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老皇帝有段日子颇吃这套,实心实意宠了一阵,把李婉容宠出了几分脾性,真以为自己只要哭一哭,所有人都要动容。
这种时候,一损俱损,另外两个妃嫔深知利害关系,用帕子遮面,也跟着嘤嘤哭了起来:“起初嫔妾们只说打着玩,谁想康嫔先提的有彩头才有趣,我们素来都是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敢不从。”
你一言我一语,都有道理,还是拧成一股绳儿,朝一个方向使劲。
姚缨学着太子常做的动作,手肘撑在桌面上,两指并拢按揉着眉心,玲珑适时递上茶水,姚缨摆了摆手,从喉头溢出一声轻叹。
她一叹,底下坐着的妃子心悬得更高了。
姚缨不看她们,瞥向她身侧一直默不作声,好似事不关己的静妃,问她怎么办。
反应有点慢的静妃侧过头看向太子妃,恍惚了一下,才道:“依着宫规律法,该查的查,该罚的罚。”
静妃人如其名,惯来是个与世无争的,从属的几个妃嫔在打牌,她则窝在寝殿里小憩,哪晓得打个盹的工夫,自己宫里居然就出了命案。
座下三妃一听这话,齐刷刷白了脸。
静妃一眼扫过她们,慢吞吞又道:“她们都是在宫里有些年头的老人了,平时爱耍点小心眼,贪点小便宜,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真要说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们是不敢的。”
几个不到三十的老人含着泪迎合:“嫔妾万万不敢啊!”
姚缨摁完了眉心,再摁摁眼角,几位老姐姐满眼祈求地望着这位面容宛如鲜嫩娇花的太子妃,希冀她能还自己一个公道。
这时容姑姑冰着内务府的几名管事姑姑一道进来,先是向姚缨请安,得到她的默许后,容姑姑才对着几位面色发白的妃嫔道:“不是奴婢有意得罪娘娘们,太子殿下口谕,命几位娘娘回到自己宫中好生呆着,没有诏令不得出屋。”
闻言,静妃道:“本宫也要吗?”
容姑姑笑答:“殿下的意思,娘娘宫里头的人,最好一个都不要出去走动。”
若死的只是个宫女,倒还无所谓,但死的是个妃子,还是娘家有些势力的中等妃子,在未查出真相前,把嫌犯送往慎刑司都是轻的,倘若牵扯到更多,案子移交外部,大理寺和刑部相继介入,那就愈发棘手。
是夜,周祐回到寝殿,姚缨已经换了绵绸寝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个九连环在玩。
自打周祐知道她爱玩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着人到民间淘了不少回来,光是九连环就有十几个,个个都不一样,解到现在,姚缨也只解开了一半,还有一半难度大的留着让太子殿下费神。
周祐匆匆沐浴完也换了一身白绸寝衣,坐到了姚缨身旁,看她解得认真,灯下的美人脸朦胧且圣洁,周身仿佛镀了层皎月般的光辉,令人心生向往,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姚缨不用看都能猜到男人现下什么表情,搭在她腰间的大手锢得紧紧。
有太子爷一尊大佛在这镇着,姚缨也干不了别的事,她把还没解完的九连环塞到男人手里,不必只字片语,太子就开始他的表演了。
太子的手指不仅瞧着修长漂亮,还很实用,拿得起长刀,拉得起大弓,就连这种精细活也游刃有余,从不叫姚缨失望,几根长指灵活地那么转一下便解出来了。
姚缨瞧着欢喜,脑袋枕在他肩头,一只手挽上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又及时递上另一个更难的九连环。
周祐长眸一瞥,似是不满,姚缨心有灵犀,床褥滚久了,越发能看懂太子的眼神,直起腰身仰头送上香吻,巧笑如莺:“殿下最是厉害,天底下就没有殿下办不到的事。”
“别给孤戴高帽。”太子显然不是那么领情。
这女人嘴甜起来,准没好事。
姚缨知男人也就嘴硬,内心浪得很,挽着他健壮的胳膊轻轻晃了一下,晃得周祐心更浪了。
“我便是不说,殿下这么聪明,也能猜中我的心事。”
周祐搁下九连环,手一扯,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低首在粉唇上重重亲了一口,鼻翼轻动,在她光洁白润的肌肤上闻了又闻。
“孤的阿稚今日吃了多少蜜,浑身都是甜的,尤其这嘴。”
嗅到女子纤白的脖颈,周祐又抬回去,再她唇上继续厮磨着。
痒痒的气息拂到姚缨面上,姚缨忍不住吃吃的笑,两胳膊软若藤曼挂在男人胸前,歪头看着男人,薄如蝉翼的眼睫随着她的笑轻颤。
“还笑?小坏蛋!”周祐抬手在她挺翘的鼻头轻削了一下。
姚缨:“妾心疼殿下啊!”
“嗯?”从鼻腔里发出的沉沉一声,似乎在警告顽皮的太子妃,不给个让他信服的解释,今晚休要睡了。
“宫里头女多男少,是非也多,殿下纵有雄心壮志,雄韬伟略,可也避不开这些琐事的拘囿,往常阿稚不觉得,如今亲身体会到,方知殿下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半是戏谑的话语,引得太子又是一个勾手,这回重重在她鼻头削了一下。
“促狭鬼!”
姚缨捂住鼻子不让男人再碰,却是眉眼带笑地诶了一声,生受了。
周祐把女子退开的身子捞回来,死死圈在自己怀里:“既然知道孤不容易,还不速速为孤为忧。”
太子对女子的反感,便是从老父亲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开始的,后来选妃屡屡不顺,有意外也有人为,但总归那些所谓的贵女自身德行有亏,才让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唯有姚缨是个例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能让他这般破例去宠了。
然而即便有了姚缨,周祐仍是觉得,女色是祸,宠便是罪。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浪了一圈,回来有点晚了,抱歉抱歉,明天多更点,自打立下了日更不断的flag,周末跟作者已经无缘了
第48章 纷争
于女色上, 皇帝和太子这对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可以说都没什么定力,但唯一的不同也是最大的不同, 皇帝来者不拒,放纵无度, 而太子只对一人有着深深的欲。
姚缨身为那个唯一, 说没有一点得意, 那不可能,但相伴而来的,腰也是真酸。
太子开了禁后的花样简直没个路数, 只有一日比一日的, 更污。
一到夜半私语, 太子拿出春宫秘图,一股与她共同学习的钻研劲儿, 一个个的动作,指出难度, 和要注意的事项, 以及羞煞人的妙处。
使得成为少妇没几日的姚缨臊得愈发想用枕头把男人摁了摁, 摁晕了, 这一夜, 她也不用受磋磨了。
“殿下只想这事, 阿稚却不想,有一个不乐意, 哪来的乐趣。”姚缨也是有骨气的,不能次次都顺了男人,这事做多了也是伤身的。
周祐却不认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原来太子妃抓着孤的后背嗯嗯是叫是没乐趣?那么, 太子妃得了趣又是个什么样子?”
没乐趣,都已经让他销魂蚀骨了。
姚缨万分嫌弃:“那殿下就努力让阿稚也有乐趣,不能光顾着自己。”
说完,臊得小脸又是一红,姚缨别过了脑袋,殿下自己坏不说,把她也带坏了。
周祐信她才怪,一到兴奋的时候,殿下殿下叫得娇又媚的也是这小狐狸。
“殿下,阿稚是真的想为你分忧。”
周祐一分神,姚缨又贴了上去,白白嫩嫩整个似糯米团子,恨不能一口咬下肚。
太子看着太子妃飘忽不定的眼神,不动声色问她想要如何。
姚缨一听有戏,愈发有劲了,香香软软一团靠过来,眼里也多了几分神彩:“殿下怕也是觉得后宫的那些人不大安分,管也不好管,毕竟隔着辈在,既如此,我们何不给她们多找点事做呢,有了事做,就不会瞎捣鼓了。”
如今皇帝大大不行,便是能行,那老态龙钟的模样,怕也没几个妃嫔愿意亲近,后宫女人最大的事就是争宠,有了宠就能升位就能源源不断的赏赐,现下宠是彻底没了指望,就只能找些别的事打发闲暇,与其她们背后瞎折腾,还不如明面上安排些宫务要她们做,做好了,跟侍寝侍得好一样有赏。
听着女子潺潺清泉般甘甜的声音娓娓道来,周祐原本不以为然的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眼底浮现一抹淡笑:“那么,太子妃想如何给她们安排差事?”
周祐对这些不事生产,只会挥霍的宫妃们不满久矣,恨不能减掉她们一半的俸禄,或者能打发出宫的都打发出去,但碍于身份上不便插手,如今姚缨接管了后宫宫权,倒是有了名正言顺的动机。
姚缨早有准备,看到男人一脸聆听赐教的样子,方才一本正经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原是一张嫩生生的面皮,及笄还不到两年,染了妇人韵味也不过一些时日,如今侃侃而谈,倒还真有了几分当家作主的派头。
周祐只觉女子面上湛湛光彩比她讲的话要更吸引人,以致她说了什么,他也只是凭着傲人的专注度勉强入耳,在她话落后,仍是盯着她被他滋润得愈发粉嫩的面颊,一时入了迷。
姚缨说着说着也察觉到不对,扭头看到男人凝着自己的熠熠黑眸,不由俏脸一红,遮住了他的眼睛:“殿下觉得如何,让她们轮流到御前侍奉,一人轮一日,或者半日,还没轮上的就在宫中给皇上抄经祈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太子妃说的,自然都好。”太子应得也是随意。
姚缨也不在意他这时的态度,只要不反对就行。
打铁趁热,姚缨隔日就把这事吩咐了下去,让内务府通传到各宫。
只有朝华宫几个被禁足的妃嫔没有在名单内,康嫔的死因还在调查中,她们反倒因祸得福,其他宫的妃嫔们意见就大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年轻太子妃点的又岂止是三把火,都把整个后宫要点着了。
德妃一惯的直肠子,性子又独,对事不对人,之前太子妃对云锦归属的处理还算妥帖,合她的心意,德妃也对这个年纪小的都能当她女儿的小姑娘有了几分好感。
然而这份好感持续还没几日,就因为小姑娘任意妄为的决定而化为乌有。
当着皇后的面,德妃也是有事说事:“侍奉皇上是我等的责任,臣妾自然不能推诿,只不过各人年岁,身体状况不一样,是否也得酌情安排,我已三十好几,一遇湿冷天,膝盖骨就酸疼,若我跟其他人一样,也是一整天的守,不说我自己如何,就怕一有个什么事,自己不中用,还不能伺候好皇上。”
德妃开了这个口,另几个老妃子立马迎合。
“妾都四十了,前些日感染风寒,刚刚好转,便是心甘情愿侍奉圣上,也请酌情考量妾的不便。”
“妾从圣上潜龙之时便跟着,临到半百,知天命的年岁,一脚踏入棺材,所求不多,唯愿圣上安泰,即便豁出这条老命,妾也值了。”
......
倚老卖老,便说的是这些入宫年份长,自以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老女人们。
姚瑾平日最烦这些大姨大婶,这时却觉通体舒畅。
她让出宫权的初衷是给姚缨设置重重障碍和关卡,谁料峰回路转,竟然让姚缨有了另辟蹊径的机会。不过,有想法是好的,走不走得通又是另一回事了。
姚瑾既然让出了权力,就不想掺和进来,再说了,她堂堂皇后在御前侍奉了有小半年,可曾道过苦,这些个老女人去都没去就开始卖惨,难不成她们比她这个皇后还要娇贵?
“你们有意见就去找太子妃,也不要觉得她小,可以当你们的女儿甚至孙女就抹不开面子,是面子重要,还是身子重要,你们自己权衡吧。”
三言两语就把几个老妃子悉数打发走。
陈妃在几个老妃子里年纪最浅,三十出头,因着投靠了皇后,近几年还算有宠,她自觉身子骨尚且硬朗,不打算来,结果德妃一记瞪眼她就怂了,进屋没能说上话就被皇后打发出去,正是松了口气,不料又是德妃,话一转落到了陈妃身上。
“陈妃你家里财力雄厚,估计宝贝不少,不如捎上几样到太子妃那里说说情,摆出我们几个的困境,希望太子妃体谅,不是不侍奉,只是尽量减少轮到我们的时间。”
这是把皇商出身,最没背景的陈妃当枪使了。
陈妃能说什么,这几个妃子里,唯她家世最末,非权非贵,兢兢业业做低伏小,年仅三十才在皇后的提携下分到了一点微薄的宠,如今皇帝又成了那样子,便是一点宠也没了,想在后宫倾轧下活下去,也只有夹缝里求生了。
姚缨心知宫里没几个老实听话的女人,特别自恃资格老,或者有几分宠,家世背景也不错的妃子,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她们自己不来找她,却推了个最老实最没意见的陈妃出来。
陈妃心里苦,见到太子妃那张菩萨般笑着的柔美面容就有些压抑不住了,攥着帕子擦掉眼角渗出的一点湿意:“不怕太子妃笑话,我这左右不对,横竖也不是,不若太子妃只安排我一人侍奉圣上,我身子骨还算康健,顶得住。”
“陈妃过忧了,说要你们侍奉圣上,也只是守在那里而已,陪圣上说说话,真有什么重活也是内侍在做,哪有让主子动手的道理。”
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起初听到太子这样说,姚缨还觉得他偏激,一竿子把人都否定了,如今看看这几个妃子的表现,有的还是圣上潜邸时期的老人,反而以人老体弱为由避得更极,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把稍微年轻的妃子推到前头给她们挡枪。
她们,还不如姚瑾。
姚瑾动机不纯,起码人家有在做,她们连做做样子都不乐意,真以为自己是小辈,就管不动她们了。
姚缨也不废话,陈妃为何而来,就让她给那些人带话回去。
“上一回的事,我不计较,是因为法不责众,不表示你们没错,如今圣上缠绵病榻,你们不思圣恩,反而私下行乐,已经是不敬,我这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是在帮你们,若你们不乐意,本宫也不勉强,那么今后再有任何褒赏,怕是与各位也无关了。”
姚缨连说了三遍,叫陈妃一字不落地带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