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随这才将目光转到了女子身上,只见她长眉秀目,风姿楚楚,身段婀娜,梳着妇人髻,瞧着三十上下的模样,正是女子最有韵味的时段。
不过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
沈三目力极佳,隔得也不远,女子转过身,他正好看清她的正面,不由一怔,不待细想,脚下已经动了,大步走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陈良抬脚走到妻身边,不着痕迹往前一步,挡在了妻面前。
他抱手对二人道:“医馆对面就有个酒肆,二位不若先去,我将拙荆送至医院,再与二位汇合。”
赵随迟疑不决,他望向身旁的沈三,以他对沈三的了解,怕是......
“如何走?”
男人一出声,赵随更懵了。
陈良边说边比划,沈三听得认真,听完点点头:“那就半个时辰后,等不到,我们就先走。”
“一定到,一定到。”陈良目送二人离开,转身扶着妻上车。
唐素云捂嘴轻咳了一声,陈良顿时紧张起来:“你当心些,别再冻着了。”
出了巷子,拐到另一处,赵随憋不住了:“哥,你今儿个怎么回事?莫不是看那妇人生得好,动了私心,不过那妇人瞧着也有三十了吧,比你大了不少,不值当,啊,又打,早晚被你打傻了!”
“不想成傻子就闭嘴。”
赵随只见过姜氏两三回,为了避嫌每回都是匆匆一瞥,自然印象不深,可沈三不一样,姜氏是阿稚的生母,对他而言亦是重要的人,更何况姜氏在他年少时几次相帮于他,可以说他能继承王位,姜氏的功劳不小。
所以沈三在第一眼看到妇人的时候,就惊到了。
像,实在像,但说一模一样,也不尽然,妇人瞧着比姜氏性子更温婉,身段也比姜氏更纤瘦。
不过,他能变,别人也能。
何况她若真是姜氏,那么跟他的境遇颇为相似,都是应该死了的人,为了活下去,必须变。
更令沈三觉得妇人不简单的是,她在看向他时,眼底毫无波澜,只有出于礼节和感恩的微笑。
她不认得他?还是装的?亦如他也在装。
沈三想得入了神,赵随扯他衣袖扯了好几下,他才扭头,却见厢房门口立着一个高瘦的男子,半边玄铁覆面,在这风雪之日愈加森冷湛湛。
唐烃抱着长剑,淡挑了眉:“好巧,你们也要到上京去?”
在西山村野时,沈三和赵随先后住过别院,唐烃和他们都有碰过面,彼此认得,但也只是点头之交。
赵随赶紧笑着打马虎眼:“没准呢,看哪里有活就往哪去,四海为家,定不下来。”
“这样啊,”唐烃也不客气,大步走进屋,坐到了沈三身旁,咧嘴笑看他,“我说沈兄弟,你不是在行宫给殿下修房子吗?这么好的活都辞了,难不成还能找到更好?”
唐烃虽是一副笑脸,但盯着沈三的眼神不见放松,有探究,也有审视。
沈三握着杯子,举起敬了敬唐烃:“活是好,但殿下已经摆驾回京,不见君颜,又何来前程。”
唐烃瞬间沉默,持壶也倒了一杯,回敬沈三:“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志存高远,有所图,有所为。”
“对对对,二位说得都对。”
赵随插科打诨,牛饮了一大杯,兴致上来,笑嘻嘻问唐烃:“唐二少为何还在此地逗留,殿下都大婚了,二少不在京中,可惜了。”
“这有何妨,”唐烃也喝上了瘾,转眼又是一杯,“日子还长,没准将来还有大婚呢。”
“二少说笑了。”赵随笑得有点僵,余光瞥向默不作声的男人。
这时,陈良也赶来了,瞧见屋里多了个人,不由微愣,赵随赶紧给彼此作介绍,对于二人,他都知之不多,只能囫囵一句带过,有个称呼,吃酒能叫人就成。
东宫书房内,周祐拆开南安送来的密信。
通篇废话,唯有最后一句,沈三欲上京。
周祐看完就把信扔进了火盆里,屈指敲桌面,长睫垂下,陷入思索。
“娘娘,您慢点,仔细脚下。”
高和扯开了嗓子,将周祐从沉思中拉回,低头看向火盆,信已经烧成了灰烬。
这时,门开了,周祐起身,迎上去。
姚缨从玲珑手上接过参汤就让她退下,把门带上,自己跟着太子往里走。
“小火熬了足足两个时辰,可补了,加了点别的料还不上火,殿下快尝尝。”
自打随周祐去了趟皇帝宫里,见到尊贵公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模样,姚缨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身体调好,绝不能让自己沦落到这种窘迫可怜,尊严尽失的境地。
不仅是她,还有周祐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赶出来了,脖子都要僵了,继续打滚求收《昏君与娇娇》《裙下之君》,或者宝宝们还有更想看的,可以文下留言,看作者有没有这个能力写出来
第43章 砸落
周祐其实不好这些汤汤水水, 但见姚缨亲手端来,又笑得很美,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他一没留神就喝下了一碗,到第二碗, 太子妃往太子嘴边送, 太子一个反手就将汤勺稳稳回推到了太子妃嘴边。
“你也喝。”
礼尚往来, 太子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姚缨来之前就喝过了,不过太子这般表示亲近,她自然不能推拒, 只是伸手想接过汤勺就被男人避开。
她愕然看他, 他气定神闲道:“孤拿着就行, 你小手小脚的,别撒了。”
别扭的男人, 想喂她就直说,矫情个什么劲。
太子很喜欢这种亲自投喂小妻, 给她穿衣穿鞋的感觉, 就像养了个女儿, 只想看她娇娇懒懒赖在自己怀里撒欢的样子。
因着太子业务不熟练, 一碗汤喝下来, 不是碰唇就是磕到牙, 完事了,姚缨也解脱了。
想拿帕子擦嘴, 太子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用他带有龙涎香的蚕丝手帕给她擦嘴。
姚缨吸了下鼻子,淡淡的香,是太子的味道。
她闭着眼睛这么一闻, 看在周祐眼里,又像是暗示了。
初尝肉味的血气男儿撩不得,尤其对着自己很想要的女人,周祐擦完了就把帕子往四方桌上一扔,再把人一抱,姚缨顿感不妙,双手抵着他胸口:“天色不早了,殿下若是没忙完,阿稚就先回去了。”
“不急,你还没好好看过前殿,孤带你参观。”周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诱拐小白兔的话。
可惜了姚缨并非真白兔,哪能听不出男人冠冕堂皇的说辞,她扭身想要下去,却被男人一巴掌拍在了臀上。
力道不重,声响也不大,除了他们,没人能听到,然而姚缨依然闹了个大红脸:“殿下身为储君,还当慎行笃身为好。”
周祐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夫妻之间,又慎又笃的有何乐趣,你还想不想为孤诞下子嗣了。”
一提到,姚缨愈加羞赧,面上飞起不自在的红霞,拗不过也就不再挣扎,但嘴上也要不服气地辩上一辩:“我看别家夫妻也没这样腻的,不也生儿育女没耽搁。”
太子略平了唇角:“你一个刚成婚的少妇,又看过了几家夫妻过日子。”
姚缨不遑多让道:“皇上和皇后。”
世上最貌合神离的一对夫妇,分房分殿,各过各。
闻言太子眼底闪过讥诮:“他们也算?”
姚缨未再语,太子能说这话,她不可。
就这么一路,她被男人从书房抱到了东暖阁,这也是太子忙完后懒得再回寝殿而布置的另外一个休息之所。
里头的陈设也跟寝殿那边的屋子差不多,外面堂屋摆了张罗汉床,用来小憩,也可款待私交甚笃的客人。
周祐说这话时,已经把姚缨放到了床上,咬她耳垂低笑:“孤还是头一回在这里款待私交甚笃的客人。”
寥寥一句,又是惹得姚缨浑身臊热,跟这浑人再处下去,她脸红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一沾了床褥,就少不了腻歪,但姚缨有话要说,抵住周祐凑过来的唇,挑高了远山眉:“殿下若再这样,臣妾以后再也不来前殿找殿下了。”
她一自称妾,他愈发骨酥,强制着收了收,气息在她面上交织:“改明儿孤再找些册子,陪着太子妃一同观摩,把太子妃这面皮薄的毛病治一治。”
姚缨忍不住咬上男人的唇:“殿下好不知羞,外人全都看错殿下了。”
不料惹得男人一声朗笑,重重回亲了一口:“太子妃没看错就成。”
“殿下,我跟你说正经话,你要不要听。”
姚缨眼见不行,只能努力摆出正经态度,拽下她搁在她腰上的手,半坐起身,把挂在床头的披风又扯过来披在自己身上。
周祐看了她一会,也坐起,抚了抚微皱的前襟,眼底收敛几分浮色,回眸望着姚缨,静待后话。
姚缨端起矮几上的温茶,抿了几口,才清清脆脆道:“昨日我跟奶妈谈了谈,她比我还着急,想亲自出去寻那人,她跟在娘亲身边的时间比我还长,那人是不是娘亲,没人比她更能认清。”
话落,姚缨眼巴巴瞅着周祐,见他没作声,又不像是反对,便继续道:“殿下若是没意见的话,那我就安排奶妈早些出发,争取年前赶回来。”
“不过,”姚缨又是一顿,一直看着周祐。
周祐也发现了,她有求于他时,看他的眼神最专注,她甚至不用说只字片语,只需这样看着他,他什么都想给他。
太子觉得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大抵是病入膏肓,没救了。
“孤派一队暗卫护送,经过南安时同唐烃汇合,他武艺不错,有他随行更妥当。”
听到这,姚缨不免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唐烃跟着太子提前回了,没想到人还滞留在外头。
太子说到这,握着姚缨的手又不经意提到:“还记得你提过的那个木匠吗?”
姚缨眼露茫然,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是那个,玲珑曾经有意的沈三吗?”
太子掐着字眼:“现在无意了?”
姚缨翘着嘴角,颇为得意道:“在玲珑心里,谁也比不过我。”
太子也扬起了唇,勾她鼻尖:“市井小民的醋也吃,活回去了。”
“玲珑忠心耿耿不好吗?”姚缨顺势拽住男人绣了龙纹的袖口轻晃,“殿下突然提那人作甚?”
“沈三如今也在南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引得姚缨心下一惊,她不动声色,笑着道:“莫不是看错了?沈三不是在西山修缮行宫吗?”
“他未正式签下契约文书,走不走,是他的自由。”周祐也不会放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行宫里,左不过是想探探他的底。
姚缨沉默了下,主动凑上前出于关心地问:“那把火,殿下查出真凶了没?”
周祐倒也不避她:“阿稚这般聪明,何不猜猜?”
姚缨却是摇头:“不能说。”
“为何?”周祐颇有兴致。
姚缨一副本山人自有道理的正经模样:“说出来,就灵了。”
周祐一怔,随即又是一阵哈哈大声,他抱起姚缨,将她摆在自己腿上,吻了吻她带着清香的发梢:“我就喜欢我家太子妃这般有自信的样子。”