶着钱娇娘往上走,小声地在她耳边道。
“你爹没那心思。”钱娇娘也小声回道。
听娘亲这样自信,邢平淳笑了笑,便不多言了。他怕说多了,回头得挨皇帝爹的打。
只是纵使淑女们各个婀娜多姿,貌美如花,邢平淳愣是两百号人一个也看不上。钱娇娘也不是个逼儿子的娘,只能歉意地让人都退了去。
回头钱娇娘与邢慕铮说起这事,邢慕铮微皱了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第一批进宫来的淑女就这样铩羽而归,她们甚至连皇帝的面也没见着。
过了些日子,钱娇娘正在与狄清雅、钱美娘商议办女子书院的事儿,红绢却匆匆忙忙进来,说是太子在御书房被圣上打了。
众人听了这事儿都大吃了一惊, 钱娇娘错愕一瞬,笑道:“这是什么话,别是他老子见不得他贫拍了他一巴掌,也来报他被打了罢?”
“不是这回事!李总管派人来说,天家不知因着什么事龙颜大怒,太子爷的脸都被打肿了!”
钱娇娘这才认真起来,狄清雅道:“快去看看罢。”
钱娇娘想了想,道:“他们父子的事,叫他们自个儿去解决。”
“皇家父子无小事,再说天家原那样看重太子,怎会无缘无故地打他?”
钱美娘也紧张不已,“是呀妹妹,有什么事,你赶紧去调解调解,他们爷俩都听你的!”
见大家都有些紧张,钱娇娘便就去趟御书房,她到时邢平淳已经被赶走了,邢慕铮正在批奏折,见她过来,抬头看她一眼,手里还不停地朱笔游走。李清泉见她来了,领着太监们行了礼就默默退下了。
钱娇娘没有行礼,原本司仪局的说是皇后见了皇帝也要下跪行礼,邢慕铮自是把这规矩免去了。钱娇娘走过去问他:“做什么动静那样大?丑儿都大了,你还打他,叫他在旁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邢慕铮似还有些余怒未消,他张了张嘴,最后啧了一声,“你去问他!”
“他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那兔崽子跑哪儿去了,你先回宫,我让人替你找去,我还有些急奏要批,一会儿还要议事,什么话待我夜里回去再讲。”
钱娇娘见邢慕铮真忙得很,也不多说,弯腰捧着他的唇亲了一口,“那行,你忙,别太累着。”
钱娇娘亲完就要走,邢慕铮长臂一捞,让她跌进自己腿上,捏着她的下巴低哑道:“这就想走?”
“你这不是忙么?”钱娇娘媚眼如丝。
邢慕铮低头轻啄她的唇瓣,沉沉笑道:“这点闲暇还是有的……”他压下深吻,话语消失在二人密贴的唇瓣中。
钱娇娘还记得正事,从御书房回后宫不多久,邢平淳就被逮来了。果然如红绢所说,半张脸都肿了。狄清雅与钱美娘都心疼得很,忙让人拿药来替他敷药。倒是钱娇娘这个亲娘不着急,反而凉凉道:“你爹如今当了皇帝,也就不常亲自动手了,你倒是有能耐,能把他气成那样。”
邢平淳嘿嘿傻笑,倒是不见有什么怨气。
“说罢,什么事儿?”
邢平淳继续傻笑,埋头吃点心。
狄清雅与钱美娘都很有眼色,起身联袂告退。钱娇娘留她们吃夜饭,二人都婉拒了。她们接了正在偏殿与小逆雪玩的怜姐儿和平哥儿便走了,逆雪也玩累了,不一会儿就在娘的怀里睡着了。
钱娇娘让人将逆雪带下去,也叫红绢碎儿领了宫婢下去,回来抬了邢平淳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他的伤,眯着眼道:“说罢,怎么惹你老子了?”
邢平淳张了张嘴,却还是欲言又止,“还是让爹说给娘你听罢!”
“行了,磨磨唧唧,哪来的毛病!赶紧说,我忙着呢!”
邢平淳抓耳挠腮,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爹今儿提起我选妻的事儿,他问了我一句话,我答了,他就怒了。”
“什么话?”
“就是……爹问……我是不是……那啥……”
“那啥是啥?”
“就是……那啥……有龙阳……”邢平淳一面含糊一面偷瞄钱娇娘脸色。
“龙阳啥?”钱娇娘越听越糊涂。
“唉,就是断袖!”
钱娇娘拧眉偏了脑袋,她如今虽然能读得许多书,但她还真没读过什么断袖龙阳的。
邢平淳一抚额,一看就知娘亲没明白,他爽性说了大白话,“就是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
钱娇娘可算明白过来了,“啊,是兔儿爷!”
邢平淳猛呛几声,又只能含糊点头。
钱娇娘恍然大悟没好气地道:“你爹也真是,怎么问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怎么是兔儿爷!那他又怎么打上你了?”
邢平淳抱头在桌上,好半晌没作声。
钱娇娘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该有的回答,她回过味来,傻眼了。
夜里邢慕铮回到寝殿,钱娇娘还有些怔愣不能回神。邢慕铮挥退宫仆,将她的袖子撩起,褪下她原有的镯子,将另一只翡翠玉镯套进她手上,“听那小子说了?”
“说了……这是什么?”
“这镯子比你这旧的好,戴着。”
钱娇娘低头看看腕上透绿的镯子,伸手转了两圈,又抬起来看了看,仰头看他,“好看。”
邢慕铮笑了笑,亲了她一口,起身换衣裳。钱娇娘跟着起身帮他的忙,眼里还有些浑噩,“我听说……那是一种病?”钱娇娘对这着实知之甚少,她以前不知从哪听说,说这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