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自带你们去。”邢慕铮平静承诺。
钱李氏与钱大富相看一眼,她终于犹豫放开了钱娇娘。丫头们连忙上前扶住钱娇娘,邢慕铮抱起她,“去将大夫叫到鸿鹄院。”
钱李氏抓着字据想去追赶他们,她不是为担心钱娇娘的伤,而是记着邢慕铮要带他们去的话。钱美娘将她拉住了。
白大夫赶到鸿鹄院为钱娇娘止血包扎,钱娇娘自始至终木木讷讷地一声不哼,也痛也不叫。邢慕铮得知她并无大碍,站在床头凝视她一会,她却只盯着床顶不看他。邢慕铮伸出食指刮了刮她苍白的脸蛋,她似毫无所知。
邢慕铮转身离开了鸿鹄院,钱李氏与钱大富还没走,他们还等着邢慕铮带他们去救儿子。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字据了,但是邢慕铮亲自去,那他们就更不用费口舌了。钱美娘一边抹眼泪,一边还在劝他们回头,叫他们给娇娘道歉,给侯爷赔罪。
钱李氏道:“她是我女儿,她不孝顺,我打她骂她是天经地义,她还能打我不成?”便是她不习字,也知道孝道。她还从没听说过哪家的女儿敢打老娘的。况且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更好颜面,更不敢叫外人知道他们不孝顺。
邢慕铮大步走出来,一袭黑色绣边袍,腰挂佩剑,俊脸无波无澜。郑木匠瞧他平静的脸色莫名打了个寒颤。他的心不安极了。他怕邢慕铮将岳父岳母都抓起来。便是岳母刺伤了三妹,她还是娘。这是没法子的事儿。
可是邢慕铮竟是真的要带钱氏夫妻去衙门接人。钱美娘与郑木匠皆是一惊,正想开口,却听得邢慕铮道:“大姐,娇娘现下精神有些不好,劳烦你进去陪陪她。”
说罢他便带着钱李氏与钱大富走了。
钱美娘心儿怦怦跳,她抓紧夫君的手,“二哥,我有些怕。”她看不懂邢慕铮。他的脸色那样平静,都不知道他是否生气。可她就是怕。
郑木匠没有接话,只是将钱美娘搂在怀里。他无法安慰她。
钱李氏与钱大富在邢慕铮的带领下畅通无阻地到了地牢,邢慕铮叫来谢章,让他命人打开了钱宝贵的牢门。
钱李氏立刻就冲进去与她的爱儿抱作一团,哭天抢地,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委屈。钱大富没有进去,而是壮着胆子与邢慕铮说了想了一路的话:“侯爷大人,这事儿是娇娘她娘魔障了,我们对不起娇娘,我们这就回村里去!”
邢慕铮置若罔闻,谢章听了却眼皮跳了一跳。钱宝贵这大刑是邢侯下令的,判的死罪也是请邢侯过目的,按理这板上钉钉的事儿,邢慕铮怎会更改?到底这盲目爱子的夫妇对侯夫人做了什么事,才让邢侯改了主意?
钱宝贵经由这几日的严刑拷打,已经半死不活,听见他娘是来带他出去的,一时劫后余生,哇地与娘抱头大哭。二人哭了好一阵,钱大富越觉头皮发麻脚底冰凉,不得不叫他们赶紧出来。钱李氏这才扶着钱宝贵踉跄跨出牢房。母子俩在邢慕铮面前站定,钱李氏满脸泪水笑着地与邢慕铮道:“大爷,多谢您救了宝贵!”钱李氏仍不提伤了钱娇娘的事,她认为钱娇娘不救她弟弟在先,她伤她是一报还一报。
“不必谢。”邢慕铮淡淡道,而后众人只见他抽出宝剑,刺进正要说话的钱宝贵的心口,还将利剑转了两转,抽了出来。带出一条血迹落在地下。
滴嗒滴嗒。
钱宝贵瞪大双眼,软绵绵地倒在地下。钱李氏笑容还僵在唇边,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闻见一阵腥味,她的宝贝儿子就倒了。
钱大富扑上去,撕心裂肺地大叫:“宝贵——”
钱李氏缓缓低头,却见她的儿子双目瞪圆,张大嘴巴倒在地下竟是一动不动,而他的心口快速地流出一大滩子……血。
“宝贵儿呀中,你不能死呀!”
她的儿子,死了?死在她的眼前?钱李氏蹲下来看着再也不动的儿子,半晌,她尖叫出声,疯狂摇晃钱宝贵,“不——宝贵!娘的宝贵!”
对于夫妇二人的悲痛欲绝,邢慕铮连一个眼神也未施舍,他擦干剑上的血,扔了一个钱袋到钱宝贵身上,“里头的银子,便是娇娘报钱家的生恩了,往后你们若还敢出现在本侯面前,休怪本侯无情!”
说罢,邢慕铮扔了沾了脏血的帕子,转身走了。钱大富与钱李氏还抱着钱宝贵的尸体鬼哭狼嚎。
第二百七十二章
邢慕铮回了府里,夜色已降。邢平淳皱着一张小脸喂钱娇娘吃粥食,钱娇娘面对儿子竟也不声不响,她的脖子上缠着纱布,默默地张嘴一口一口地吃。邢慕铮站在屏风边,她分明抬眼就能看得到,可她偏偏视若无睹。
邢平淳喂完一碗粥,转头不着痕迹地抹了眼泪,才看见站立如山的邢慕铮。
“爹。”邢平淳红着眼眶叫了一声。他已经知道白日里发生的事儿了,他眼里说不出来有多难受。外祖一家这回来,他才知道娘亲原来是个嘴硬心软的。分明伤心外祖卖了她,可是仍然愿意为外祖治病,还心甘情愿去伺候。可是外祖母竟那样狠毒的心肠,让娘又伤身又伤心……
“嗯。”邢慕铮解了佩剑挂在床边的剑架上,钱娇娘如蝶翼般的眼睫毛抖动两下,她抬了眼,提起气声道:“侯爷回来了。”
邢慕铮扭头看她,“嗯,你的伤口还痛么?”
“刚吃了药,不疼了。”
邢平淳吸吸鼻子,细心地再喂了钱娇娘半碗粥,钱娇娘摇头不要了。邢平淳愈发忧心,这才吃了这样一点粥食,还不足平日里的一半,这样哪里能够补得了身子?邢平淳便道:“娘,我再喂你喝些汤罢。”
钱娇娘仍是摇头,邢平淳故意撒着娇缠她,他已经很久不这样干了,邢慕铮嫌他娇气,看见他撒娇耍赖会罚他。只是今日由着他,钱娇娘也被他缠得没法子,只好同意喝汤。邢平淳忙出出去叫红绢送一盅汤上来。小厨房里煨着有,红绢很快送来了。邢平淳倒了一碗出来,尝了尝有些烫,轻轻地吹了吹。
邢慕铮坐在床边,看着儿子喂娇娘。室内有些安静,他默默地看她喝下半碗汤。
钱娇娘再不想喝了,邢平淳也没有法子,他看看邢慕铮,邢慕铮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出去。邢平淳很想问外祖一家,但他又怕问了伤娘亲的心,只能憋在心底出去了,末了还叮嘱钱娇娘早些歇息。
钱娇娘微笑看着儿子出去,目光渐渐地变冷。她靠在床边垂眸不语,长发披在肩上,薄薄的绸衣下裹着纱布,娇颜看上去如玉雕般冰冷脆弱。
邢慕铮静静看着她,心生怜悯。他从尸横遍野的战场而来,怜悯心极少,全都给了钱娇娘。他想将往时欠娇娘的都补给她,却偏偏总有人来跟他作对。
他轻柔抚上她的肩膀,拇指摩挲她的肩头,“抱歉,又叫你受了伤。”当时他要杀钱李氏是容易,阻止她却不太容易。他不能当着钱娇娘的面打杀她亲生母亲,这会叫她难堪。就这瞬间的犹豫让那狠毒的婆娘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虎毒尚不食子,她这一剪子戳得毫不留情!思及先前那一刹那,邢慕铮又咬紧了后槽牙。只叫她亲眼看着他儿子死,还太便宜她了。
钱娇娘缓缓地摇了摇头,“哪里是侯爷的错。”她的声音又轻又低,有些落寞,更多的是难堪。
这一场可笑的闹剧。多年前那被卖时的羞耻再度回来了。钱娇娘窸窸窣窣地缓缓躺下,背对邢慕铮。她有些没脸见他。
邢慕铮和衣在她身边躺下,揽着她的腰肢。钱娇娘动也不动。
二人沉默了半晌,就那样安静地躺着。钱娇娘对于邢慕铮与钱家人出去后的事,一句也不问。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钱大富和钱李氏,已经回老家去了。”邢慕铮说道。
钱娇娘望着银红纱帐,沉默片刻,“钱宝贵呢?”
“死了。”
钱娇娘僵硬了身子。
她知道邢慕铮不会这样轻易就受了威胁。他许是会赶她那没心肝的爹娘走,去衙门吃闭门羹,又或许隔着一扇狱门不叫他们相见,但是他说钱宝贵死了,那定是……他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他们的儿子。他还是那样心狠手辣,拿人七寸。
她那爹娘,以为自己救下了儿子,如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宝贝儿子死在他们面前,当是天塌了罢。
钱娇娘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出。她不知道自己心肺里如今搅成一片的是怎样排山倒海的心思。既惊又恨又怒,又哀。
“你恼么?”邢慕铮贴着她的耳朵问。
钱娇娘哑声道:“不恼……他本来就要死的。”
“你痛么?”
钱娇娘静默半晌,“不痛。”
“哦?”邢慕铮的手抚过她脖子上的纱布,顺势往下探进她衣内的纱布,“不痛?”他轻轻按了按她的伤口。
“……不痛。”
邢慕铮缓缓按下手指,那雪白的纱布浸上鲜血,“不痛?”
他的力道那样重,钱娇娘倒抽一口凉气,晶眸中聚了水光,豆大的泪珠掉落枕头里。她猛地坐起来,拿未受伤的手用力捶打邢慕铮,“你这样压我,我能不痛么!”她使劲打他,泪珠子不停掉落,“我好痛啊啊啊——”
亲娘恨得要杀死她,要杀死她的亲生女儿去救那畜牲不如的儿子!爹娘的心,一丝一毫也没有分给她这个女儿!别人家唾手可得的父母之爱,她一丁点也没有!她什么都没有!钱娇娘心里的痛堆成了山。她嚎啕大哭。
邢慕铮起身抱紧了她,让她在他怀里哭泣,眼中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钱美娘得知爹娘被“送”回了老家,与丈夫思量再三,意欲离开侯府追赶爹娘。她心疼三妹,又怕他们还在侯府住着碍了邢慕铮的眼。至于爹娘,钱美娘这回是彻底寒了心了,钱李氏戳娇娘那一剪子就像戳在她的心上。她们这些孝顺的女儿,在爹娘眼里是随时可抛可弃的东西。可再如何叫人生气,他们也是爹娘,也是打着骨头连着筋。她身为大姐,不得不收拾这烂摊子。只是那金丝楠木床还未做好,郑木匠便打算先送了钱美娘回去,再转回来完工。
谁知他们意欲辞行时,竟是邢慕铮先找上他们,“大姐大姐夫何需急着回家,可是侯府招待不周?”
钱美娘本是心里有愧无颜相见,听见这话更是双手乱摆,“侯爷大人哪里的话!是我们待久了,给侯爷和娇娘添了大麻烦!”
邢慕铮道:“此事与二位无关。大姐,邢某有不情之请。娇娘因着受伤,一直沉着心思,还望大姐多住些时日,开导于她。”
钱美娘满脸愧色,“此事本就因我家乌七八糟的事儿才叫三妹受了伤,我又哪里还有脸去开导她?”
邢慕铮认真道:“大姐对娇娘一片真心,邢某与娇娘都是知道的,娇娘这些年受了许多苦,心里很想与家人团聚。如今屡遭背叛,大姐再一走,她怕是更加难过。”邢慕铮其实不愿娇娘身边有许多人,她身边的人多了,就更不愿看他了。可她那句什么都留不住叫他难受,她若是高兴,便多留些真心人在身旁也无妨。
“这……”钱美娘陷入两难,抬头看向郑木匠。郑木匠着实也有些犹豫,老实话昨儿钱李氏那一出着实也寒了他的心。三妹是侯府夫人,岳母尚且敢这样疯狂,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对待美娘。要他认真说,他是不愿美娘再与娘家往来的,为了那样一个禽兽儿子,竟真要取治她性命的女儿的命,这样的爹娘有甚值得孝顺?况且现在钱宝贵死了,他们不知是否更加疯癫,美娘心善心软,少不得受折腾。
邢慕铮已然看穿了他们心中所想,他道:“邢某已派人送钱氏夫妻与钱宝贵的棺材回村,并且也让人嘱咐村官让他好生看着。钱氏夫妻这一生都不能再出村子一步。大姐已是郑家妇,不必再管钱家事。大姐夫既是木匠师傅,邢某这里的确是有许多活儿想请他帮忙的,不若二位与郑家一并搬到玉州来,大姐与娇娘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邢慕铮难得说这么长的话,却是句句都打在钱美娘夫妇二人的心坎上。镇上的木工活计近来总是不温不火,他们心里也有些忧心的。如今邢慕铮说请郑木匠帮忙,那就是他想替他准备活计啊。况且留在玉州还能与娇娘时常见面,有定西侯府做靠山夫家也能好过许多,钱美娘着实是很心动的,她与郑木匠想了又想,还是决意顺从自己的心意,将郑家父母都接来了玉州,婉拒了钱娇娘的好意,租了一套小院子,一家人住了进来。
夏走冬至,春去秋来,眨眼就是两年。
郑木匠早完成了那金丝楠木床,邢慕铮回去“用”了之后极为满意,暗地里给他塞了一个红封。郑木匠拿着这些钱又向邢慕铮回购了一根好木头,给自己家做了一张相同的床。那床别有洞天,姐妹二人说起床来总有些咬牙切齿,脸却是泛红的。
因着郑二哥的手艺,他成了邢慕铮设立的制工坊的监事,隶属兵部,成日不知在做些什么,钱美娘也没问,只是知道他每月的俸银优厚,他们便买了一间稍大的院子,还收了两个打扫的婆子和丫头。若是平常,钱美娘是绝不能花这个钱的,只是她突然被大夫诊出了喜脉,郑二哥欣喜若狂之下不顾她的反对,非要买人回来伺候她。
郑家老两口也极为高兴,因着钱美娘过门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有孕。也是当初在钱家时做活太多伤了身子,穷人家也从未想过调理,因此难以受孕。纵是如此,郑家老两口也从未给过钱美娘脸色,更没有叫郑二哥休妻另娶。钱美娘心里很是感激的,又总有些愧疚。钱娇娘知道了这事儿,便让一直为她调理的白大夫给她也看了,白大夫给她配了药,吃了一年多,几个月前钱美娘就怀上了,一家子高兴得不得了。
这是一年花神祭,钱娇娘已驾轻就熟,领着众人一丝不苟地祭拜了花神。下午便是花林宴,将会持续到夜时月升。由于钱娇娘的支持,花林宴得到了官府的认可越办越好,今年更是钱娇娘亲自操持的。几乎整个玉州城的未婚儿郎少女都来了,老宅子的美人们这两年又嫁了许多,多数与兵营里的将士们成了对,少数嫁给了城里的儿郎,严进终于娶了山楂。还有一些未成婚的,她们却也不着急了。因为如今她们在钱娇娘手下干活,挣钱养活自己,思及伏低做小伺候爷们的过往,这样的日子犹如神仙日子。当然也总有爱慕虚荣的,见邢慕铮这条路确实行不通了,生了心思把自己送出去给玉州的大户当了妾,钱娇娘也随她们去了。雨萝也自愿跟了来路过玉州拜访邢慕铮的一名巡按作妾,烟萝知道了气得生平头一遭狠狠打了雨萝一巴掌,恨她不知福。
第二百七十四章
烟萝是玉州儿郎最想娶的姑娘,常有为她争风吃醋的甚至当街打架的,但她一人也没看上,现下也只是安静地坐在一隅,脑子里净想着绣铺的事儿。
钱娇娘与钱美娘戴着面具坐在一处,吃着东西喝着果酒,时不时有姑娘少妇们过来敬酒,她也都笑受了。钱美娘抚着肚子,看着那些原应是邢慕铮后院妾室的美人们,不由感叹,她与钱娇娘道:“你也是个心大的,这么多的美人儿,你还见天的放在身边,也不怕妹夫真收了去。”如今钱美娘也敢叫邢慕铮为妹夫了。她早就想说这话了,男人家哪个不受美色诱惑,她与郑二哥情投意合,也怕他多看美人几眼。她这妹妹倒好,一群美人儿在身边,竟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钱娇娘拈了颗干果吃进嘴里,“男人只要有那心思,在不在身边都一样。这些美人又有什么罪呢,都是一群没能投好胎的苦命人,生于下贱,命比纸薄。我看到她们,就像看到自己,身不由己。我能帮就帮了。”实在有些赶着要去作妾的,就打发了去。
钱美娘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不过也亏得妹夫心爱于你,又洁身自好……”
“咳咳咳!”钱娇娘被呛着了。
钱美娘忙帮她拍背,“你这是怎么了?”
钱娇娘又咳了两声,“还不是你说了古怪的话。”
“我哪儿说古怪话了?”钱美娘莫名其妙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我说妹夫心爱于你,洁身自好,哪句话说错了?”这两年来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三妹夫对她三妹,那可真是百依百顺,见天儿给她打头面首饰做衣裳,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拘着她,也从不将她束于后院,她想刺绣,他就为她千金求布;她想打马球,就为她养宝马。后宅又只有她一人,不说大户人家,小官小吏家都总有妾的。他这样一个大侯爷,只守着她一人过日子,不是心爱于她又是什么?
钱娇娘拍拍呛着的胸口,“大姐,你可真能说!”
“我哪说错了?”
“你哪都没说对,我与邢慕铮就是平常夫妻过日子,什么心爱不心爱,说得这样肉麻兮兮。”
二人正说着话,春五手里拿着一枝斗雪红走过来,双手递到钱娇娘面前。钱娇娘抬眸看她,春五也看她。
……她这女侍卫啥时候看上她了她咋不知道?有夫之妇还能与女子交好么?
“夫人,给您。”春五说着,又将花往钱娇娘面前递了递。
钱娇娘:“……”
钱美娘扑哧一笑,“春五姑娘,你的花当送给看上的儿郎,送给你夫人做甚?”
春五道:“不是我送的,是侯爷叫我送的。”
钱娇娘眼皮子一跳。邢慕铮这几日不在玉州,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这两年他常往外跑。只是他什么时候叫春五送花给她?
钱美娘奇怪,“侯爷回来了?”
春五摇头,“侯爷没回来,这是他出门前交待我的,说是怕夫人在花林宴上看别人收花眼红,所以叫我送一枝花。”
钱娇娘给臊了个红脸,她心里啐邢慕铮,谁眼红了。
钱美娘却是哈哈大笑,她拿胳膊肘顶顶钱娇娘,“还说我说错话了!”这样的宠爱,可是独一份了!
钱娇娘讪讪接过春五的花,拿在手里看那娇艳的斗雪红,记得去年他也戴着面具送了她一枝,心思更加飘乎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这夜下了小雨,钱娇娘被冷醒了,她扯扯身上的薄被,转头看看空无一人的身侧,滑过一丝轻浅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